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潁川郡郾縣唐家莊園裏,唐瑁騎著一匹性情溫順的馬兒緩緩地走著。他正在巡視他名下的良田。


    唐家莊園的田地和池塘加起來有一百五十頃,田連阡陌,望不到頭。徜徉在莊田裏,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每逢有什麽心情不爽的事,唐瑁就會到莊園裏巡視,有奇效,每一次都能忘卻煩惱。


    但今天有些不一樣,唐瑁在莊園裏逛了半天,不僅沒能開心起來,還有一些心慌意亂,背後直冒涼氣,他感到是有什麽人正在打唐家莊園的主意。


    雖然唐家的莊園在豪強大族裏麵不算大的,但這裏的田都是上上等膏腴美田,全是在當年唐家如日中天的時候拿下來的。這裏的土地畝產比普通的田要高出五成,要得到這麽好的田,光有錢是不夠的。


    幸虧唐家還沒有完全敗落,否則這些田也很難保住,有多少雙貪婪的眼睛都在瞅著呢!


    權力總歸比錢更靠譜一些啊!近來提親的人很多,看著提親者的名單,唐瑁最初是陷入選擇的煩惱,而現在則漸漸形成了一個選擇標準,那就是權力優先,錢在其次!


    隻不過唐姬的態度依然是一概拒絕,毫不讓步!


    真是氣死人了!唐瑁現在整天就在和女兒慪氣。


    今年蕪菁豐收了。蕪菁就是大頭菜,是一種汁液豐富的根莖蔬菜,東漢時代,人們常常用來做醬菜。佃農們在地裏麵忙著,收割好的大頭菜堆積如山,正等待著裝筐。


    人們看見唐老爺來了,紛紛停下來,麵向唐瑁,垂下雙臂,腰微微彎下去,向唐瑁致敬。


    唐瑁麵帶威嚴的表情,微微頷首,胯下的馬兒並沒有停下來,依然朝前緩緩地走去。


    唐瑁覺得作為一家之主,威嚴是最重要的,和這些地位低下的平民和奴仆們,必須拉開足夠的距離,否則,這些家夥就會忘記上下等級,難以馭使,嚴重的話,還會犯上作亂。


    這時一個身穿黑色綢衣的人騎馬追了上來。聽見馬蹄聲,唐瑁扭頭一看,是管家唐保,顯然是有事稟報,於是勒住馬韁,等待唐保前來。


    “老爺,又有人來提親了,這次是汝南袁家!”


    汝南袁家!


    誰都知道,汝南袁家四世三公,累世公卿,如今袁術和袁紹更是領袖天下群雄,共同反董,名望、地位、權力、財富,要什麽有什麽,可以說是當今天下第一大世家!


    唐瑁激動地麵部肌肉一陣痙攣,他連忙伸手揉自己的太陽穴,順便用袖子擋住自己的臉,免得在下人麵前失態。


    “呃,是袁家哪一位公子啊?”唐瑁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問道。


    “是袁儀卿!”


    袁規,字儀卿,今年十六歲。他父親袁基是當朝太仆。袁基也是袁紹和袁術的大哥。


    唐瑁神色一呆:“是他?”


    唐瑁知道,前不久,董卓在洛陽將袁紹滯留在洛陽的族人全部殺掉了,袁基和袁隗等公卿一起遇難。袁規因為在汝南老家,沒在洛陽,才躲過一劫。


    也就是說,袁規剛剛喪父才幾個月,就跑來提親了,這令唐瑁非常意外。


    他沉吟了一會兒,對唐保說:“知道了,你下去吧。”


    但唐保並沒有退下去的意思,他繼續說:“老爺,那袁儀卿不是讓媒人來提親的,他親自來了,現在還在門口等著呐,老爺,您不去見他嗎?”


    “什麽?!”


    唐瑁知道這個袁規和袁術關係很親,橫行霸道的性格也有些像,雖然是詩禮傳家,但袁術袁規這種人並沒有讀書人的學養風度,反而更像是土匪,絲毫不講規矩。


    袁術年輕的時侯,官已經做到長水校尉。人們背地裏說他是“路中悍鬼袁長水”,可見其囂張跋扈的程度。如今這個袁規恐怕也是一樣。


    遇見這種人還真是頭疼!隻是,袁家的人,能不得罪就盡量不要得罪。


    “幹嘛要袁公子在門外等?立刻請進來,備茶!不,我親自去大門迎接,你去備茶便是!”


    唐瑁調轉馬頭,朝大門奔馳而去。


    唐瑁來到大門,下了馬,看見一個白袍少年,正晃著腿坐在一輛華美的馬車上,手裏抖動著一條纏著金絲的馬鞭。看來,袁規是自己駕駛馬車前來的。


    袁規一見唐瑁走過來,就“噌”的一下從馬車上跳下來,倒執著馬鞭,朝唐瑁拱了拱手,自報家門:“汝南袁規,見過世伯,想必世伯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吧?”


    唐瑁尬笑了幾聲,心想:“太直接了吧?瞧你那猴急的樣子,莫非想今晚就進洞房嗎?”


    他撫須笑道:“早聞儀卿有麒麟之姿,鳳鳥之才,果然名不虛傳,何不到屋裏坐下說話?”


    “我正有此意!”袁規將手裏金鞭扔給一個唐家的小廝,昂首走進唐家大宅。唐瑁看著袁規的背影,無奈苦笑。


    來到正廳坐下,唐保已經令一個丫鬟衝茶。


    這個時代喝茶的方法與如今略有不同,茶葉是做成餅狀,衝茶前先烤一烤,然後磨碎,加入蔥薑鹽芝麻等調味品,衝入沸水。與如今湖南貴州一帶的油茶有點兒類似。


    茶衝好後,唐瑁令下人都出去,然後正色對袁規說:


    “儀卿世侄,安國亭侯(袁基)與太傅大人(袁隗)這次慘遭董賊的毒手,實在令人扼腕,萬民悲痛。你與小女雖然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不過眼下儀卿新遭大喪,談論婚姻之事,似乎有點操之過急啊...”


    袁規說:“話雖這麽說,但是如今天下方亂,不比平時。我是剛從我三叔那裏來的。我本要去他軍中為國效力,恨不得親手取那董賊的狗頭。可是你知道我三叔怎麽說?他說,建功立業,首先得成家。然後就將我趕了迴來。


    唐公,我三叔十萬大軍駐紮在魯陽,橫掃賊軍是指日可待啊,這可是名垂青史的功業啊。但我就因為還沒成家,就與這功業無緣,你說我能不急嗎?”


    袁規的三叔,自然就是袁術了。


    唐瑁對袁家人向來有些懼怕,本來想躲得遠遠的。不過此時唐瑁轉眼一想,覺得這不見得是壞事。


    袁家的家世背景擺在那裏,性格囂張一些有什麽要緊?“路中悍鬼”袁術還不是做到後將軍,如今統帥十萬精兵,駐紮在魯陽,手下猛將謀士如雲。天下英雄見了隻怕都要低他一頭。有袁家做後盾,自己的這片家業,估計沒有幾個人敢染指。


    而且,以目前的局勢,漢祚將亡是鐵定的了,以後坐天下的,搞不好就是袁家呢!這個念頭唐瑁隻敢在心裏偷偷地想一想。


    “後將軍所慮深遠周至,無後是最大的不孝,儀卿是安國亭侯獨子,自然應該重點保護。後將軍乃當世之雄傑,軍務繁冗,還不忘對後輩如此慈愛,我實在是感佩得很。隻是小女還在喪夫的悲痛中,老夫勸過她許多次,她都執迷不悟。唉~”


    袁規笑道:“情深意重?我喜歡。多謝她對弘農王如此思念,才能等到我的到來!要不然,也許早幾個月,她就嫁給別人了!嘎嘎嘎~”


    “哈哈哈,是緣份嗎?也許小女拒絕了所有人,就是為了等待儀卿啊!”


    ............


    襄陽城,三麵環水,一麵靠山,易守難攻。


    “不愧是扼守江漢的重鎮啊!”


    周梁凝視著巍峨綿長的襄陽城牆。此時的城牆都是夯土築成。混入了米漿的夯土,異常堅硬,防守效果其實還不錯。


    這樣的大城,城牆夯好後,還在外麵塗了一層赭紅色的顏料,繪上了一些青龍朱雀的圖案,頗有天上城池之感。周梁覺得,隻論視覺效果的話,比後世的磚牆,似乎還更好看一些。


    在築陽縣調查了一番之後,周梁就雇了一葉輕舟,沿著沔水東下,順便調查一下襄陽周邊地區,將來這裏可是要常來的。


    這裏是南北的樞紐,極為重要。而且人材輩出,商業發達,沃野千裏,實在是一個極好的地方。可惜的是距離曹操和孫策的勢力太近。曹操隻要解決了袁紹勢力,孫家隻要統一了江東,都會將矛頭指向這裏。


    四戰之地啊!


    曆史上好像還沒有哪個割據荊州的勢力能夠長久的。算起來,劉表算是幹的不錯的了。


    周梁想在這裏買一輛馬車。他必須加快速度去唐家了,因為他知道很快胡桂就會被劉表誅殺。之後胡家宗族一定肝膽俱裂,手足無措,乘此良機,以潁川唐家的身份去向他們買地,多半會成功,而且還有可能把價格壓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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