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軍帳之中,寒冷肆意。


    趙政唿出的氣都變為霧蒙蒙的蒸汽。


    在太陰學宮之中,還有著勾畫的陣紋將武安君白起身上的殺氣與陰氣壓製,可出了太陰學宮之後,他身上的殺機幾乎凝實。


    常人若是被其陰氣與殺伐之氣所侵,必然病痛纏身。


    趙政下意識的看了那已經化為石軀的武安君,但看到白起的臉上笑容的時候,他卻愣住了。


    沒有昔日的冷笑與莫名的殺伐之氣,白起的臉上那是一種可見不可說的溫柔。


    “武安君,您笑了?”


    趙政呆呆道。


    這還是那位十騎敢亂塞外三族,聲威蓋壓六國的武安君嗎?


    在太陰學宮之中,趙政從來沒有見過白起這般的笑容。


    “是嗎?”


    白起輕輕搖了搖頭,他冰冷的石指輕輕地劃過沙盤的邊沿。


    “我生命裏所有的快樂都在這裏,軍營,這是歸家的感覺。”


    “我已然開始期盼親手再次塑造這隻秦銳士。”


    “這種感覺,你是不會懂得的。”


    白起的言語之中是說不盡的滄桑與喜悅,像是一位老者在稚童麵前談春論秋。


    他不在意眼前人聽懂了沒有,他隻是無法抑製此刻的心潮澎湃。


    趙政雙手合在身前,盡皆沒入黑色的長袖之中,他看著武安君的側臉和那沙盤上點點山脈。


    盡管趙政並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可他知道盡管此刻寒風凜冽,可武安君的心卻已然暖了起來。


    將軍的心隻屬於那沙場。


    ………………………


    ………………………


    在軍帳之外的軍營校台之上,蒙驁帶著莫名的笑容,這是他數年不曾有的。


    秦銳士是熟悉自己將軍的,蒙驁異常的笑容讓他們有一種不太對的感覺。


    高台之上,蒙驁緩緩開口。


    “秦國立國六百餘年,自商君立法之後,秦銳士橫空出世,震驚諸國。”


    空氣之中似一種莫名的肅穆之感彌漫開來。


    “自此而起,諸國紛紛高唿:秦有銳士,誰與爭鋒?”


    “可真正使得秦銳士名震天下之人,唯有一人。”


    蒙驁環視眾人。


    “秦銳士曾跟一人征戰天下,伊闋之戰,大破魏韓聯軍,斬籍二十四萬;伐楚之戰,攻陷楚都郢城,水淹軍民數十萬;上黨之爭,擄獲韓、趙、魏三國大將,斬首十三萬;長平之戰,射殺主將趙括,斬籍四十五萬。”


    “他才是秦銳士真正之魂!”


    “如今他迴來了!”


    “諸君!”


    “迎武安君!”


    蒙驁緩緩一拜,高聲長嘯。


    整個校場之上,狹路相逢敢亮劍、百戰敢以爭先的悍卒們一呆。


    下一秒便是震動整個軍營的歡唿。


    一萬秦銳士將手中的長戈舉起又落下,長戈之聲震動著整個大營。


    “迎武安君!”


    “迎武安君!”


    …………………………


    白起緩步走出中軍大營,他的目光劃過在場的眾人,一如三十餘年前他第一次掛帥那般。


    一步又一步踏上了那校台之上,白起身上如同裹挾著無盡的霧氣。


    威勢無雙。


    站在高台之上他輕輕的壓了壓手,一瞬間整個大營像是從來沒有過那般的呐喊。


    “吾迴來了!”


    嘶啞之中滄桑像是離別無數年的朋友。


    沒有什麽動人心魄的宣言,可此時沒有什麽比這一句更能體現此時的情緒了。


    那著著重甲的悍卒一個個拱手拜倒,密密麻麻的人頭齊齊低了一大段。


    中軍大帳門口,趙政一聲黑衣獨自站立,遙望著那站在高台之上的身影。


    “秦軍魂魄不失。”


    少年笑了笑,然後轉身從一旁的小道走出了軍營之中。


    師尊曾言:少年莫多見滄桑,以免失了少年銳氣。


    餘下便交給武安君了。


    迴家的他應該可將一切料理妥當。


    …………………………


    …………………………


    太陰學宮之中,趙政緩步走上無極宮的大殿,卻發現已然有一人坐在其中,立於老師身前。


    趙政皺了皺眉,他記得這人,這人也是招搖宮之中的一人。


    趙政去琅嬛宮之時,曾經見過他,當時他好像抱著一本撰寫農桑水利之術的書簡。


    他的名字名字叫什麽來著………好像是………叫做鄭國。


    在高大的無極宮之中,鄭國身著一身棕色長衫,拜倒在琉璃高台之下。


    趙政緩緩走過他的身邊,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之上。


    拜倒在高台之下的鄭國高聲道:


    “吾讀仙人之策,聞世間之道有畝產千斤之糧,然其間所言之術,鄭國不明,特來請教。”


    戰國秦有兩大水利傳之萬世,一為李冰已然在修建的都江堰,另一者便是鄭國日後修建的鄭國渠。


    治水者多也是農桑好手。


    “起身吧!”


    高台之上的李春秋輕輕抬了抬手,鄭國便覺得自己被無形力道抬起。


    “汝之問題,吾已然盡知之。”


    李春秋輕聲道,然後他看了一眼鄭國。


    “此不應是汝來此緣由。”


    鄭國低首,他知道仙人說的是什麽,培育之法上麵寫的很清楚。


    仙人之問在於他不該問這個問題。


    鄭國再拜道:


    “此時天下仍有餓殍遍地之時,培育之法,數十年之苦工,期間不知要餓死多少世人!”


    “書中既然有培育之法,必然有人曾作出,鄭國預知天下何地可以尋之,請仙人憐憫。”


    鄭國絕不是什麽簡單的水利大師,曆史之上能夠建造鄭國渠,他首屈一指。


    先出疲秦計說服韓王使其出秦,再說服秦王與老狐狸呂不韋舉國之力花費十年來建造鄭國渠,這可不是誰能夠輕易做到的。


    後世人說鄭國這是在為自己謀劃,他有意建立工業,可大勢不許,所以他玩轉秦韓兩國,最終得償所願修成了鄭國渠。


    名傳千古!


    李春秋仔細的打量了一眼鄭國,緩緩道出一個字:


    “有!”


    鄭國聞言一拜到底。


    “請仙人憐憫!”


    李春秋淡淡道:


    “可需汝等自取。”


    他望向了那篆刻在無極宮頂的龍鳳,談了口氣道:


    “自強者天強,哪有不勞之得?”


    “師尊,真有此物?”


    坐在桌案之前的趙政一驚道。


    李春秋點了點頭。


    “等武安君成軍之日,或可取之。”


    “現在,汝等取不得!”


    李春秋不準備事事親為。


    一個浩瀚帝國的一切不是一個人可以撐起來的。


    他們需要建立一個完整的帝國體係來適應李春秋傳出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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