沒想到,陳慶坤的合謀人,竟是鄭曉紅,這簡直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許箻喃喃自語,想起唐溯在課上曾經說過的這種心理現象,她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親眼見識到這種現象的犯人。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許箻看著麵前的男人,她想起他之前那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對付瘋子,還需要瘋子來。


    當時,他就已經知道鄭曉紅跟陳慶坤合謀作案的,不,或許是在更早之前。


    唐溯如實迴答:“去見過陳慶坤迴來後就知道。”應該說,在見過陳慶坤之後迴來後這個想法得到了確認。


    那就是四五天之前了。


    唐溯給她解釋:“從死者身上的傷口,還有取走髒器的手法和精準度,兇手是個左撇子,有強迫症,這些顯然陳慶坤身上並沒有。他慣用右手,我屋裏的擺設找不到強迫症患者的痕跡,哦,對了,他的皮膚對洗滌劑裏的一些成分會過敏,所以動手的人不可能是他。”


    唐溯看著周圍幾個人那一臉茫然的模樣:“怎麽?你們不知道?”皺眉:“你們不是去他家裏好幾趟了,”還地毯式搜查了:“難道沒注意到,他家裏用的洗滌劑都是特定的牌子,而那個牌子就是針對過敏體質人群專用的。而用在屍體上的那種洗滌劑,是隨處可見的。”


    眾人以沉默應對——他們是真的沒注意到這些啊。他們去搜查的時候,注意力就放在“證據”上,哪能像大神這樣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全方位地排查。


    “所以,他有共犯。”唐溯繼續說:“這共犯會是誰?首先她一定是個有殺人衝動的人,畢竟要說服一個完全沒有這種想法的人去殺人,而且是殺害一個跟自己不相幹的人,這難度可不小,但要讓一個本來就壓抑著殺人衝動的人去殺人,那可是簡單多了。陳慶坤之所以會選她當做共犯,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手裏有足夠的籌碼能夠說服她,控製她,他能夠東西她心理和*。”


    “再來看案子本身,這是幾年前張鬆案的升級版。依照陳慶坤的張揚的個性,如果可以選擇,他一定會用更”轟動“的出場方式——他的書架上放了不少世界著名的連環殺手典案,‘黑色大麗花’‘五角星殺手’‘十二宮連環殺手案’……隨便拿一個出來都比張鬆的要來得出名,從書的折損度來看,他研讀的次數不少,但是他卻隻選擇張鬆。


    為什麽?


    原因隻有一個,這是‘條件’,讓他的共犯跟他合作的條件。


    這樣也就能解釋得通屍體上所體現出來的訴求——‘我自願將幹淨的自己,奉獻給你’。這種訴求當然不會是對陳慶坤,而是對於這案子的創始人——張鬆。共犯對於張鬆有著特殊的感情。


    什麽人對殺人犯會有這種特殊的情感存在?陳慶坤沒有情人,至少在警方之前的調查之中沒有提到他有情人存在……”


    “就算有,三觀正常點的人也應該能跑多遠跑多遠了吧。”邊上的一個警員喃喃說著


    “是嗎?”唐溯反問:“為什麽?”


    被大神提問到的警員愣了一下,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畢竟誰也不想跟一個變態扯上關係。”


    唐溯皺了下眉,似乎覺得這樣的答案並不符合他的“感情原則”,他突然轉了個頭,對站在一旁的許箻說:“放心,我不是那種人。”


    呃……


    那種人?哪種人?


    像陳慶坤那樣的變態?


    唐溯露出了一抹自認為溫柔體貼的笑:“就算你殺人越貨,我也不會離開你,我會幫你完美地善後,讓所有警察找不到丁點證據。”他絕對有這個能力的。


    許箻:“……”


    眾人:“……”


    究竟誰殺人越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是正常人好嗎,她是三觀端正兼具道德與正義的良好公民好嗎?


    他才是會讓人擔心的那個好不好!


    他是唐溯,能力卓絕,智商超群,普通人該有的感情,他嚴重缺失。沒有感情的天才就像一把上了膛的槍,當槍口對準罪犯的時候,那就是警察們的福音,罪犯們的噩夢,警察可以高唿哈利路亞,歌頌世界和平。


    但是,別忘了,這杆槍並沒有普度眾生,造福人類的偉大理想。等哪一天,這槍口突然轉了個方向,認為這些罪犯太過低等,不夠他玩的時候……那應該會是世界警察們的末日吧。


    沒得到許箻的迴應,唐溯私以為她是被自己這一番“生死不離”的誓言所感動,轉迴頭,把頻道調迴到之前的分析裏——她感動的模樣,還是留著自己慢慢看就好,這裏閑雜人等太多了。


    “陳慶坤是主導者,共犯是追隨者。不過這個‘新組合’的契合度顯然不夠,主導者不能取得完整的控製權,追隨者有自己堅持的理念,這個理念也是推進兩人合作的基礎。


    共犯對張鬆有特殊的感情,那麽陳慶坤要引誘她一起合作的理由很簡單:張鬆人雖然死了,但是他的理念可以繼續下去。‘這是個吃人的社會。’這是張鬆所宣揚的理念。”


    “唐、唐教授……”小江虛弱地發問:“請你告訴我……鄭曉紅家裏,那、那清湯麵裏加的那些料……不是……不是人的。”


    當看見鄭曉紅手裏提著的那一袋髒器官,還有她那一句‘要到我家吃麵嗎’,小江一下子就想到了在鄭家麵店裏吃的那一碗清湯麵。


    清湯麵在江城是很常見的小吃,大家吃的時候都會選擇加一些料,一般都有豬的一些內髒。


    鄭母還特別熱情地給他加了一大堆的料:肝心大腸小腸……


    唐溯語氣稍稍提高了一些:“沒錯,接下來就是要說到這個。死者的髒器官全部被帶走,那麽一大堆的內髒要怎麽處理?再想想張鬆的那一套理論,就不難猜出來了……吃。不僅僅是要讓自己吃,還要讓更多的人一起吃,這也是陳慶坤引誘她的條件。


    再說組合犯罪裏扮演跟隨者角色的性格,一般比較柔軟怯懦,他們依附性比較強,單親家庭,由母親養大的比重更大,女性或是十來歲的少年更容易成為跟隨者,成年的男性一般會是主導者。”


    ……


    唐溯一個一個地將他的分析結果講述出來,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本來是一團糾結得找不到頭緒的毛線,但是從他嘴裏說出來,就慢慢地被理順了,變成一條條縱橫交織的毛線,然後,再從這些縱橫交織的毛線又一步步地進行交叉比較,篩選排除,最後終於形成了一個全新的點。


    “那麽共犯的形象就逐漸明朗了,根據跟隨者的共性側寫,精神異常,與張鬆有關聯,有銷貨渠道……”


    一點一點,最後匯集出來的,就隻有一個人了。


    許箻看過鄭曉紅的個人信息,自幼喪父,由母親一個人養大,根據周圍人對她的印象,是個很文靜害羞的女孩子,在二年紀時候發生了那件事後就沒再返校。


    “你為什麽不早點說出來。”許箻覺得心裏有些發堵,尤其是想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裏的那個受害者。


    唐溯察覺到她語氣有些怒意,可他並不理解,這怒意是從何而來:“說什麽?說了警察就能將他逮捕嗎?”


    “但是你說了的話,至少……至少警方能夠對鄭曉紅那邊有所防範,至少不會讓她再傷人。”


    “是嗎,然後呢?”唐溯一點都不讚同她這種說法:“然後讓鄭曉紅承擔起這一切的罪,而陳慶坤依舊逍遙法外?”


    “所以你讓警方跟媒體們溝通,放出了那兩種言論……”許箻腦海裏的思路也逐漸明朗了起來:“說陳慶坤超越了張鬆,這樣子的論調出來對鄭曉紅來說,是不能忍受的。”


    “bingo!聰明的女孩。”案子的結束讓唐溯的心情不錯:“我說過,瘋子要用瘋子來對付。如果讓這些警察出手的話,結果可想而知。”


    許箻對他的讚美無感:“唐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這些推理有一些出錯,那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事實證明,我並沒有錯,而且,我還幫你們解決了這個大難題。”他指了指長桌上陳慶坤的屍體。


    “罪與罰應交由法律來判定,而且還有警察……”自小受到的教育還有父輩的影響,讓她在潛意識裏認為,對與錯的決定,應該交給警察交給法律做出一個公道的製裁,而不是像他這樣,靠著自己的手段以暴製暴。


    “少來了,沒用!我說過,他一開始就策劃好了一切,他不用動手,警察奈何不了他。”唐溯不樂意地打斷了她的話,伸手指著周圍的那一些警察:“這些連監視個人都能失敗,還指望他們能將兇手繩之於法。你們對於我的這種做法,有意見嗎?”


    邊上眾人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對話,沒想到這火會突然燒到自己這邊來。他們對於陳慶坤的所作所為當然是痛恨至極,恨不得能將他槍斃個百八十遍的,看到他被這樣弄死,大家心裏不無快意;可是……大神你語氣中那*裸的對我們警察的鄙視,讓我們很難開口啊。


    不過,他們沒開口,有人替他們開口了。


    “唐溯,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你再厲害也不能一個人把全世界的壞蛋都幹掉,要是沒有警察,世界早就大亂了。他們雖然沒抓到兇手,但是他們一直都很努力地在做,問心無愧,懂不懂。”


    話說到後麵,許箻直接伸出手,一字一下地戳著他的胸口。


    這自視甚高的混蛋——雖然人家確實是有那資本來自視甚高,但是能不能偶爾謙虛一點,包容一些。


    許法醫,說得好。


    眾人在心裏為許箻喝彩,同時也有些擔心地看向旁邊的唐大神,當著這麽多人,許法醫這麽說,會不會讓大神覺得沒麵子啊?


    不過,事實證明,他們的顧慮是多餘的。


    唐溯微蹙起了眉,很認真地迴答了許箻的話:“我為什麽要幹掉全世界的壞蛋?the—world—is—wonderful—because—of—bad—gay……&u(世界因壞蛋和你而精彩)。”


    許箻&眾人:“……”唐先生的對於語言的理解能力與眾不同,不是吾等凡人所能領會的。


    喂!重點不在這裏好嗎?


    重點是要讓你學會尊重警察的付出和汗水好嗎?


    重點是……


    好吧,重點是什麽不重要了。


    不管過程好壞,終歸的結果是案子塵埃落定,真相大白,醫院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那名受害者已經醒來,沒有生命危險,鄭曉紅被抓迴去,第二天被發現自殺於牢房裏,她用不知藏在哪裏的一把小刀,把自己給剖了。


    哦,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


    對唐溯來說,重點是接下來的計劃:案子完結了,他要去見許箻的父母了。


    &


    案子結束後的那個周末,天氣晴好,陽光燦爛,許箻履行了自己的話,把男朋友帶迴家了。


    許箻父母住在距離江城兩個多小時車程的z市,昨晚許箻已經先跟許媽打過招唿了,今天會帶個朋友一起迴去。


    在許媽媽心裏,那是一直把蘇子謙看做是自己未來的準女婿,所以壓根沒想過女兒會帶迴來一個非蘇子謙的男朋友,隻以為是帶了同事迴來。‘


    所以,當許箻介紹:“爸,媽這是我的男朋友唐溯”的時候,許媽媽震驚過大,當場就來了句


    “你跟小謙分手了?”


    許箻當場就大囧,連忙解釋道:“媽,我跟子謙隻是好朋友。”


    幸好在一旁的許爸爸反應還算快,趕緊打了圓場:“先進屋再說,你媽知道你今天要迴來,買了一堆你喜歡吃的菜。”


    “嗷——”許箻一把拉住唐溯:“進來吧,今天你有口福了。”


    唐溯嘴角噙著一道溫雅十足的笑,跟著走了進去。一進到屋裏,麵不改色地開始啟動工作模式,不著痕跡地搜集數據,進行分析。


    許箻被許媽媽拽到了廚房裏,以當幫手之名行審問之實。


    這默認了二十多年的準女婿就這麽突然換人了,許媽媽一下子接受不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許箻手裏摘著扁豆:“就是你看到的這麽迴事咯。”


    “不是,你跟子謙不是……”


    知道自家老媽要說什麽,許箻連忙打斷:“媽——那是你誤會了,我跟子謙從來就沒在一起過。”她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


    “欸!敢情你這丫頭就是一直在騙我了。”到這時候,許媽媽可算是明白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


    “我哪敢。”許箻連忙抱著母上大人的手臂:“老媽你這麽英明神武,小的我怎麽敢騙你。你看,沒了子謙,我這不是給又找了個唐溯來了,你就甭擔心會沒女婿啦。”


    許媽媽瞧她那一副賴皮樣,好氣又好笑:“閃開閃開,少拍馬屁。”她哪是擔心有沒有女婿這事,隻是擔心女兒所嫁的是不是良人。


    會把蘇子謙當女婿來看待,也是因為那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夥子,各方麵都很優秀,人品也沒的說,對女兒也是照顧有加,把女兒交給他,他們倆老都會放心的。


    而現在這個……叫唐溯的是吧,雖然看起來也是挺有模有樣的,但畢竟沒像蘇子謙那麽知根知底的。


    許箻哪裏會不懂母親的心思:“媽,放心吧,唐溯他很好。”


    “好不好,我有眼睛會看。”許媽媽瞪了她一眼:“這次迴來能呆幾天,也都要過年了,你們什麽時候放假?”她會用眼睛好好看,把把關,她的女婿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當的。


    “隻能呆兩天,周一有上班。”


    “那個……他是做什麽的?”雖然有些失望蘇子謙沒能成為女婿,但失望過後,還是很快地就重新振作起來,拿出丈母娘看女婿的標準程序,開始打探了起來:做什麽,家裏有哪些人,怎麽認識的……


    許箻一一給做了答,當然,有些能答得詳細一些,比如唐先生的職業還有頂在他頭上的那一堆亮閃閃的含金量十足的專家教授稱謂;有些嘛則是要省略著答,比如兩人認識之初就同住一屋這樣的事……


    比起廚房裏母女兩窸窸窣窣地說著,客廳裏,許爸爸在得知唐溯就是那個知名的犯罪心理學專家時候,對唐溯就刮目相看了。


    “年紀輕輕的就這麽有本事,不錯不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犯罪心理學這是新的東西,現在你們年輕人見識多,接觸的東西也新,我們這些老一輩的,跟不上了。”


    許爸爸是當警察出來的,骨子裏那股嫉惡如仇的正義感讓他對從事打擊犯罪分子這種職業的人特別有好感。


    對於許爸這樣的人,隻要拿出一些案子來當話題,就能贏得很高的印象分,取得開門紅,這個不難。


    難的是……


    唐溯一心兩用,一邊跟許爸爸說著,一邊想著廚房裏的那個未來會成為他丈母娘的人,從她剛剛的表現來看,她對蘇子謙的印象極好,並且已經拿蘇子謙當許箻男朋友來看待了。


    哼。


    蘇子謙,不就是比他早認識許箻一點。


    不過,今天之後,蘇子謙該成為曆史,從此就是他唐溯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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