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陰學宮三十六宮之招搖宮中,雲霧繚繞,仙氣鋪麵。


    招搖者,屬於二十八宿的氐宿,氐宿是東方第三宿,為蒼龍之胸,萬事萬物皆了然於心。


    龍胸,乃龍之中心要害,重中之重,故多吉。


    此非待客之所,居於此地之人都是李春秋定下來的講道之人。


    為三十六宮之中夫子所居。


    李斯此時便隨自己的師尊荀夫子居於此地。


    李斯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人,他自幼心存鵬鳥之誌,拜入荀夫子門下之後,更是在稷下學宮見過天下英豪,就是齊王宮殿他也是見過的。


    可是今日他才知道什麽是雕欄玉砌,什麽叫做窮極奢靡。


    太陰學宮哪怕他隻是轉了一轉這招搖宮,也可以知道此宮就是以諸國之力,亦非數十年不可為之。


    “仙人之所,非凡人可思。”


    一道聲音在李斯的身後響起。


    李斯隨即轉過身來,在自己身前的是一位老者,其身著錦緞綾羅,須發皆白,有一種大賢之態。


    “不知先生是?”


    太陰學宮內無以頭搶地的黔首布衣,不是仙人座下之人,就是諸國才俊大家,沒有一位簡單的人物。


    而且,李斯進入太陰學宮的時候注意過,眾人分為不同的宮殿。


    能夠跟自己的師尊同居於一宮的人,必然是諸國之中的大人物或者說大才。


    “名家公孫龍!”


    老者淡淡的笑著。


    “李斯,師從荀夫子,儒家弟子,見過前輩!”


    李斯一拜,禮數一絲不苟。


    公孫龍笑了笑,自從他到此之後,老朽的殘軀似乎逐漸開始恢複的生機,致使他的心情很不錯。


    “龍虎不飼犬馬,荀夫子之徒,果有夫子風範!”


    “前輩讚繆!”


    公孫龍順著李斯的目光望去,遠處萬道雲霞,彩光將高出眾宮殿一頭的太陰學宮大殿襯托的如同神話之中宮殿一般。


    “可是為宮殿景色傾倒?”


    公孫龍說完,不等李斯迴答,望著遠處的奇景又道:


    “吾居於此數日矣,每日再看著樓台殿宇,也不由不驚歎。”


    瑤池瓊台,仙境人間,世人有誰能夠不沉迷呢?


    “前輩,可見過太陰學宮宮主,那位春秋仙人?”


    李斯低聲問道。


    越是觀以太陰學宮,李斯對於那位太陰學宮的主人便越是好奇。


    有著如此通天手段的人,會是什麽模樣?


    公孫龍聞言歎了口氣。


    “仙人之麵,仍未曾得見。”


    公孫龍他又何嚐不想見一見那位在世仙人,但是這又豈是他想見就能見到的?


    能以一己之力壓一城之人,坐論人仙、地仙、天仙之怒;能起死迴生,逆轉天地陰陽;能在不足月餘起荒野之地,成玉砌雕闌之宮的仙人。


    世間何人對他來說不是凡夫俗子。


    “太陰學宮之中處處陣紋禁製,吾亦僅於招搖宮與居士宮遊走。”


    居士宮處於東宮門旁,比招搖宮距離太陰學宮正殿更遠。


    李斯自然也是知道,他低聲問道:


    “敢問此二宮何意?”


    公孫龍看了看李斯後,道:


    “物以稀為貴。”


    然後轉身離去了。


    荀子之徒,看來荀子也來了。


    果然這一次大爭必然是龍正虎鬥。


    公孫龍心道。


    樓閣棧道之上,李斯目送公孫龍迴屋之後,才輕聲道:


    “物以稀為貴?”


    他李斯自然知道物以稀為貴。


    可貴又能貴到何處?


    他有一種感覺,招搖宮與居士宮相差絕不隻是這麽一點點。


    這其中一定有巨大的差異。


    那位仙人究竟所求為何?


    李斯搖了搖頭,然後轉身緩緩走向了自己老師荀子的房屋。


    “當!當!當!”


    輕輕的敲門聲傳來。


    “誰?”


    荀子的聲音沉穩而睿智。


    “老師,我是李斯。”


    “進來吧!”


    房屋之中,整潔而純白,如玉如雕。


    室內中央,座位上荀子輕輕倒了一杯水,然後繼續落筆寫著自己的文章。


    李斯進來之後,也並不言語,恭恭敬敬的侍奉在側。


    直到荀子將寫完了這一卷書簡之後,荀子才抬起頭來。


    “何感?”


    “太陰學宮所求必大。”


    李斯低頭拜道。


    荀子笑了,他將手中的筆輕輕放下,站起身來,推開了琉璃窗。


    道道光輝照入了樓台之中。


    荀子望著遠處那雄偉至極的太陰學宮正殿道:


    “所求不大,安可有如此手筆?”


    “堪輿萬國寰宇圖,又豈會無故放出?”


    “那位仙人所求是真正的天下,乃至於更大的宇宙天地。”


    “此地當可比之禹皇九鼎,日後必然為天下所爭。”


    “至於爭鬥至於何等地步,便要看那位春秋仙人欲論何道,欲講何道。”


    說到這裏,荀子頓了頓,他轉身看向了自己的徒弟。


    自己這個徒弟什麽都好,但是太癡迷於權術之法、名利之道。


    實在不是能夠傳之儒家學問之人。


    想到這裏,荀子歎了口氣道:“李斯,汝從師吾五載矣。”


    “吾知汝誌不在儒家之學,故傳汝帝王之術。”


    “如今大秦必興,汝若有誌,當觀春秋先生之徒,日後其必大秦帝王。”


    李斯聞言,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師尊,似乎想說什麽,又最終沒有說出口。


    他很感謝自己的師尊能夠教授自己,即使自己沒有能夠繼承儒家之學,師尊依舊悉心傳授。


    可是,他李斯有自己的誌向。


    望了望已然暮年的荀子,李斯最終一拜道:


    “弟子,謝師尊!”


    男兒少言,非不記恩仇也。


    皆是千裏恩義皆赴行動之中。


    曆史之上,荀子晚年入秦,難道就沒有李斯之因?


    荀子負手而笑道:“汝畢竟是吾之徒也。”


    “徒弟有名,師長豈不有榮?”


    而此刻,在荀子隔壁,一位中年人持子而立。


    左手持白,右手持黑,落子如飛。


    黑白殺的難解難分,最終黑子以微弱的差距勝了白旗。


    放下手中棋子後,中年人搖了搖頭道:


    “王詡道兄,如此盛世,豈不可惜!”


    “這十九道自道兄而去,天下何人可與吾對弈?”


    “而現在這世間也多一位真正的仙人,也真正多了一位無敵國手。”


    “吾絕非其對手,若是道兄尚在,或尚可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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