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鸞將還未寫完的《山海經》遞給徐思遠。


    “這書先送給島主吧,將來若我遭遇不測,我和風信子總算是還有一點東西留下。”


    徐思遠道:“書沒了還可以再寫,但人沒了就真的沒了。”


    “島主說的道理我都懂,但是,”金鸞笑笑道:“這本書我看得比我自己的命還要重要那麽一點點。”


    徐思遠鄭重的接過書。


    “放心,我會幫你把這本書傳下去的。哪怕以後你書上的許多東西都不複存在,哪怕後世眾生隻當你這本書是無聊的幻想。”


    “但總會有無聊的人去翻看它的。”


    金鸞很開心的道:“這就夠了。”


    “要署名嘛?”徐思遠問道。


    “不了,”金鸞搖頭道:“風從不停留,而我寫書最大的原因便是為了那風。”


    “風不停留,也就無名!”


    徐思遠想了想道:“那就叫無名氏吧。”


    金鸞點頭。


    徐思遠看著金鸞:他終究也沒能做到隻為自己而活。


    但能知道自己為什麽而活其實也很不錯。


    徐思遠輕聲道:“珍重,再見!”


    “島主,再見!”


    ···


    徐思遠再迴蓬萊,蓬萊島上葫蘆根已經長出了第一個小嫩芽。


    小小的嫩芽在晨光中舒展身形。


    嫩葉上閃爍著晶瑩的露珠。


    露珠滾動,落入大地。


    葫蘆根貪婪的將露珠吸收幹淨。


    那是天地生成的露珠。


    那是生的氣息。


    活著,特別是重活,這感覺實在是很好。


    那嫩芽微微搖動,似在對徐思遠行禮致意。


    ···


    徐思遠砍倒一棵古樹。


    徐思遠手掌翻飛,古樹變成碎末,用手一攪,徐思遠從碎末中抽出絲絲白線。


    白線匯聚,織成白紙。


    白紙成書,卻有兩本。


    徐思遠提筆在書的封麵上寫了五個大字——白首太玄經。


    在徐思遠還沒迴島的時候,敖春兩人便開始忙碌。


    “敖春,真的果子放在一起就能變成酒呀?”


    小滿已經問了數十次了,敖春笑道:“不隻是放在一起,放在一起之後還要密封發酵等等的。”


    “那還不是放在一起呀,放在一起就能變成酒?”小滿道。


    敖春語氣有點無奈道:“嗯,隻需放在一起就行了,對了你采了多少果子了?”


    小滿想了想道:“好多果子了,應該夠了吧?”


    “小滿,你也打算親自動手釀酒嘛?”敖春問道。


    “釀酒這麽簡單,我肯定要試試呀!”


    敖春笑道:“那我們再采點果子。”


    “好呀,”過了會小滿想到了什麽,小滿不滿道:“敖春你什麽意思,信不過我?”


    “沒,小滿你釀的酒一定很好喝,到時一定要多釀點。”


    小滿高興了:“嗯,大師伯每次來都要陪道長喝酒,道長肯定很喜歡喝酒。”


    小滿望著敖春:“也肯定會喜歡我釀的酒吧。”


    “肯定會的!”敖春肯定道。


    ···


    新寫成的道書散發出一股好聞的書香味,同時果酒的清香也在蓬萊飄散。


    “請師尊、道長喝酒。”


    敖春和小滿各拿著一壇酒來到徐思遠身前。


    敖春神色恭謹,小滿卻是期待的看著徐思遠。她似乎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徐思遠誇獎她了。


    徐思遠笑道:“沒想到你們還會釀酒。”


    “道長,釀酒真的好簡單呀。”小滿笑道。


    敖春解釋道:“曾經遇到一群猴子,嚐過猴兒酒後便從它們那裏學了點釀酒的方法。”


    徐思遠先接過敖春釀的酒,果酒入喉,清香爽口,很是不錯。


    “好酒!”徐思遠讚道。


    “道長,快嚐嚐我的。”小滿迫不及待道。


    徐思遠喝了一口後問道:“你自己嚐過沒?”


    “沒有,道長不是不許我喝酒嘛。”


    徐思遠道:“也是好酒。”


    “真的?”


    徐思遠笑道:“可以讓敖春試試。”


    敖春喝了口後也笑道:“真是好酒!”


    “道長我也想喝。”小滿道。


    徐思遠問道:“是想喝,還是覺得自己長大了該喝酒了?”


    “想喝。”小滿答道。


    “想喝便喝一點吧。”


    小滿迫不及待的給自己倒了杯自己釀的酒。


    小滿一口飲盡,然後瞬間又吐了出來。


    小滿看著徐思遠道:“道長,好苦,好酸,好難喝!”


    小滿有些沮喪:道長你剛剛一定是在安慰我,其實好難喝呀。


    “我沒覺得難喝,不過敖春應該是真覺得好喝。”


    小滿不懂。


    小滿長大了,卻也還不算成熟。


    但這樣也挺好。


    徐思遠道:“為師不討厭喝酒,但也說不上多喜歡。”


    “若遇知己,千杯尚少。話不投機,滴酒不沾!”


    徐思遠笑道:“喝酒最關鍵的還是看和誰喝,為什麽喝,而不是看酒如何呀。”


    徐思遠又倒了一杯小滿釀的酒後道:“其實難喝到了極致後也就有些好喝了。”


    “道長你是誇我嘛?”


    不過小滿還是高興了,小滿笑著問道:“那道長你和我們喝酒能喝多少杯?”


    “和你們呀,”徐思遠笑道:“喝夠就好。”


    小滿悄悄給徐思遠滿上,小滿問道:“道長還沒喝夠吧?”


    “還沒呢。”


    徐思遠舉杯:“你我三人共飲!”


    三人一起舉杯。


    然後徐思遠問敖春道:“酒釀得多嘛?”


    “島上果子不少,酒也釀得挺多的。”


    徐思遠輕聲道:“我曾聽過一個故事。”


    “樹下一壇酒,取名女兒紅。”


    “待到女兒紅妝日,來飲女兒紅!”


    敖春明白了:“弟子稍後便去埋幾壇酒在樹下。”


    “就埋在你們師叔送為師的竹子下麵吧,以後好找。”徐思遠道。


    敖春點頭表示記下了。


    “道長,你要嫁女兒嘛?”小滿問道。


    “對凡人來說,婚喪嫁娶都值得飲酒,對吾等修道者來說,成道失道都可用酒作陪。”


    徐思遠道:“哪怕將來隻有一人迴到蓬萊,”


    “到時舉杯邀明月,對影也可成三人。”


    徐思遠笑著叮囑道:“所以記得一定要埋三個酒杯。”


    “師尊,三個太少,三人對影便是七人,就埋七個酒杯吧。”


    “可以!”


    徐思遠把兩本道書遞給敖春兩人:“為師的師尊曾送為師道書,為師今日也給你們送書。”


    敖春兩人笑著收下。


    徐思遠接著道:“道書後麵為師留有空白,以後你倆能夠將空白補上當然最好,不能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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