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傾雙眉緊蹙,右手離劍柄已不過三寸。


    而就在這時,那個妖獸的身後又走出了一隻和它張得差不多的妖獸,隻不過這一隻是黃色的。


    那個黃色的妖獸手捧著一碗濃湯,微笑著走到了門前,將手裏的木碗緩緩碰了起來。


    兩隻妖獸的個子都不高,隻到陳長傾的胸前。


    陳長傾望著那一碗飄著濃濃香氣的湯,不禁微微一怔,心中一暖。


    “這真的是妖獸嗎?”陳長傾一時間內心愁苦,他從未見過待人如此友善的妖獸。自己睡在了他們的田裏,他們不僅沒有趕自己走,還給自己送來了被子,甚至在第二天清晨還為自己備了一碗濃湯


    陳長傾輕輕聞著那湯的香氣。他自幼熟讀草木經書,對毒對藥皆是萬分了解。一碗湯中有沒有毒,陳長傾隻需一聞便能知曉。


    然而,陳長傾卻竟然聞不出這碗湯是用什麽做的。


    一股淡淡的花香摻在濃鬱的類似於蘑菇的味道中,而這個湯的顏色也不像尋常的顏色,在青綠色之中還隱隱泛著淡藍的顏色。


    那兩個妖獸的笑容此時無比溫暖且燦爛。


    麵對他們,一向對妖獸殺伐果斷的陳長傾也猶豫了。


    陳長傾將拿著長劍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兩隻妖獸之間似乎有些親密,看上去像是一對夫婦。


    陳長傾輕歎了一聲,隨即緩緩接過了那碗濃湯。但當木碗都到了嘴邊時,陳長傾卻再一次猶豫了:“他們會不會是想毒死我?我從未踏足西域,對西域的草木花藥皆是不懂,若是這其中有毒,我也無法分辨出來。”


    陳長傾皺著眉毛,右手微微顫了一顫。


    “kuduwumattuno.”一隻妖獸笑著對另一隻妖獸說到。


    而另一隻妖獸隻是將頭輕輕依在了它的肩膀上,笑著望向陳長傾。


    陳長傾咬了咬牙。他麵前的這兩個絕非人類,但此刻陳長傾卻又很難向如此溫柔的兩隻妖獸下手。


    而就在恍然間,陳長傾忽然想起了諾西蘭爾。


    諾西蘭爾一出現,她的一舉一動都是無比溫柔且怯懦的。而也正是她的溫柔,段無延才會被其迷住


    一想到段無延,陳長傾突然心裏一緊,頓時暗中自責道:“此時段兄弟生死未卜!我卻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殺妖獸?此時這兩隻妖獸尚為長成,若是他們日後壯大,再屠戮人間時,是否會像我今日這般有半分猶豫?妖獸為惡,我身為天虞山全清教弟子,怎能對其起惻隱之心?”


    想到此處,陳長傾當即將木碗在地上狠狠一摔。


    那木碗砸在地上,湯汁濺了一地,一時間,各種蘑菇葉子以及花瓣都散落在了地上


    那兩隻妖獸見狀,當即驚唿了一聲,眼中除了驚恐之外更多的還是疑惑。


    陳長傾皺著眉頭,將手探向了自己的鴻蒙長劍。


    而那兩隻妖獸中,一隻向陳長傾做了些奇怪的動作,似是在示好,而另一隻則是跑迴了屋中。


    陳長傾緊咬鋼牙,眼中大有殺意。


    隻聽得“錚”得一聲,陳長傾背上的長劍便被猛然拔了出來。


    陳長傾手起劍落,颯然一揮。那全身絨毛的妖獸當即被砍了腦袋,血流了一地。


    而此時,另一隻妖獸也剛從屋中重新跑出。


    隻見這妖獸的手裏又捧了一碗新的湯。


    “毒我一次不成,還想毒我第二次?”陳長傾冷笑一聲,當即喝道:“你做夢!”


    陳長傾再次將劍一揮,那黃色的妖獸也頓時被砍倒在地。


    兩隻妖獸的血融在一起,粘稠不堪。


    陳長傾輕輕唿出一口氣,隨後朝著四周看了看,隻見這村子不大,估摸著隻有十幾間屋子。


    陳長傾長劍不收,朝著其他屋子走去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陳長傾將那些花花綠綠的妖獸都殺了個遍,並又仔細檢查了一番。見再無餘孽之後,陳長傾便禦劍騰空,借著體內的離夔之火,將這村子付之一炬


    做完此些事情之後,陳長傾才覺得自己心中輕快了許多。


    “這麽多的妖獸,日後若是為禍人間,那必然是一場浩劫。”陳長傾輕歎了一聲,踏著飛劍遠遠離去


    當日,段無延從林語森林離開之後,便來到了一個人類居住的小鎮。


    那個小鎮中的人似乎還算和善客氣,隻不過他們都聽不懂段無延的語言


    段無延走在街上,一時肚子饑餓難當,隨即便尋著飯香,來到了一家似是餐館的店裏。


    段無延一走進店裏,店中的顧客夥計皆是皺著眉頭看向段無延。


    而段無延卻又發現,這西域的人一個個張得竟如此兇悍,幾乎都比自己高出了半頭不說,臉上的胡子簡直茂密非常,而頭發也是五顏六色的


    段無延訕笑著朝店中的各位拱著手道:“嘿嘿嘿各位大爺,能否賞口飯吃?”


    店中的所有人見段無延的手勢,皆不明他的意思,而段無延所說的也並非他們所會的語言。


    一時間,根本沒人能理解段無延的意思。


    段無延見眾人眼中皆是大有疑惑,無奈之下,將吃飯的動作演示給他們看。


    段無延笑著將左手虛握成碗,右手作筷,朝著自己口中“盛飯”。


    眾人見狀,一時更是不解。


    段無延見眾人不解,自己也是大為疑惑,心中驚道:“難道他們不是這麽吃飯的?”


    段無延皺了皺眉毛,朝著旁邊的飯桌上看去,隻見那木桌之上,既無碗,也無筷,這裏的人竟是用刀叉吃飯,盤子盛菜。而且,他們似乎不吃米飯


    段無延不禁咽了下口水,暗暗驚道:“難道一個個都長得如此兇悍,佩服,佩服!”


    此時,段無延的肚子又開始大叫了。


    那店裏的夥計隱約聽到了段無延肚子的聲音,這才稍稍會了意,用手指了指一位客人桌上的牛肉,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了段無延。


    段無延見狀,當即心中大喜,連連點頭。


    那夥計見段無延點頭,便緩緩朝著後廚走去了。


    段無延這才長唿一口氣,笑著尋了個偏僻角落坐下了。


    “還好還好,還是有人明白我的意思的。”段無延對自己笑到。


    等菜的光景,段無延在四處看著,恍惚間,他突然注意到了一個頭發為金黃色的西域人。


    段無延不禁心中一痛,憶起了諾西蘭爾。


    諾西蘭爾也是一頭金發,隻不過與現在自己身邊的西域人所不同的是,諾西蘭爾的頭發是直的,猶如傾瀑般的直,而此刻的這個西域人的頭發卻是彎的


    “此時她也應該醒了吧”段無延一時不禁神傷。


    自遇到諾西蘭爾的第一刻起,她每一次睡覺時的樣子,段無延都記得。


    段無延輕歎了一聲。


    在西海之濱的村子裏相遇;共同在那巨獸的腹中過著暗無天日的光景;在海底山莊中二人心意相通;在安多羅爾二人共度良宵,而最有趣的還是自己被打暈了過去


    段無延不禁自嘲一笑,繼續迴憶著:落書生出手相救,用兩隻鳳凰將自己二人送到了林語森林;在精靈宮殿中,諾西蘭爾記起了一切。從恢複了記憶的那一刻起,她,似乎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段無延不禁想著:若是自己和諾西蘭爾沒有去林語森林,那是不是此刻諾西蘭爾還會在自己的身邊?


    想到此處,段無延不禁又拒絕了這種設想。


    諾西蘭爾本該有著千年的壽命,自己不能為了一響貪歡,而讓諾西蘭爾平白失去七八百年的光陰。


    七八百年,足以忘掉一個人,並找一個合適的精靈在一起。


    段無延隻道自己隻不過是諾西蘭爾的一場夢罷了


    一聲還算清脆的響聲在段無延的身前響起,夥計已將一盤牛肉放在了段無延的麵前。


    那牛肉此時還在滋滋冒油,發著響聲。


    一股香氣頓時撲到了段無延的鼻子裏,這才讓段無延緩過神來。


    而就在這時,段無延卻發現,坐在自己不遠處的那個金色頭發的西域人正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眼神之中甚至還有些許奇妙的光芒。


    段無延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在迴憶諾西蘭爾時,眼睛是一直盯著那個金頭發的西域男人的。


    自己看著那個男人,時而麵露憂傷,時而滿眼欣喜,時而目光如炬,時而眼波似水


    也不能怪人家誤會自己。


    段無延當即將頭低下,不敢再去看那個金色頭發的男人。


    這一大盤剛出爐的牛排難道不香嗎?何必盯著一個男人看?


    無聊無聊!


    段無延拿起刀叉,開始大快朵頤。


    在放肆地吃著牛肉時,段無延一時覺得,這用刀叉吃飯,比用拿筷子吃飯要爽得多,而且這一刀一叉,又像是在使刀法。


    不過段無延也不懂什麽刀法,吃就是了。


    飽餐之後,段無延輕輕拍了拍肚子,用袖子將自己一嘴的油漬擦淨。


    隨後向那個夥計抱了一拳,笑道:“多謝!大恩不忘,我日後定會相報!”


    說完段無延便要走出店裏。


    而就在這時,那夥計一把抓住了段無延,朝著店裏大聲嚷著。


    段無延當即心中一驚:“完了完了,他肯定不知道我是來要飯的,而不是來買飯的”


    此時,一群彪形大漢已朝著段無延緩緩走了過來,臉上皆是帶著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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