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相桂是金陵的監察禦史,剛迴到家中的時候,身上是一身官服,滿身酒氣,進入到了院內,隻是略略的和劉相禦打了個招唿,起身就折到了後院,在後院裏麵沐浴更衣。


    這劉相桂一迴來,整個劉府都在圍著劉相桂轉,原本蘇陽嘲諷了劉相禦,這時候的劉相禦也無心追究,跟著就往後院而去,唯有那個番僧倒是跟著蘇陽,一直隨著蘇陽迴到了廳房裏麵,兩隻眼睛一直盯著蘇陽。


    適才蘇陽一開口,就讓劉相禦跟著說話,這種本事便讓古直心知蘇陽不凡。


    “你想見劉相桂做什麽?”


    蘇陽坐下之後,直接問番僧道。


    “小僧古直。”


    番僧給蘇陽行了一禮,禮貌說道:“來到中土已經十年,平日裏都在湖州修行,近來到了杭州,一是受人之約,來找同過二龍關的朋友,二是錢財不夠,專門來此化緣……”


    湖州和杭州相差不算太遠,對修行者來說,根本不算路途。


    至於同過二龍關……


    從西土到中原,需要通過流沙河火焰山,而最中間的關隘就是二龍關,這個二龍關有兩條龍在把守,要想通過,就要先對著兩條龍祈禱,等到兩條龍迴應之後,才能夠通過這條路。


    這從二龍關一同來到這裏的朋友,自然也是在中土的西域番僧了。


    還是沒說為什麽要見劉相桂。


    “公子來這裏做什麽?”


    古直看著蘇陽問道。


    “劉家邀請我來的。”


    蘇陽淡淡答道。


    就在這邊兩個人閑散對話的時候,這後院中的劉相桂終於是洗漱完畢,和劉相禦一起坐在正堂,如此方才讓蘇陽,王秋帆以及西土番僧古直三個人一起往正堂裏麵。


    這邊來到正堂的時候,劉相桂已經坐在正位上麵,作為兄長的劉相禦此時還在一邊忙碌,讓丫鬟仆人把酒菜都給備上,這剛剛在外麵吃完酒席,迴到家中就又擺一場……


    蘇陽上來之後,看到這些,臉上絲毫不為所動。


    “你就是兄長所說的西土僧吧。”


    劉相桂坐在上麵,看到了古直和蘇陽,王秋帆一並上來之後,也沒有先理會蘇陽和王秋帆,而是看向了古直,直接問道:“聽兄長說你想見我,有什麽事情嗎?”


    “這……”


    古直環顧旁邊的蘇陽和王秋帆,又看看周圍這麽多人,略略皺眉之後,說道:“說來有些難以啟齒,小僧身在湖州修行,是受到了一個老和尚的接納,由此在廟宇之中有片瓦容身,現在老禪師圓寂,小僧想要在廟宇之中安家,但是程序有差,因小僧是西番之人,當地縣令要將寺廟收迴,小僧隻希望劉禦史能夠寫上一封書信,讓小僧能夠在寺廟之中容身,將西番的經意開釋給當地百姓。”


    要廟,傳教。


    蘇陽心中暗道。


    劉相桂聽到這些之後,眉頭一皺,問道:“你還想要把西番的東西傳過來?”


    “是的。”


    古直對劉禦史說道:“小僧自從進入中土之後,修行法理,閱讀中土此地的經文,也兼修中土的儒家道理,通讀中土的道經,對於這儒釋道三教皆有認識,現在胸中也能夠將西方經意準確闡釋,因此意欲效仿玄奘大師,將小僧所知經文翻譯,傳播開來,讓中土的人也能學習一下西方的智慧。”


    當年的玄奘大師不遠萬裏,過了二龍關,在西方將經文取了迴來,並且在大雁塔裏麵翻譯經文,如此才有了現在的中土這邊的佛學發展,而自唐之後,西方的法理也有新的闡釋,古直在閱讀了中土這邊儒釋道的經文之後,想要把西方的法理再度翻譯出來,廣而告之,讓中土的人知道西方的智慧。


    “你想要把西土的東西弄到東方來?”


    劉相桂麵色不佳。


    “當然了。”


    古直迴答道:“我是一個西方人,能夠在東方學習東方的智慧,你們作為東方人,也自然能學習我們西番那邊的智慧,如此兩相和合……”


    劉相桂直接別過臉去。


    “大人!”


    古直說道:“西土文化也並無門檻,就像是小僧所修的東方文化一般……”


    “夠了!”


    劉相桂一拍桌子,對著古直不滿喝道:“這就像是一條狗和一個人,同樣能夠吃東西,狗能夠吃人的東西,人豈能吃狗的東西?這等放屁話語,休要再提!”


    言下之意,這東方的東西就是人吃的,西方的東西就是狗吃的,東方的是人,西方的是狗,如此傲慢的一句話,直接把古直的一切全都給堵死。


    古直臉上青紅不定,雙手合十對著劉相禦作揖之後,不發一言。


    “讓讓,讓讓……”


    劉家的家丁李濤在後麵叫道,讓蘇陽和王秋帆,古直三個人給他們讓路,在李濤後麵,則進來了一群歌女,穿著各異,當下正是七月時節,四下燥熱,這些歌女們穿著大多隻是一身輕衫,走起路來花枝亂顫,路過之時,帶著一陣香風,走到了正中央來。


    “老爺,這些都是我們杭州城臨湖館裏麵的歌女,個個都是賣藝不賣身的。”


    李濤在前麵說道。


    劉相桂點點頭,看向這些女人的時候,眼睛已經開始發光,輕輕點點頭,看著這些女子,問道:“你們都叫什麽名字呀。”聲音溫和,和適才同古直說話的態度有天地差別。


    “嘻嘻……”


    當先一女子一手托腮,輕輕遮臉,說道:“大人,我們家掌櫃的給我們取名,多是有名的女子名字,同時教我們讀書識字,讓我們自身氣度和古女子相合,小女的名字隱赤城女降館娃宮一句中。”


    赤城女降館娃宮……


    劉相桂幾乎不假思索的叫道:“吳絳仙!”


    吳絳仙是隋朝時期的美女,她在隋煬帝的龍舟裏麵做一個殿腳女,但是卻被隋煬帝看上了,當時的吳絳仙已經嫁人,但隋煬帝仍舊是將吳絳仙封為婕妤,在古書中,記載著吳絳仙此女最善畫眉,又有古書記載,吳絳仙此女身姿柔韌,眉若新月,姿容絕代。


    蘇陽此時打量了這個叫做“吳絳仙”的美人,看到此人眉目畫的確實非同尋常,並且儀態姿容,宛如從書中走出一樣,不由暗歎這“臨湖館”這一家掌櫃的下的功夫。


    在古代玩cosy,玩情景再現,讓這些古文人簡直沒有絲毫的抵抗能力。


    不過說起cosy,蘇陽就想起了在金陵城中的嫦娥仙子,聊齋《嫦娥》篇目之中,這一位才是聊齋第一coser,隻要是她想要模仿,趙飛燕,楊貴妃這等美人,在她模仿起來信手就來,將嫦娥一個人娶在家中,就是將整個曆史上的所有美人一並給娶迴家了。


    “大人真厲害,一下子就猜到了絳仙的名字。”


    “吳絳仙”對著劉相桂奉承道。


    “你呢?”


    劉相桂一下子就來了興致,興致勃勃的問向另外一個女子。


    “弟弟……”


    劉相禦在一邊提醒劉相桂,說道:“先把那兩個人處置了,剩下的時間全都由得你,正事要緊。”說著擺擺手,讓下麵的這些女人上來幾個,圍坐在劉相桂的身邊添茶倒酒,另外的一些女子則在下麵調理琴弦,準備一會兒給劉相桂表演節目。


    “王秋帆,你是怎麽打死我的侄兒的?”


    劉相桂坐在椅子上麵,先就喝問王秋帆,看著旁邊有一女子給他端茶,柔音楚楚,瞧著是眉目溫婉,看著端茶的手,全都藏在衣袖裏麵,在外麵竟然是分毫不露,這比起周圍那些露出一些的更讓人心魂蕩漾。


    “他打死了蘭姿姑娘,又在那裏說做了五十首詩,我和他有了衝突,把他推下水去,然後他就死了。”


    王秋帆在劉相桂的麵前,沒有絲毫的底氣,隻能將當日的事情略略一說,等待著劉相桂的處置,隻是心中哀怨,沒想到繞了這麽一大圈,最後居然還是這樣……


    “哼!”


    劉相桂伸手把茶碗扔了下來,對著王秋帆怒斥道:“那蘭姿的死是她自己做的,和我侄兒有什麽幹係?至於我侄兒為她做了五十首詩,由此詩句悼念,對蘭姿來說可謂雖死無憾,倒是你,這失手殺人也是殺人,你怎麽能這麽輕易的逃過王法?”


    王秋帆垂眉低眼,一言不發,這官字兩張嘴,一張一合,黑白就顛倒了,他也無法跟人家辯解。


    劉相桂看到王秋帆如此,心中甚是滿意,伸手就抓住了身邊女子的手,隔著衣袖,隻覺此女的手甚是“骨感”,幾乎就沒有摸到什麽肉,再看這個女子,看她明眸大眼,不由笑問:“你莫非是趙飛燕,這般體態,準備做掌上舞?”


    女子對著劉相桂搖搖頭,說道:“小女子並非是臨湖館的人,名字並不在任何的古代女子之中。”


    “哦?”


    劉相桂看著女子,驚異說道:“不是臨湖館的?那你一定是李濤特別請來的……”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女子,笑問道:“你叫什麽名字?直接給老爺說了吧。”


    女子垂眸悲哀說道:“我叫蘭姿。”


    蘭姿,這名字好生耳熟……


    劉相桂心頭有不祥之兆。


    蘭姿淡淡的從袖子裏麵伸出手來,隻見這手上並無絲毫皮肉,隻是白骨一具,看著劉相桂淡淡說道:“就是被你侄兒殺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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