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沙漠,安靜地像是一枚嬰蛋。微風拂過臉頰,吹動幾縷發絲,令人心神舒暢,爽朗異常,舒服至極。


    爾露汁醒來後,就一直看著遠方。起伏的沙丘,在拂曉前顯得寧靜而典雅。深灰色柔和的沙丘,映襯在淺灰色的天幕上,有著一種肅穆孤寂的美。


    隨著時間的流逝,淡青色的霧靄在不經意中,從天邊向沙海彌散開來,天地間像是裂開一條大縫,地平線開始泛出一道淡紅,即而轉為淺玫瑰色,散射出些許光芒,微微向空中透射。


    視野漸漸變得開闊而寬敞,地平線如半個圓弧盡收眼底。遠處沙漠起伏的邊緣輪廓線,已被朝霞鑲了一道金邊,在沙漠表層緩慢流動。


    地氣如紗一般,被風吹來吹去,像翻卷著的海浪,又升騰成霧氣,向天地開合處攏去。


    木空山坐了下來,看了看爾露汁,又朝爾露汁看的方向望去,可是那裏除了沙漠與天空,再沒有其他東西了。


    木空山困惑的抓抓腦袋,看著爾露汁,試探著問了問:“想,家?”


    “沒有啦,隻是想冒險小隊的隊友啦!”爾露汁笑了笑,迴答了木空山。


    “隊友?”木空山歪著頭問。


    “嗯,隊友。雖然我是露靈蝶穀出來的,穀裏給過我姓氏,但是,離開那裏之後,姓也就不屬於我了。不過這沒什麽值得遺憾的,我現在過的也不錯,艾衣城裏的姐妹對我挺好的。她們是我的隊友,也就是我的家人。”


    “艾衣,城?”木空山歪著頭問道。


    “是啊,很大的一座城!不過最漂亮的還是曼拉城,那裏有高高的八角樓,曼拉女王的宮殿是一座有十四層的八角碉樓,是用白石砌起來的,很漂亮。巫休日的時候,那裏可熱鬧了,家家戶戶都在樓角掛上五顏六色的彩旗,大家會把白玉石送給親朋好友……”


    木空山聽得入了迷,他順著爾露汁看著的方向望去,仿佛看到了她口中的那座熱鬧非凡的曼拉城。人們在巫休日裏歡慶,載歌載舞,一夜曼拉舞婆娑,不知紅日已瞳瞳……


    爾露汁和木空山從早上,一直聊到傍晚。大多數時候,都是爾露汁在說,木空山在聽。


    此時的一人一妖,就像是認識了很久的舊友,再也沒有拘束和隔離,一種親切的感覺汩汩流入他們的心田,甚至都都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


    木空山和爾露汁一起烤火,爾露汁向往常一樣給木空山烤肉,同時也給受傷的野獸治療。


    爾露汁甚至忘記了木空山是一隻妖獸。在她看來,木空山就是一位對大城市憧憬的懵懂少年。


    木空山和爾露汁相處得極為愉快,他們從曼拉城聊到了華邦沙漠,從烤肉聊到了手抓糕,從沙漠水潭聊到了深山雪穀……


    爾露汁在這片小綠洲裏,已經待了一個多月了,恢複得精力充沛元氣滿滿的她,都不想離開這裏了,但是她不得不迴曼拉城一趟,她要很擔心失蹤的隊友,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他們曾經約好了,如果出現意外的話,就在曼拉城的附屬小城艾衣城的一家叫今寧的小酒館裏匯合,她要去那裏看一下。


    木空山待爾露汁極好,知道她要走,還去弄了一些草藥讓她帶走,吩咐那隻脖子上有駝鈴的沙丘駝,讓其送爾露汁離開。


    “你不走麽?”爾露汁頂著她的巫寵,騎在沙丘駝上,看著木空山問道。


    經過幾天的相處,爾露汁知道木空山一點都不恐怖,他就像是他外表所展現出來的一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善良好少年。


    爾露汁知道木空山其實是很向往大城市,向往人群的熱鬧的。她每次和他聊到曼拉城時,木空山的眼睛裏的光彩,像是夜天裏的星河,比它們還要奪目。


    “離開……我,不能……”木空山看著遠處,看著那沙海與天幕相接的那絲線,眼裏滿是惆悵。


    “為什麽不和我一起去?曼拉城裏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明明很想去的,不是麽?”爾露汁像個大姐姐,摸著木空山的腦袋說道。


    “其實,我……”木空山蹭了蹭爾露汁的手,眼裏很是複雜的情緒,他害怕爾露汁嫌棄他是妖獸,他舍不得爾露汁走,他也想去曼拉城,他想去吃多汁可口的蜜瓜,但是他又沒辦法離開。


    “你是擔心你妖獸的身份,對吧?我知道啊,第一天就知道了,人可不是你這個樣子的。”爾露汁打斷了木空山的話,笑著說道。一陣風吹拂而過,吹起了她金色的發絲,她笑得很甜,像是金燦燦的向日葵花。


    木空山一愣,抬頭看著爾露汁,滿心疑惑地一聲:“嗯?”


    “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幫你治療手指的時候,我可是治療係的寵巫誒!”爾露汁眨了一下眼睛,一臉的得意。


    木空山更不解了,為什麽爾露汁知道自己是妖獸之後,還為自己烤肉,還給自己講城裏的事?


    “你,迴來,嗎?”木空山看著爾露汁,說出了自己的期盼。


    “嗯,會迴來的!我下次來,一定給你帶好吃的手抓糕,還有石頭雕刻的小玩意兒!”爾露汁頭上的蘿蘭獸,也點點頭應和著,表示牠會監督爾露汁的。


    “何時?”木空山歪著腦袋問道。


    “何時?何時……唔……我也不知道誒……”爾露汁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木空山,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迴來,但是她又不想騙他。


    “我,開花。你,迴來,可好?”木空山扯了扯爾露汁的衣角。


    “你還會開花啊?什麽時候?”爾露汁有些好奇,這妖獸開花是什麽時候?


    “進玄,開花,等等……”木空山叫住了準備離開的爾露汁,然後拉住了爾露汁的衣角。


    “怎麽了?我真的得走了,再不走天都快亮了,就看不到北方的華龍星了!”爾露汁看著木空山,看著像小孩子一樣的他,也生不起氣來,滿臉都是不舍與無奈。


    木空山將雙手合十,墨色的發絲無風飄起,閃爍著綠色的螢光,一片葉子從頭頂長出。木空山將這片葉子摘下,遞給了爾露汁。


    “謝謝,不過我已經拿了太多東西了,這個就不能再要了。”爾露汁看著木空山的架勢,就知道這片葉子價值不菲,沒敢收。


    “路引!”木空山有些急了,將葉子強塞在爾露汁的手裏。


    “好吧,我收,我真的走了哦,記得肉不要烤太久!”爾露汁說完便驅使著沙丘駝離開了。


    沙丘駝朝著北方走去,無論天上的星辰如何變化,那七顆星組成的華龍星的尾巴,一直指著北方的一顆星,讓夜晚在沙漠中行走的人,不至於迷失方向。


    爾露汁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天際,木空山卻依舊站在原地,一直揮著雙手。直到天亮日出,星星都垂落不見時,他也沒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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