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這淡淡靜靜的的兩字,似有無限的魔力與說服力,隻叫人不敢抗拒,嶽靈珊這活潑的姑娘,此時甚至連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她知道爹爹的性子的,看似清雅儒俊,風度高致,和淡從容,但是他從來都是嚴以待人,更加嚴以律己。其實他骨子裏其實深埋著一種曲高和寡的清流傲氣與寂寞,誰也不曾懂得半分。


    君子和而不同,這種感覺,除去了華山一眾弟子們能殷切的體會到嶽不群的虔誠心態,他人難懂,更無須懂。


    即使嶽不群有時候過於嚴厲苛刻,然而什麽樣的缺點,到了血濃親人的眼裏,都不會再是缺點。此時折了劍的令狐衝是心灰如死,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三年的苦修全都化作了泡影,他不想負責,所以他選擇逃避,便去山下尋酒問醉,醉裏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得自己已經不是那個豪氣飲酒也了無羈絆的令狐衝了。


    一切都變了。


    風雨如晦,嶽不群並不抽劍,而是姿態儒雅的一整長衫,兩袖清風,這一件長衫有過縫補,針腳細致錯落,出自夫人寧中則的手筆。


    左冷禪方才有意顯露自己的輕功造詣,一步便飛掠狂踏,隻輕身功法也已震驚群雄,但是他卻不刻意的去賣弄輕功。


    嶽不群隻是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走到了高台中央,麻鞋儒衫,翩然仗劍,台下群豪有些還未自左冷禪被蘇留劍敗的震撼裏清醒過來,更有些跟嶽不群關係相近,便跟著華山弟子們一起喝彩叫好,讚一句君子風采,蘊而不露。當然更多的是對嶽不群的謹慎作風失望,人從中便爆發出了不小的噓聲。


    按照正常的思維,不敢在這種時候展露自己輕功的人。一定是屬於底氣不怎麽足,輕功也絕對是不算你絕頂的了。或可是是羞於見人的了。然而這樣又何嚐不是“君子和而不同”意思所在?


    “蘇掌門,這茫茫五嶽,英豪遍地,卻好像隻剩下你我兩人了啊。”


    嶽不群果然不負了君子劍的威名,行為舉止極具儒雅清氣,隻是蘇留冷眼相看,他那頷下的長須卻已經不是自然的長在那裏了,喉結也漸漸的平坦了下來。


    這個細節除去了蘇留。也不知道到底誰人有過關注。


    嶽不群接著便極有儀度地行了一禮,儒清一笑,陰聲銳氣道:“才見蘇掌門新創了一劍萬嶽朝宗之劍一,嶽某拜服,此等大才,真是曠古決絕,便連嵩山的左師兄都比不上,果然已經是天下第一了,嶽某本該惶恐棄劍告負,隻是我華山劍氣劍兩宗。重合為一,今日連番折劍,本來還有諸多奧妙。也不得見諸於世,甚是遺憾,這便向蘇掌門請教了。”


    華山弟子們當真是羞愧欲絕,卻無人反駁嶽不群的說法,便連資曆最老最近歸降的劍宗棄徒封不平與成不憂兩人一聞此言,心裏也是頹然不已,恨不能自絕當地,兩人齊聲悲慨長歎道:“掌門,是我等資質愚鈍。學藝不精,以至於汙辱了我華山榮光。今日之事,全都是我等之罪也。”


    “不必如此。”


    嶽不群伸手虛按一下。似輕撫眾人的情緒,清朗如吟道:“華山派劍氣相合,也是好事,怎能好怪罪兩位師弟呢?各位同道,今夜頗有些風雨,嶽某倒是叫大家都受難了。”


    接著,嶽不群便又對著高台之下,微微躬身一禮,以示歉意。這等真摯虔誠的姿態,任是誰也挑不出什麽問題來。君子劍禮數到位,給足了麵子,叫人打心底裏舒服,台下群雄自然也不會矯情,江湖裏所謂的花花轎子人抬人,當然也並不隻是說說而已。


    你給我麵子,當我是個人物,我才高看你,再抬舉你,人情世故,也差不多全在這裏。群雄交口稱讚道:“這華山的嶽先生,清流逸氣,果然是君子裏的君子。”


    “不錯,說話得體,風度翩翩。”


    “不愧是君子劍。”


    連方證大師都慈和一笑,眼角微微眯,隻道:“嶽先生知禮曉數,做五嶽派的掌門倒也是上佳的人選。”


    衝虛道長點頭應和道:“君子學道則愛人,更知言篤行,能守中定靜,華山派的嶽先生果然有古之君子之風。”


    好一個君子劍!


    好一個原本不爭如今卻要與人爭那一點榮光的君子劍。


    蘇留眸中似有幽暗深意,點點頭,道:“嶽先生,咱們也是老朋友了,你使的是快劍罷,那也無妨了,即戰便決。”


    “哪裏敢當,蘇掌門的劍法,才是真正的快。”


    嶽不群微微側首,玩味地看了眼蘇留,大有深意:你也練了絕世無雙的辟邪劍法,便不必跟我裝了。


    若非是練了辟邪劍法,又哪裏有這樣趨進疾退的輕功造詣?又哪裏教的出南方紫殺劍主這般的小煞星?


    隻是辟邪劍法練得深處,行跡便如同鬼魅不可捉摸,林平之差了些火候,蘇留卻隻有縹緲逸氣,沒有一絲的鬼魅之氣。


    嶽不群這便給蘇留下了定性:這小子肯定也修煉了辟邪劍法,隻是修來尚淺——至少不如自己來的深厚。


    不得不說,人的思維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有時更是會陷入了自己給自己挖好的坑裏,說是圈地為牢也不為過。


    天色昏暗,雨幕加上夜色,那打在傘下的油燈似一點鬼火在跳動閃亮著,卻壓住了光,群雄雖運足了目力,都死死的盯著,也看不太分明。


    “我有天時地利人和,此戰必勝!”


    嶽不群握緊了劍柄,這是磨得已經有些澀人的劍柄。


    此時得了天時之利了,即可隨這寂寞夜色完全發揮辟邪劍訣裏的鬼魅一般的武功,何況此時蘇留劍敗左冷禪,隻怕是誌得意滿的很,心氣傲高之人,也必有破綻。


    既然有破綻,那便也好辦的很了。


    隻要抓準這個機會,爆發出全力最強的一擊,猶如獅子搏兔,嶽不群跟蘇留兩人固然不能算是獅子與兔,但是嶽不群隱忍至今,便也隻為等這一個絕佳的機會,一劍而竟全功,一腳將所有人踩在腳下。


    現在這個完美的機會就擺在了眼前,已經有人替他掃除了一切障礙。要坐上五嶽掌門的位置,將華山榮光發揚光大,必然是要踏過蘇留這一關。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劍!


    清亮劍吟,好不清越,一劍橫空,如一道閃電直接刺穿了雨幕,嗤地一聲,聲還未至,便已經刺向高台之上的蘇留。


    君子劍,長吟聲中,劍已出鞘!


    劍隨人動,人如鬼魅狂閃,這種速度,肉~眼幾乎武功捕捉了,隻有嶽不群那與劍光輝映交錯的儒衫身影,不時的發出一聲詭笑。


    簡直已經不能算是可怕,這是可怖!


    然而便是這辟邪無憂的鬼魅劍氣才出,不知道多少劍影橫於當空。


    蘇留卻夷然不懼,他當然有淡定與微笑的資本。


    他汲取了笑傲一界的武道精華,今見眾人,便如站在泰山之巔俯瞰山腳下的人們,寂寥渺茫,這是何等的意氣?


    蘇留淡然自若,輕步進趨,要攔住這鬼影詭劍。


    這。這又是什麽奇怪的情況?


    嶽不群的那夾雜在華山奪命三仙劍裏的暗中辟邪一劍。完全比劍宗傳人封不平與成不憂的劍法要高明了不止是一個檔次,此時若是能遇見左冷禪,在猝然不防之下,這一劍說不得也能一鼓作氣敗了擊敗了巔峰的左冷禪。


    說到底,左冷禪劍勢渾厚凝重,那變勢卻是慢,慢著凝聚雄渾無匹的劍勢,蘇留也對之雄渾劍意,嶽不群暗中運了辟邪劍法裏的劍法路數,想要在千鈞一發之際爆發暗殺蘇留,這便是快,不及眨眼的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便是這個快字!


    “這種熟悉的感覺。。”


    自嶽不群出劍的這一刹那,林平之幾乎是與此同時劍眉悚然一跳,竟然便有了感應,幾乎直接站起。


    這種深切入骨熟悉的劍路跟那種鬼魅一般的速度,絕對,是辟邪劍法!


    高台之下的群雄根本無法瞧見發生了什麽,隻見得嶽不群身影似乎融入了這如晦不定的風雨之中,個個都呆若木雞。


    這一人帶著劍光,當真是忽閃忽明,明自然便是劍鋒上蕩漾開的寒光,閃便是眾人用眼睛都跟不上的身法連閃了。


    這跟雄渾磅礴的左冷禪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不過寒冰真氣也好,震驚世人的辟邪劍法也罷,都已經不在蘇留眼裏。


    “劍——一。”


    蘇留輕吟一聲,悠然如述,也無他意,隻有寂寥。


    劍一殺辟邪。


    萬嶽朝宗之劍一。


    然後蘇留便輕輕探出一掌,在虛空中輕輕一握,連一句話也沒說,卻仿佛已經將整個雄峻五嶽都握在了掌中,台下群雄亦是全部噤聲不語。


    隻一劍,不分生死,隻決勝負。


    星點般的寒芒竟從寂寥黑夜之中逆勢飛揚,前知截劍。


    也隻是一劍,自劍一過後。


    “隱藏任務,五嶽獨尊已經完成。”


    蘇留收劍負手,便聽見了白玉京的這一聲提示。但是,這一次隱藏任務的獎勵,卻好像並沒有結束。


    這,才是開始啊。


    蘇留微微一笑。


    因為白玉京裏又傳來一聲巍然滄桑聲響:


    “五嶽獨尊完成,獎勵累積,後續任務,激發!”(未完待續。)


    ps:感謝月亮盟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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