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將腳放在老鱉潭的清水之中,感受著清水拂過,自覺一身火氣隨之運轉,在湧泉穴處和這清水接觸,而後全都流去。


    這五髒五行,蘇陽點了心肺,這腎,肝,脾尚未點燃,五行運轉之時,並非天地運轉那邊契合,時不時需要自行調控,當下這腳放在水中,便是一種調控。


    心火被湧泉所滅。


    顏如玉在給蘇陽算過一卦之後,也不再說算卦之事,坐在水潭邊上,時不時撩起一點水花灑下。


    “清泉濯足可是大煞風景的。”


    顏如玉看著蘇陽腳在水中晃來晃去,說道。


    “李商隱在放屁!”


    蘇陽粗暴說道。


    這清泉濯足多爽!


    腳踏水麵,在這老鱉潭水上麵走了幾步,禦五龍法運轉,水龍真氣運行,這腳下湧泉穴自然有真力湧現,潭水自開,蘇陽向著水潭底下落去,既然有傳說這潭水深不見底,現下蘇陽有能耐,便想要看看這水有多深。


    自上而下,蘇陽雙眼一片昏沉,越是到了這深水之中,周遭越是灰暗一片,而後足足下了有十三丈深,蘇陽腳下踩踏到了地麵,再往下去,這地麵越是緊窄,已經非是一人的容身之地。


    水自分開,蘇陽躍出了水麵,這入水一遭,洗了心火肺金,渾身衣服仍是幹的,而在顏如玉看來,蘇陽氣度更和天然一些。


    伸出手指,蘇陽按壓在一側的石板上麵,鐵布衫法和金龍真氣運轉,這手指和石板對碰,格然而響,而後蘇陽便一筆一劃在石頭上麵寫道:水下十三丈,山石逼仄,肩不能容,無奈而返,甚憾甚憾。


    一字一畫,頗有顏真卿碑帖風韻。


    “神魂出竅,不就將這潭水探的清清楚楚了?”


    顏如玉看蘇陽在此留字,說道。


    “你不懂。”


    蘇陽吹吹石頭,將這碎石屑全都吹走,再看石板上麵的字透石一寸,歲月難以讓這字跡泯沒,笑道:“我這是要讓百姓們起求知的心思。”


    重點是水有多深嗎?是他的書法!


    “我們迴去吧。”


    蘇陽看向顏如玉說道。


    一路走來,到了此刻,天色已經開始昏黑,城隍廟開府在即,當下雖然有文武判官,眾多陰差,但蘇陽還是要坐在城隍廟中,才能穩妥。


    “嗯。”


    顏如玉點點頭,她看出了蘇陽賣弄書法的心思,淺淺發笑,若說書法上麵,蘇陽確實進步極大,堅實骨體已經打下,接下來不過是多多習練,在細微之處多多注意,而後便能在筆法之中融入自我思想,所謂“從心所欲不逾矩”便是如此,再往後麵,筆法便臻神明變化,究竟如何,就看蘇陽自我了。


    迴去的路上,兩個人仍舊沒有飛行,待到出了此山,天色就已經黑了下來,蘇陽手中折一樹枝,心火一動,對著樹枝一吐,在這樹枝尖端便燒起火焰,蘇陽照著焰火,和顏如玉向迴走去。


    “喂,前麵的,你們等等。”


    正在蘇陽和顏如玉走著,遠遠聽到後麵有唿聲,蘇陽駐足,迴頭望去,是一個男子,背著一個箱籠,這箱籠便是古時候書生背著的箱子,上麵還有一個棚的東西,在他手中拿著一個燈籠,裏麵燈火搖曳,幾近熄滅。


    “小生姬明坤,南陽人,和朋友在新鄭遊學,現在正要迴南陽,貪戀路程,過了宿頭,敢問兩位,這左近可有留宿的地方?”


    這姬明坤說話,上氣不接下氣,蘇陽再看他身上裝扮,兩隻鞋子已經磨的上下不和,腳趾就在外麵,渾身上下也是髒兮兮的,想來這段時間趕路,非常辛苦。


    “哦,一直往前走就是青雲山城,你是南陽往新鄭遊學,這應該算是歸路,怎不認識?”


    蘇陽給他指了路,問道。


    “去的時候,我走的裕州,繞了好大一圈,迴來的路上金錢短缺,連馬都賣了,自然要走近路。”


    姬明坤歎道。


    這裕州在現代就是方城縣。


    蘇陽聽了姬明坤的話點點頭,在這路上沒了錢兩,連秦瓊都要賣馬,何況他這樣的一個書生。


    到了蘇陽身前的時候,這姬明坤就先把自己的蠟燭吹了,算是蹭點光亮。


    “一並走吧。”


    蘇陽說道,當下走在中間,這姬明坤走在左邊,顏如玉走在蘇陽右側,三個人一並向著青雲山城方向走去,路上攀談,蘇陽從這姬明坤所說的話,能知道此人並非是誇誇其談的酸秀才,而是對當今世道,朝廷,官員,小吏都有深刻的認知,對於朝廷存在的弊端,都能一針見血的指出來。


    “好!好!好!”


    蘇陽聽到這秀才說話,連連叫好。


    “我連做了多篇文章,老師已經叫好,迴頭隻要不放下書卷,來年必有所成。”


    姬明坤說起這一次遊學收貨,頗為自得,問蘇陽道:“蘇兄見識匪淺,你覺得我還缺什麽嗎?”


    “隻要正心誠意,多去私心,今後你會成為一個好官,至於能不能成為高官,就不好說了。”


    蘇陽對姬明坤說道。


    多少書生都是入了仕途,就被權勢迷了眼睛。


    “為何我就不能做高官?”


    姬明坤一聽蘇陽如此說,愣道。


    “若做高官,你就應當有空,恭,繃,兇,聾,弄這六字,適才我和姬兄交談,可不見姬兄占據了哪一個字,不學會這些,你又怎能當上高官呢?”


    蘇陽哈哈笑道。


    兩個人邊說邊走,顏如玉就默默的跟在蘇陽身邊,聽著蘇陽給姬明坤講解這空恭繃兇聾弄六個字。


    “這文告要空,批呈要空,如此做事之時才能左右活動,對上要恭,對上官的親人也要恭,對下麵要繃,這恭和繃並非是當真對著上司和百姓,而是對著飯碗上,上官管著你的飯碗,你就要對上官恭,上官若是不管,你就可以不恭,百姓若是關係到了你的飯碗,你就要對百姓恭,百姓若是不管,你就可以繃,可以兇,可以聾可以弄。”


    姬明坤給蘇陽講的是社會弊端,蘇陽給他說的是官場現狀。


    “你若是學不到這些,不能上下打理,那麽你這個官便做不大。”


    蘇陽肯定的對姬明坤說道:“可是你若學了這些,你的這些聖人之學就算糟蹋了。”


    這話一說,讓姬明坤神思不定,看向蘇陽,又說道:“懇請先生教我。”


    蘇陽能夠給他說這些多,自然應當是有應對之法的。


    “戒私,戒懼。”


    蘇陽說道:“你隻要正心誠意,那麽這空,恭,繃,兇,聾,弄僅僅隻是你的手段,用這些手段為民謀福祉,不懼威脅,那麽高官能做,你的誌向也能舒展。”


    蘇陽看姬明坤難得是個好苗子,故此多多提點幾句,免得此人將來道路走岔,而這關鍵就在戒私,戒懼上麵。


    隻要做到這兩點,就能夠當一個好官。


    如此沿路攀談,已經走到了城隍廟前,蘇陽在門口和姬明坤說話,顏如玉則走入到了城隍廟中,片刻之後,在裏麵拿出來了兩根蠟燭,一把碎錢。


    “這兩根蠟燭,就當做姬兄照明之用,應當是能夠姬兄迴到南陽,至於這一把碎銀,也希望姬兄手下,這家貧不是貧,路貧愁煞人,有這一把銀子,也能夠讓姬兄買個鞋子,在路上寬裕些。”


    蘇陽將蠟燭和銀子交給了姬明坤。


    多種桃李,少種荊棘。


    對姬明坤這等人,蘇陽願意跟他結個善緣。


    “蘇兄高義!”


    姬明坤看著蠟燭和銀兩,麵色微紅,臉色羞慚的將它接過,行路至此,他實在是捉襟見肘,便是晚上住宿的錢都有問題,蘇陽給他的這些錢,足夠讓他迴到家去了。


    至於兩根蠟燭……他又不常走夜路。


    點燃蠟燭,放在燈籠中。


    姬明坤看著蘇陽走入房中,拿著燈籠往上一看,但見這牌匾上麵,居然寫的是城隍廟三個大字,借著廟門縫隙,姬明坤看到裏麵似有二人,偶偶說話,他也聽不清楚。皺眉思索一下,提著燈籠便往青雲山城中走去,待到城中,住了酒樓,姬明坤便對著店家打聽起了城隍廟的情況。


    “城隍廟的廟官叫李蒙,還有一個叫劉壯實,可沒有姓蘇的男子。”


    店家迴答姬明坤的話,提著燈籠讓姬明坤進入房中,引入旅店,說道:“客官,您看這房間滿意嗎?”


    姬明坤看房間裏麵一個大的通鋪,在這裏麵已經睡著幾個人了,鼾聲如雷,看衣著麵貌,應當都是一些苦工,點了點頭,對他來說,能有個睡覺的地方都挺不錯了,對這環境很是滿意。


    店家看姬明坤滿意,便往外麵走去,讓姬明坤在這裏休息。


    “店家。”


    姬明坤詢問店家,道:“我看這蘇姓男子身邊還有一女子,你們當真不知此人嗎?”


    這是恩人,姬明坤需要知道此人身份的。


    “不知道。”


    店家聽著話,說道:“我們青雲山的城隍倒是姓蘇,貌相挺年輕的,聽說上任的時候帶著城隍奶奶,是一個年輕女子。”


    姬明坤聞言搖頭,老實的迴到鋪上,放下箱籠,取出燈籠裏麵的蠟燭,隻見這蠟燭燒了一路,也僅僅隻耗費了一丁點,和他所知的蠟燭大為不同。


    是了,這是從城隍廟取出的。


    這個蘇兄可不是城隍廟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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