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路那邊有燈會,走過去要花上些許時間,楚幼嵐人小腿短,有些跟不上秦飛,亦步亦趨。


    秦飛發現這個情況後,便主動將腳步放慢。


    “秦大哥真是個溫柔的人。”小姑娘鼓起勇氣,說了這麽句話。


    “是麽?”秦飛有些放空,迴答得漫不經心。


    楚幼嵐點頭道:“是的,哪怕萍水相逢的人,你也會表現出善意。”


    “可能人上了年紀,磨了棱角,沒那麽崢嶸,就顯得慈眉善目的。”秦飛頓了頓,“但也千萬不要招惹這樣的人,一旦急眼,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楚幼嵐笑笑,忽然又覺得不舒服:“秦大哥比我大不了幾歲,怎就說自己上了年紀。”


    “誰說大不了你幾歲?我要年輕的時候努力一把,說不定生個女兒都和你一樣大了。”秦飛哈哈笑出聲來。


    楚幼嵐更不舒服了,小聲咕噥道:“誰要當你女兒。”


    “你說什麽?”外麵人聲嘈雜,秦飛沒聽清。


    “我說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楚幼嵐連忙轉移了話題,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感慨了一句。


    “唔,突然想起來,這話是不能亂說的。”秦飛有些賣弄的語氣。


    “為什麽呢?”楚幼嵐非常配合。


    “說這人啊,若是男女相愛,但又不好意思開口說我愛你,便可借說今晚的月色真美來表達。”秦飛頓了頓,“詩詞裏麵有句話寫得好,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以後隻能對你愛的人說。”


    楚幼嵐仔細思索,完全不記得這句詩出處,隻道是秦飛作的,越發崇拜起來。


    “但今晚的月亮本來就很美啊。”楚幼嵐癡癡看著秦飛。


    秦飛倒沒注意到小姑娘的樣子,歎息一聲,文化這個東西有差異,也不能強迫別人接受,就沒有再提這件事了。


    二人走著走著,來到了南門路,這裏比白天還要熱鬧幾分。


    小販叫賣著泥人彩燈,雜耍藝人翻著筋鬥吐火,孩童追逐嬉戲,還有些什麽套圈、投壺之類的遊戲吸引了大批遊人,時不時發出驚唿或者惋惜之聲。


    “想玩點什麽?”秦飛覺得氛圍不錯,來了些興趣。


    楚幼嵐其實每個遊戲都很想玩,但她避免被秦飛誤認為是個小孩子,故作深沉道:“秦大哥想玩什麽呢?”


    秦飛也不客氣:“我看那邊扳手腕不錯。”


    楚幼嵐怔了怔,一臉無奈,隻好跟著秦飛湊了過去。


    能掰手腕的,基本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壯漢,規則很簡單,出十文錢就能上台掰腕子,若是贏了,就可以得到八文錢作為獎勵。


    現在坐莊的是個胖子,基本上人擋殺人,鬼擋殺鬼,一般人堅持不了幾息就會輸下陣來。


    胖子贏了很多錢,誌得意滿。


    有人問他手勁怎麽練到這麽大的,胖子仰天長笑,可他笑著笑著就流下了一行清淚:“單身二十七年!”


    旁人瞠目結舌,無不感歎:“原來是麒麟臂,怪不得這麽厲害。”


    胖子這會兒有些膨脹,把桌子拍得哐當作響:“還有誰?!”


    楚幼嵐聽得莫名其妙:“秦大哥,他們在說什麽啊?”


    秦飛裝作聽不懂,隻覺得這胖子可憐,便不想打擊他,正準備走了。


    不料那胖子忽然看到秦飛帶了個水靈靈的妹子,雙眼噴火:“站住,你這個不需要用手的王八蛋,既然來了,就要承受我的怒火,坐下來掰一腕子,不掰不許走!”


    周圍人跟著瞎起哄:“來一個,來一個!”


    這就類似仇富的心態了,見不得別人成雙成對。


    “行啊!”秦飛覺得可氣又可笑,既然對方找死,就不留什麽顏麵了,到胖子對麵坐了下來。


    “我的子孫後代啊,請賜給我力量吧!”胖子掰腕前,口中念念有詞。


    聽著這些台詞,秦飛感覺對方的手好像都粘稠了起來,連忙找了張紙隔在中間。


    “雙方準備就緒,開始!”在攤主的一聲令下,胖子吼聲如雷,或推或壓,整個人都在發抖。


    但秦飛的右手紋絲未動,宛如鋼鐵一般生在了桌上。


    圍觀者們嘖嘖稱奇,從體型上來看,胖子比秦飛粗了兩圈,可沒想到秦飛的力氣這麽大。


    秦飛稍微發力,就把胖子連手帶人地按在了地上。


    胖子頹坐在地,滿眼不敢相信:“你是做什麽的?竟然能打敗我的麒麟臂!”


    “顛勺二十七年。”秦飛嗬嗬一笑。


    ……


    麒麟臂本就一覽眾山小,而秦飛擊敗了他,更是高處不勝寒,沒有任何一人敢挑戰,攤主隻好賠著笑臉請秦飛退下,不然遊戲都沒繼續進行了。


    秦飛覺得好不過癮,偌大個雲江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啊。


    正要離去,不料一支白生生的小手拍來十文錢:“我跟你掰!”


    眾人循勢看去,想看看是何等豪傑,不料對方卻是個嬌滴滴的小妹妹。


    秦飛啞然:“你湊什麽熱鬧?”


    楚幼嵐冷哼一聲:“怎麽,有規定不許女子掰腕子?”


    攤主嗬嗬一笑:“沒規定,給錢就能玩。”攤主每一場都能得兩文分潤,來者不拒,連忙把錢收了。


    秦飛一陣無語,實在不明白楚幼嵐明知必輸的前提下為何要和自己掰腕子,迴家掰不好麽,非得花錢來掰?


    “那就來吧,等會兒不許哭鼻子。”秦飛把手臂放上桌子。


    楚幼嵐咽了咽口水,連忙伸手握住了秦飛的手。


    小姑娘的手,在這夏天卻有些冰涼,柔軟無骨,秦飛開始握得很重,但怕把她抓痛了,又鬆了些力氣。


    攤主一聲令下:“開始。”


    楚幼嵐便擰著小臉開始發力,但秦飛的大手真的就像鋼鐵一般,動彈不得,楚幼嵐很快就沒了力氣。


    秦飛想要直接結束遊戲,又於心不忍,就將手往自己反方向倒下,嘴裏感歎:“看不出來你力氣這麽大,是在下輸了。”


    楚幼嵐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花枝招展的。


    麒麟臂原本還有些憤憤不平,在旁邊觀摩了一局,心服口服,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單身了。


    所有人再看秦飛的眼神,高山仰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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