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背井離鄉


    封朗扛著武哥走出了幾公裏,才在一個岩石露出雪麵的位置站住腳,一臉悲戚,默默的尋找幹柴。


    在直升機的聲音消失後,熊熊的火焰騰空而起。


    他盯著熊熊的火焰,欲哭無淚。


    武哥就這麽扔下了一大攤子,讓他怎麽辦啊……


    遠處,三雙眼睛在望遠鏡後麵看著這讓人揪心的一幕,一動不動。


    火焰燃燒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慢慢熄滅。


    待灰燼涼透,封朗默默的將武哥的骨頭從灰燼裏揀出,裝進一個皮袋子裏壓碎,靜立了半響才迴過神來,跟著奔向一片鬆林。


    身後的三人在他消失五分鍾後,趕到了鬆林邊沿。


    看到足跡在一片空地裏到頭,並詭異消失,三人疑惑的相互看了眼。


    雲雀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儀器看了眼,扭頭看向一個方向,奇怪這小子怎麽就跑那邊去了,還很遠了,雪地上還沒有足跡。


    封朗並不知道有尾巴,他返迴地強子,快速收拾,將所有獵物背上,這才一路悠蕩而去。


    不管有沒有尾巴,不留足跡這是必須的。


    連續一下午帶一宿,封朗馬不停蹄的離開了大山,進入了撫育林。


    這裏,有了人的足跡,樹木也隻有碗口粗了,再沒機會在樹上行走了。


    他很警覺,但對付跟蹤,除了山林裏可以做到無人找到,到了人煙附近,尤其這樹木隻有碗口粗的撫育林,雪地裏的痕跡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讓其短時間消失,更做不到森林裏不留痕跡。


    但他不相信有人能跟上他,快速奔出樹林,一身霜花,直奔一個小鎮而去。


    封朗警惕的在鎮子裏轉悠了下,確認沒人跟蹤,這才繞到一個有院牆的門前,按響了門鈴。


    不一刻,一個四十多歲,跛著一條腿的中年人打開了鐵皮大門。


    “小狼來了。”看到封朗背著的大包,露出笑容,不露痕跡的左右看了眼,說道:“快進去,估摸著你們也該下來了。”


    封朗默默的點了下頭,側身進了大門。


    門裏,站著一個有點兇惡的家夥,看到封朗點了下頭,待倆人進來,關上了大門,依舊站在門後。


    跛腳這人叫韓老二,年輕的時候也是炮手,後來因腿被野豬的利牙挑了,雖然用尖刀愣是捅死了四百多斤的大野豬,但下山距離太遠,依舊讓他的腿廢了,就幹起了倒賣的行當。


    進到屋裏,韓老二看了看封朗放在地上的大背包,抬頭問道:“小狼,這趟不少啊,十個夠嗎?”


    “不太夠。”封朗搖了搖頭,說道:“估摸十三四個,成色還要二哥把關。”


    “你說有二哥怎麽會懷疑。”韓老二說著,還是拉開了背包,一樣樣的往外拿著,細細的看鹿鞭的長短,掂量熊掌的分量,半響說道:“小狼,這次的貨色比秋天的牛,不是這邊的吧。”


    封朗點了下頭沒吱聲。


    “小狼,我聞到骨頭渣滓的味道了。”韓老二突然眼睛虛了下,看了看封朗斜背著的鼓鼓囊囊的背包,歎了口氣說道:“就你自己,武子……”


    封朗麵無表情,但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沒有接茬。


    “哎……”韓老二歎了口氣說道:“小狼,這次的成色不錯,幹的都要長一寸,鮮的更不賴,二哥給你湊個整,十五個怎麽樣?”


    “謝二哥了。”封朗緩緩的點頭,卻沒再多說。


    韓老二收東西明碼標價,比外邊直接來收的價格不低,有時候還因為熟人多給點,絕對講究。


    所以,他不需要講價。


    前後連十分鍾都沒,封朗悄然離開了那裏,在家家門口、圍牆邊一兩米高,清理走道堆積的雪堆遮擋下,消失不見。


    他剛離開韓老二的家,路口雪堆那裏閃出一個穿著一般,帶著口罩的女人身影,看了眼大門緊閉的院落,猶豫了下,徑直離去。


    雲雀不會管這些事,也不想這些所謂江湖人物報複封朗的家人,所以,就算動,也不是這會。


    跟蹤,封朗這會滿腦子混混僵僵的,別說不容易甩掉雲雀,就算他以前的警覺,也難以逃過訓練有素的雲雀的追蹤。


    況且他根本不知道背包裏有蒼蠅,走哪他都跑不掉。


    他離開後,直接打車奔向了山林。


    那裏有個距離公路五六公裏的小村子,那裏,才是他的家。


    到這,隻是將獵物換成錢罷了。


    可他並不知道,身後有一台老舊的212,遠遠的吊著他的車,直奔他的家而去。


    到了村口,付錢下車,封朗默默的走進了村子裏,對打招唿的村民連迴應都無。


    打招唿的村民看到封朗的狀態,都猜測出事了。


    郎朗一聲不吭,默默的走著,沒管猜測跟著的村民,徑直走向村子中間,現如今已經不多見的,兩棟挨著的土坯房。


    他剛剛站到了其中的一個院子裏,董金武的母親、二叔,看到他的身影迎了出來,默默的走到了台階下。


    一道籬笆相隔的封朗家裏,爺爺也走了出來,默默的走過籬笆上開著的小門,站在了董金武母親和二叔的身前。


    封朗腳步沉重,默默的走到三人的身前,無聲的跪了下去,動作緩慢的從包裏掏出一個不是很大的皮袋子,慢慢的放在了地上,又掏出一個報紙包著的紙包一並放下,頭也跟著磕在了雪地上。


    董金武的母親,二叔,封朗的爺爺都默默的注視著那個皮袋子,都沒有吱聲,沒有眼淚,沒有大家熟知的哭天搶地,就這麽默默的看著。


    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麵,或者說,知道早晚有一天會這樣。


    但這場麵,比痛苦哭喊更讓人揪心。


    門口,村民慢慢聚攏,已經知道董金武出事了,都搖頭歎息。


    就在這時,一個比封朗略微消瘦的身影,慌張的擠開人牆,腳步遲疑的走到了封朗身邊。


    看清楚那個皮袋子的一刻,慢慢的跪下,手顫抖著伸向那個皮袋子,不等觸碰到,突然扭頭瞪著薛郎,血絲爬上眼球,嘶聲吼道:“你怎麽自己迴來了?!我哥呢?!”


    封朗頭觸地一動不動。


    “石頭!”董金武的母親有氣無力的喊了聲,卻邁不動步上前。


    那個就是董金武的弟弟,董金石,比封朗小幾個月,也十八了。


    這會是快過年了放寒假,迴來過頭一個春節。


    他沒有理會母親的嗬斥,一把揪住封朗將他拽起,搖晃著吼道:“你倒是說話啊?!怎麽偏偏是我哥?!”


    封朗任憑他搖晃,一句話不說。


    “石頭快撒開!”他母親再次喊了聲,氣息不穩,臉色漲紅。


    “我弄死你!”石頭根本不理睬母親的喊叫,輪拳就砸向封朗。


    封朗不躲不閃,任憑拳頭重重的打在臉上。


    石頭,三個也打不過一個他,但他不會還手。


    這一刻二叔忙上前,一把抓住拚命錘擊的董金石,上去就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抖手將他扔到了一邊,胸口起伏著,一手抓起地上的皮袋子和紙包,一手去攙扶滿臉是血的封朗。


    董金石眼睛這會都紅了,一咕嚕爬起,竄進屋裏,在封朗被二叔扶正的一刻,拎著把殺豬刀就衝了出來。


    董金石瞪著血紅的眼睛嘶吼著:“我爹因為你們封家死了!這會輪到我哥了!你們封家就該死!就是你害死的我哥,我不弄死你不姓董!”嘶吼著就撲向封朗。


    “混賬!”二叔頭不迴的一腳蹬在了董金石的肚子上,將他踹了個跟頭,氣喘著攙扶起封朗說道:“委屈你了小狼。”


    村民這會趕忙上前,七手八腳的按住了發瘋的董金石,搶了刀,任憑他嘶吼就不放開。


    爺爺歎了口氣,上前摘下封朗的背包,拽著他就返迴自己的院子,默默的進了屋裏。


    院子裏,董金石聲音嘶啞,依舊掙紮,真的跟瘋了一樣。


    房間裏,爺爺聽完大致經過歎了口氣,從枕頭下掏出一疊票麵大小不一的錢,塞到沉默的封朗手裏:“小狼啊,你可不許跟石頭動手,他比你小,你要讓著他,這會他正氣頭上,你先出去躲躲,過了年再迴來就好了。”


    封朗依舊沉默,但卻動了。


    他默默的洗了把臉,進了自己的屋子裏,換下上山的行頭,找出出門能用的背包,默默的收拾衣物,返迴客廳,慢慢的跪下給爺爺磕了個頭,在隔壁房間裏,董金石沒了人聲的喊叫聲中,默默的走出了家門。


    他不能還手,他答應了武哥要照顧董金石,留下的十五萬,足夠董金石上學和嬸子治病的了。


    可他不知道上哪去,離開家,漫無目的的走出村子。


    他沒理會村口停著的212,默默的走向公路方向。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摩托的的聲音,一個比封朗大點的年輕人,騎著台大洋125從後麵趕來,拽著封朗上車,直奔鄉裏。


    封朗混混僵僵的,任憑對方帶著他趕到了韓老二的家裏。


    韓老二正準備出門,看到封朗臉上的傷,剛要問,帶封朗的那人說道:“二哥,是石頭發瘋……”


    “這熊孩子,挺聰明的,咋這麽隔路呢……”二哥搖了搖頭,掏出個小塑料盒子,打開,用指頭沾著點膏狀的東西幫封朗塗抹了下傷處,說道:“跟二哥去省城散散心吧,可不能憋著。”


    說完,扭頭說道:“柱子,迴去告訴老爺子,小狼我帶省城過年去了,讓他老放心。”


    “好叻。”柱子答應著,一腳踩下,跟著突突的離去。


    封朗默不作聲的坐進了三菱,兩眼沒有焦距。


    韓老二歎了口氣,揮了揮手,那個麵相兇惡的壯漢啟動車,開出了大門,迴身鎖上大門,絕塵而去。


    此時,雲雀已經從村民議論中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心情格外沉重。


    這一刻,她再不覺得封朗偷獵那麽邪惡了,雖然依舊不齒。


    隻是不明白這麽好的身手,就算當個武術教練,也混的風生水起啊,幹嘛犯罪偷獵呢?


    她在封朗離去後半小時,默默的迴到村口,坐進212,直奔鄉裏。


    她不需要死盯著封朗,這事有派出所和武裝部就夠了,她的任務完成了。


    隻是她並不知道,封朗已經沒影了。


    她沒有立刻跟狐狸他們匯合,而是直接去了武裝部。


    武裝部核實她的身份很簡單,上級命令無條件配合去的少校,再無其他。


    雲雀才二十四五,這個部隊中層領導絕對的年輕了。


    待身份核實,雲雀麵色平靜的說道:“喬部長,我們此次執行任務,兩個向導中的一個不幸身亡,剩餘這個叫封朗的,務必在春季招兵將他招到部隊,沒商量。”


    這事啊……


    喬部長沉吟了下問道:“那要是體檢不合格呢?”


    雲雀搖了搖頭,麵色依舊平靜說道:“特招,不占用地方名額,不必體檢,拒不服兵役,除了地方的製裁政策外,務必保證他不能脫離視線,不能離開鄉裏。”


    喬部長心裏一凜。


    封朗他太熟悉了,半自動的子彈大多都是他提供的,每年都要吃一兩隻封朗送的麅子,逢年過節還有野雞,樹雞子,也就是名貴的飛龍送上。


    他知道封朗的身份,偷獵者,跟著猜測到了另一個可能是董金武。因為倆人基本不拆幫。


    念頭一轉,為難的說道:“你看,武裝部沒有執法權……”


    雲雀點了點頭,說道:“這我知道,這需要地方派出所出麵,另外,我想這會就跟派出所的同誌溝通,順便給死者董金武送上撫恤金。”


    “我們哪來的……”喬部長為難的說道。


    這裏真的是清水衙門,哪來的錢?再說,也不該他們出不是,那是鄉裏,或者縣裏的事情。


    他話沒說完,雲雀打斷了他說道:“這個錢我們出,十萬,我希望下午就送去。”


    喬部長露出了笑容。不用出錢,還賺到了人情,這事上哪找去。


    跟派出所溝通,這事簡單,但派出所同樣知道封朗的身份。就算到時候封朗據不執行服兵役,派出所也不會盯著封朗不放。


    鄉裏鄉親的,肉每年都不少吃,封朗董金武除了偷獵外還本分,管那麽多呢。


    但送錢,這事就簡單了,溝通了下,順帶捎帶了鄉長一起,一行車隊浩浩蕩蕩的開進了小村子,開到了悲戚籠罩的院門前。


    正忙裏往外村民很好奇,這麽多吃皇糧的,還有鄉長都來了,不知道是什麽陣仗。


    得知來意,封朗的爺爺也好,董金武的母親、二叔也罷,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免奇怪。


    但那個漂亮的跟畫裏的美女一樣,肩扛兩杠一星,俗稱兩毛一的女軍人,拿出十萬現金的時候,他們不吱聲了。


    這事顯然不是壞事,具體的,封朗已經粗略的跟爺爺說了幾句,雖然不詳細,但跟這出戲相差太大,不過起碼看得出沒惡意。


    喬部長待董金武的二叔臉色平靜的接過錢,簡單的謝謝後,看著封朗的爺爺說道:“老爺子,封朗年齡正合適,去部隊鍛煉兩年……”


    可意外的是,他剛說話,封朗的爺爺就磕打煙袋說道:“小狼身體從小就不好,平腳板,有痔瘡,色盲,還有夜盲症,當不了兵。再說,小狼出門了,這會也不在家。”


    哪有那麽多毛病,就是個殺神好不……


    家裏人拒絕的這麽幹脆,雲雀很意外。但她隻是暗自腹誹了下,沒插嘴。


    這事到了這,就沒她的事了。


    至於那十萬塊,那是她自己的錢。董家和封家太窮了,窮的讓她心酸,跟封朗當不當兵無關。


    她就是單純的想為那個一直患病的母親,那個考上了全國著名大學的學生,進點心力。


    封朗此時已經快到省城鬆江市了,連手機都無,他根本不知道家裏發生的一切。


    這會,依舊混混僵僵,沒能醒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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