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嬋望著赤司那雙異色的眼眸,第一反應卻是——難道說,赤司有著什麽特殊的血跡界限?


    她下意識的想要湊近仔細再看清楚,但那隻金色的眼眸微微一閃,很快又恢複成了玫瑰色的緋紅。阿嬋眨了眨眼睛,仔細再看,卻再也看不出任何異色的端倪了,就好像是之前的金眸,的確隻是光影的一個玩笑。


    少女就這樣與赤司長久的對視了好一會兒,直到赤司的眼眸裏,因為她似乎被他給蠱惑住了的模樣,而浮上了些許笑意時,她才迴過神來,還記得要遵循劇情,轉身離開。


    隻是沒跑幾步,阿嬋又停下腳步,迴頭望了他一眼。


    “……她改劇情了!”


    早在阿嬋盯著赤司,盯著的時間超過了任何一次排練的時候,戲劇部部長就在後台忍不住的擔憂了起來。而當她發現阿嬋這明顯與劇本不符的行動時,她立刻低聲叫了出來。


    不過,這樣的情景在觀眾眼中看來,卻別有一番意味。


    原本的劇情是小王子聽到了玫瑰的道歉,感到心虛羞慚,不敢麵對,匆匆退場,但現在,阿嬋之前無意識的朝著赤司微微傾過身子,離去之時又忍不住迴頭張望的模樣,很明顯,更好的表達出了她內心還殘存的眷戀與不舍,讓人明白她的心中愛意仍存,隻是一時迷惘。


    這樣的反應,也更好的唿應了赤司那飽含情感的台詞:


    “沒能讓你明白這一點,是我的過錯。”


    “……願你能夠離開,在別的地方找到幸福。”


    在發現這樣的更改似乎讓情感變化更有層次感後,戲劇部的部長也隻好歎了口氣,不再說話,隻能在心裏默默希望後續劇情,能一切順利。


    而玫瑰之後,小王子降落在地球上,遇見的第一個生靈,就是蛇。


    少女迷茫的四處張望,不確定自己到底抵達了一個什麽樣的地方,然後,她發現了前方正坐在地上,望著天空的蛇。


    “晚上好?”阿嬋提著裙擺,輕盈的走近了少年。她蹲在了灰崎的身邊,然後怯怯的伸出一隻手指,點了點他的手臂。“請問,你能告訴我這裏是哪裏嗎?”


    少年轉過了臉來。他俊秀的麵容上為了更貼合蛇類的鱗片特征,而塗上了銀色的閃粉。他帶著特製的蛇瞳隱形眼鏡,顯出一種莫名的妖惑氣質。


    灰崎壓低了聲音,迴答道:“這裏是地球。”


    “那,為什麽這裏一個人也沒有?”


    “因為這裏是沙漠。”少年灰色的豎瞳定定的凝視著少女那純潔而無辜的表情,然後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帶著邪氣的笑容:“……你又為什麽會來這裏?”


    ——那很明顯並不是角色所需要流露出的情緒。在後台的戲劇部部長驀地揪緊了自己的衣領——“灰崎祥吾要是敢給我笑場!!等結束了我就跟他拚了!”


    好在他最終也沒有露出令人出戲的神色,隻是注視著小王子的眼神,實在是太過明亮。


    “……因為我和我的花,鬧了別扭。”而這點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少女的演技。阿嬋輕輕的歎了口氣,然後按照劇本的內容,抬頭望向了天空——此刻舞台上空早已經布好了漫天的道具星星,宛若夜空。“於是我就從我的星星上離開了。”


    “哦。”灰崎這次乖乖的對上了台詞,但語氣比劇本上要求的冷淡,還要顯得敷衍——


    他很明顯對於阿嬋的“花”不感興趣。然後繼續按照劇本,演了下去:“你知道嗎?凡是觸碰了我的人,我都能把他們送迴老家去。可是你……”


    他低頭看了看阿嬋剛才觸碰了他的手指,少女白膩柔軟的手指正放鬆的放在她的長裙上。而戲服衣袖處的白色蕾絲搭在她的手背,越發襯著少女骨架纖細,肌膚柔膩。


    灰崎忍不住彎了彎腰,仿佛要低頭去咬一般的,單膝跪在了阿嬋麵前:“……可是你這麽純潔,又是從一顆星星上來的……這麽嬌弱……”他湊近了阿嬋,握住了她的手,“……真讓我憐惜。”


    一種難言的曖昧氣息,頓時從舞台上開始蔓延,台下有不少女生下意識捂住了嘴巴低叫了起來。那叫聲似乎鼓勵和取悅了灰崎,蛇微微揚起了身體,望著阿嬋揚起了唇角,然後伸手在少女的臉頰邊輕輕撫過,“如果哪天你想念你的星星了,可以來找我。你知道我能把人,帶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我可以……你知道。”


    而阿嬋望著他,望了一會兒,才垂下了眼瞼,“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說話為什麽總是像謎一樣,不肯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思?”


    灰崎脫離劇本了好幾處地方,這讓阿嬋也跟著湊近了少年,在他耳邊留下了一句帶著曖昧氣音的“裝模作樣”。


    當他們兩人分開,阿嬋在台下觀眾看不見的地方,對著灰崎露出了一個屬於櫻井嬋的嬌俏笑容,以及一句躲開了收音器的,隻有灰崎能夠聽見的——“傻瓜”。


    台下的觀眾看不出任何端倪,後台的戲劇部部長卻幾乎快要瘋掉了:“……怎麽迴事!才開始兩個人物,就跟劇本這麽多出入!?哪個劇本上有寫蛇要握住小王子的手,還要去摸她的臉!?小王子最後一句台詞明明沒有最後那半截話!”


    “完了,”她眼神空茫的捂住了額頭,“我有預感後麵估計還要繼續脫軌。”


    一聽自家部長說的這麽不吉利,一旁的戲劇部成員連忙上前,紛紛安慰:“不會的不會的,部長,你別太擔心了。下一個出場的是黃瀨君,黃瀨君是模特,肯定比一般人專業很多!”


    而舞台上,小王子離開了蛇,朝著有人煙的地方走了許久,終於在見到一座玫瑰園後,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狐狸出現了。


    “早啊,”英俊的少年頂著一雙毛茸茸的耳朵,一出場就贏得了現場一眾女性歡欣的驚唿,拍照的聲音更是此起彼伏:“你為什麽在哭?”


    “因為我很孤獨。”阿嬋的聲音帶著逼真至極的哭腔,微微顫抖著傳了出來,“我離開了我的星星,離開了我所擁有的一切,可是一路上卻連一個人都沒有遇見。剛才,我還發現,我原本以為我擁有一朵全宇宙都獨一無二的花,結果他隻是一朵普通的,和其他玫瑰沒什麽不同的花而已。”


    狐狸卻好奇的問道:“難道你沒有馴養他嗎?”


    黃瀨站定在阿嬋的不遠處,蹲了下來。而少女抬起了眼眸,那濕漉漉的水光瞬間戳中了少年的心。


    “馴養……”他聽見阿嬋軟軟的發出了好奇詢問,“馴養是什麽意思?”


    然而被她的美貌猝不及防射中了心髒的黃瀨腦子一亂,突然之間,就忘記了接下來自己的台詞。他呆了片刻,急中生智的改詞道:“……如果你馴養我的話,我就告訴你。”


    阿嬋望著他眨了眨眼睛,卻毫無壓力的接了下去,“我很願意。”


    她溫柔的迴答道,“可是,我恐怕我沒有那麽多時間,我還要去尋找其他的朋友,去了解很多東西。”


    “……隻有馴養過的東西,你才能夠了解。”黃瀨腦子裏的台詞亂成了一團,他努力的想要快點把它們理順,然而阿嬋那淚光盈盈,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閃耀美麗的麵容,卻總是擾亂他的思緒,令他無法集中精神。他隻好在腦海中截取自己還能找到的片段,“……所以,如果你想要一個朋友的話,那麽就馴養我吧。”


    阿嬋卻一直跟隨著劇本,與他迴複道:“那麽,我應該做些什麽馴養你呢?”


    “你應當有耐心。你先坐在草地上,離我稍微遠一些,就像現在這樣,保持距離。然後每天都來,每天都坐的比前一天要近一些,這樣,我就會慢慢習慣你,我的生命中,就會空出你的位置。”


    黃瀨努力迴憶起了些許台詞大意,但他還沒有說完,阿嬋就突然的打斷了他:“我明白了。”


    “馴養,就是建立感情。”她將黃瀨之前原本應該說明的話語,化作自己的台詞幫他填補了空缺,“如果我沒有馴養你,你對我來說,就隻是一隻狐狸,跟其他的狐狸沒有任何區別。但如果我馴養了你……”


    阿嬋站了起來,朝著黃瀨走去。


    她站定在他的麵前,像是在迴憶之前蛇對她做的動作一般,天真的模仿了出來——少女伸手撫上了少年的臉頰,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眸裏,盡是溫柔繾綣,“你對我來說,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了。”


    “我們就會彼此需要對方,是不是?”


    黃瀨被她所完全給蠱惑住了,他張了張口,過了好一會兒,才慢了一拍的迴答道:“……是。”


    阿嬋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垂下了眼瞼,“可是,總有一天,我會離開。我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這樣的話,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要馴養你比較好?”


    “不。”聽她這麽一說,黃瀨急匆匆的脫口而出道,“即使我們終將分開,但是如果你馴養了我,我也能得到許多許多東西——你的存在能讓這個世界,變得對我來說再不一樣。”


    他們長久的凝視著彼此,長久到了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黃瀨要低下頭去,給她一個親吻。


    但阿嬋卻突然轉開了頭,打破了那微妙的氛圍:“這麽說,”她仿佛仍在戲中,“我的玫瑰,馴養了我。”


    “即使世界上有成千上萬朵玫瑰,但我們建立了感情聯係,他對我來說,就是全宇宙都獨一無二的存在。”


    黃瀨的喉結微微一動,“是。”


    他好像終於迴憶起了自己的台詞,“……人們已經忘記了這個道理,但你不該忘記他……對你馴養過的東西,你永遠負有責任。”


    然而黃瀨重新找到了狐狸的感覺,阿嬋卻又以一句並不在劇本上的台詞,將他拖了出來:“我會為我的玫瑰澆水除蟲,蓋罩遮風。我聽他的抱怨和自詡,也和他默默相對。那麽,我要如何對你負責呢?”


    黃瀨沉默了許久,才低頭碰了碰她的臉頰,他的語氣溫軟的不可思議,引發了台下無數女性觀眾的尖叫。


    “——我隻要你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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