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進行得很順利。那幾個商人見大買家直接來把寶貝買走了,都很惋惜。他們都還記得周梁剛才說過的話。


    “朋友,你剛剛說這放大鏡還可以做更多的事情。雖然你已經把它賣給了巨達先生,但如果能把它的功用都說一說,我們不甚感激!”


    商人見到奇貨,有尋根究底之心,為的是將來再看到這種貨物的時候,心中有底。


    向朗也還抱著這個疑問,希望周梁說明。


    周梁說:“有太陽的時候,放大鏡可以取火!”


    “取火?怎麽個取法?”


    向朗和眾商人有些摸不著頭腦。漢朝人還是用燧石和火絨來取火的,看著放大鏡,他們腦海裏冒出用石頭敲擊放大鏡的畫麵...


    眾人由於習慣性思維,或茫然或不信。


    周梁微微一笑,站起來朝茶館外走去。


    “大家讓一讓,我到太陽底下演示給你們看!”


    眾人立刻讓出一條路。


    周梁來到太陽底下,問:“誰有火絨,拿一些過來!”


    這個東西幾乎所有人都隨身攜帶,立刻所有人都伸手去腰間摸索。


    “無須那麽多,一塊就夠了!”


    周梁挑了一塊比較幹燥的火絨,放在地上,用放大鏡把陽光聚焦在上麵,很快,就冒出了白煙,不一會兒,火苗就竄了起來。


    眾人皆驚,這種辦法他們可是完全沒有想到的。於是連飽讀經書的向朗都覺得周梁是個有學問的人。


    “朝偉,此法實在是出人意表,我還有許多不懂之處,想要請教。我這就著人去望江樓訂下一間雅室,置下酒菜,可否賞臉與我共賞江景?”


    一起吃飯?周梁求之不得啊!他正想與向朗深交呢。


    襄陽在東漢一百多年裏,沒有大的戰亂,因此相當的繁榮。給富人消費享樂的去處,極為舒適。


    向朗安排的望江樓雅室非常清雅,盡得低調奢華的況味。


    室內很寬敞,新鋪的蘆席散發出宜人的清香,被擦得一塵不染。望江樓的夥計用銅盆給二人端來泡著菖蒲的水,為二人擦腳,這樣脫了鞋進入雅室就不會有奇怪的氣味了。


    二人據案相對而坐。窗外漢江勝景盡收眼底,歸鳥、漁舟、煙樹,如在畫中。


    此時是初夏,已經有些燠熱,雅室內青銅冰鑒裏大量的冰塊將室內的暑氣驅散。向朗正準備要幾壺酒放進冰鑒裏冰著,被周梁阻止了。


    “巨達兄,小弟體質與酒無緣,滴酒不沾。我們以茶代酒如何?”


    其實周梁可以喝酒。不過他知道古代這種米酒雖然度數低,但是後勁大。低度酒一不留神就會喝多,自己萬一喝醉了亂說話就不好了。


    向朗看了看周梁認真的表情,隻得笑著作罷。於是向朗令酒家拿來最好的茶。可能是天氣太熱,向朗又要酒家來一壺蜂蜜楊梅汁,冰鎮了喝。


    還真是個會享受的家夥!


    一會兒用金盤盛著的鯉魚膾端了上來。


    在江邊當然是吃江鮮,這個時代吃生魚是很流行的。新鮮鯉魚,被極好的刀工切成薄片,再改刀成細絲。魚肉紅潤如玉,整齊地碼放在冰過的金盤裏,煞是好看。


    另外一個紅漆碗裏是拌好的佐料,裏麵是蔥、薑、醋、醬油、蘿卜汁和翠綠的芫荽。還有一個漆碗裏則是粉紅色與白色相間的蓼花瓣。


    向朗將佐料與蓼花瓣都澆到鯉魚膾上,用象牙箸,拌勻。


    他笑著問周梁:“朝偉兄,你是第一次來荊州嗎?來,嚐一嚐我們襄陽有名的鯉魚膾,是天下一絕啊!”


    說實話,這鯉魚膾真是活色生香,買相之佳,令人歎為觀止。周梁頓時口舌生津。不過,此刻他卻有些遲疑。


    “巨達兄,這魚肉生吃雖然鮮美可口,但是偶爾吃吃無妨,不要常吃。”


    “哦,此話怎講?”


    “魚為腥物,如果經常生吃,體內容易生蟲。很難驅除!”


    向朗生活的荊襄地區多湖泊河流,人們嗜吃生魚片,因此這裏也是寄生蟲病的高發地區。


    “朝偉賢弟,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不知師承何人?讀何經書啊?”


    周梁道:“巨達兄,我隻是認識幾個字,讀過一些雜書,經書則未曾仔細研究,不太熟悉!”


    向朗聽到他這樣說,臉上露出惋惜之色,歎氣道:“可惜可惜!”


    周梁笑道:“不熟悉經書,有啥可惜的?我看重的是實學,學問要有實際的用途,能解決實際的問題,能找到世間的規律,看清大勢,方是俊傑!”


    向朗臉色微變,覺得周梁說的有幾分道理,不過他自己目前醉心於古文經學,因此不免要辯解幾句:“大道就在聖賢書中,舍聖賢書而他求,豈可得乎?”


    周梁無意於批判古聖先賢的著作,因為他隻勉強記得中學學過的那幾句。


    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還有苛政猛於虎,兩小兒辯日,等等。


    說實話,他覺得都很有道理。隻是,社會要進步,還需要更多現代知識與新的思想。


    “聖賢書雖好,但隻看聖賢書,怕是不夠的。巨達兄,聖賢書可曾告訴你,放大鏡為何可以放大你看的字?可曾告訴你放大鏡為何可以在日光下取火?”


    向朗一時語塞,但是不久他反駁道:“放大鏡畢竟是小道,聖賢書說的是忠孝仁義、治國安邦,那才是大道!”


    “是嗎?方今天下大亂。欲治國安邦,先須明天下大勢。巨達兄試著說說大勢將如何?”


    “這...,如果袁紹擊敗董卓...”


    “袁紹根本不可能擊敗董卓。殺董卓的,一定是董卓的部下!”周梁斬釘截鐵地打斷向朗。


    向朗臉皮有些漲紅:“朝偉,何以見得?”


    “袁紹性格遲鈍而多疑,喜歡謀劃,但是不能迅速決斷。好虛名,不務實,繁文縟節,對待下屬過於寬縱,而且還隻是表麵寬縱,實際上又喜歡猜忌。所以,這個人不能成大事。


    況且山東群雄,雖然人多勢眾,但除了曹操,都不是軍旅之才,隻會清談高論,又膽小如鼠,不敢與董卓軍正麵交鋒。你信不信,最多等一年,山東群雄就會各自退兵!”


    “那...那董卓為何會被自己部下殺掉?”


    “董卓無大誌,無權謀。現在正在與山東諸侯作戰之際,他卻征用百姓為他自己修築郿塢,準備在裏麵存儲堆積如山的穀物財寶,萬一奪不了天下,就退守郿塢,自以為可以躲在裏麵安穩地吃幾十年。


    董卓手下都是勇悍貪婪之輩,豺狼之性,沒有大義,更加沒有理想,純粹為了利益而跟隨董卓。


    如果他們醒悟到跟著董卓沒有進取天下的希望,完全就是為了董卓自己的貪婪與享受,那個時候,內部矛盾就會爆發。巨達兄,你如果不信,可與我賭,幾年之後就可應驗!”


    向朗聽得目瞪口呆,他是個沒什麽賭性的人,因此也不敢下賭約。


    原本在向朗看來,袁家四世三公,極有名望。袁紹又曾擔任過中軍校尉、司隸校尉等中樞官職,在誅宦官的行動中大顯身手。


    而今袁紹為群雄之盟主,天下豪傑歸心,帳下猛將謀士雲集。要資曆又資曆,要人望有人望,更兼他生的高大英俊,所以天下能匡複大漢者,非袁紹莫屬。


    周梁的意見和他完全相反,而向朗聽了卻又不得不服,因為,老師司馬徽對袁紹的評判,竟與周梁相近。


    向朗從司馬徽學的是古文經學,而司馬徽還擅長陰陽八卦、鬼穀子等奇門兵法之學。


    向朗雖然佩服司馬徽,但是對人物的品評上,還是有分歧的。


    如今看到周梁這個少年人竟有司馬徽之風,向朗傾佩之情更濃。


    而周梁也在暗自得意,站在曆史的高度分析人物,果然一下子就唬住了向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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