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寒義和梁欣已經午睡起來,兩個人正坐在客廳裏說話。


    “你拿一箱水果,再帶一壺油,去看看爹娘吧。”梁欣指著她特意找出來的兩樣東西,對著寒義道。


    寒義點頭,對著梁欣道:“我真是好福氣,娶了一個好媳婦。”


    梁欣啐了寒義一口,笑罵道:“你才知道你媳婦好啊!”


    寒義憨厚的笑出聲來,“嗬嗬,早就知道了,媳婦好,孩子們也好,我真是最最幸福的人了。”


    這話說的不假,這些年寒義日子過的順心,不但不用為了生活發愁,每隔一段時間,還會陪著幾個孩子去外麵玩上一趟,美其名曰——陪孩子們放鬆精神。


    寒義和梁欣如今五十多歲的人了,日子過的順心,寒嫣有意的在平常的飲食中給兩個人調養,到了如今,不但頭發都是黑的,臉上的皺紋都很少,看起來就像是四十出頭的人,非常的年輕。


    “唉!”梁欣突然歎息一聲,感慨道:“阿文他奶奶都成了那樣,我怎麽還會計較呢,她再怎麽不好,畢竟是你親娘,是阿文、小武他們的親生奶奶啊。”


    “謝謝你。”寒義真心實意的道,“爹娘他們都對不住你,你卻能不計較,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


    “我們之間還說這些幹啥,這麽些年,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還不知道啊!”梁欣笑道,眉眼之中都是溫情。


    要是周氏和寒老爺子的日子過的好了,寒義無論如何也不會湊上去占什麽便宜,可是現在周氏和寒老爺子偏偏過的不好,寒義就沒有辦法完全不管,心軟沒得治啊!


    梁欣想到周氏和寒老爺子的情況,心中再大的怨恨。也隻得放下。


    寒義看著梁欣,目光越發的柔和,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愛意。


    這兩年周氏和寒老爺子的日子過的並不好。幾年前寒山和寒路雙雙從大城市迴來,在他們上學的大城市。找到的工作並不好,這年頭你想要擁有一份體麵的工作,不但要有能力,最重要的還是要有權力,沒有權力,也要有錢力。


    六年前小鬆山的那一場意外,耗盡了寒仁家的財力。這些年他們家過的並不好。


    寒老爺子家,周氏斜靠在一張老舊的躺椅上,滿頭白發,嘴角流著口水。微微睜著眼睛,雙眼呆滯的看著前麵,一點兒神彩也沒有。


    這一年,是周氏癱瘓以後的第三年,這個有些破敗的房子裏。早就沒有了往日的喧鬧,反而很是安靜,有一種頹敗的衰落感。


    寒淩,寒飛長大了,早就已經不再來這裏。這裏隻剩下一個癱瘓的老太太和一個腰深深的彎下去的老頭,青石房子裏,他們每一天的生活都差不多,枯燥而乏味。


    寒老爺子看著老伴兒周氏,湊近她問道:“喝水不?”


    “嗯嗯……嗯嗯……”周氏艱難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渴。


    “尿不尿?”寒老爺子接著問道。


    周氏艱難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尿。


    寒老爺子點了點頭。


    這幾年,寒老爺子伺候周氏吃喝拉撒,對於她些許的動作習慣都很了解,解決了周氏的需求,寒老爺子才顧得上自己。


    “那行,你自己在這裏看著,有事兒叫我,我去吃飯。”寒老爺子給周氏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又把嘴角的口水擦掉,把洗幹淨的手絹墊在周氏的脖子裏,這才轉身去了廚房吃東西。


    “砰砰砰……砰砰砰……”一陣又一陣的敲門聲傳來,寒老爺子放下手中吃了幾口的剩飯,用手擦了一下嘴,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寒義提著東西,站在大門口,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大夏天,太陽還是有些火辣,人少,大部分人家這個時候都願意宅在家裏,即便午睡醒來,也不怎麽願意動彈。


    “來了,來了。”寒老爺子一邊應聲一邊走向門口。


    “老二啊,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寒老爺子看著站在門口的人,臉上閃過驚訝之色。


    “爹。”寒義提著東西,臉上都是汗水。


    寒老爺子側身讓開地方,連忙道:“啥也別說了,先進來吧,這大中午的,外麵多熱啊。”


    寒義點頭,提著東西走了進去,寒老爺子本來要伸手去接,他沒讓。


    堂屋裏,工作了幾十年的電扇咯吱咯吱的轉動著,發出刺耳的噪音,周氏坐在靠近窗戶的躺椅上,聽到動靜,呆滯的眼珠略微轉動了一下。


    “爹,您怎麽這個時候才吃飯啊。”寒義一進屋,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飯碗和菜,不由得眉頭微皺。


    寒老爺子笑了笑,道:“這不是天氣熱,肚子裏不餓,啥時候餓了,啥時候吃唄。”


    “嗯。”寒義明白的點頭。


    周氏艱難的把頭扭了過去,看著寒義,嘴角動了動。


    “娘,您說啥?”寒義湊近幾步。


    周氏:“……”


    寒義:“……”


    果然溝通有障礙啊!


    寒老爺子:“……”


    寒老爺子在一邊幹笑幾聲,道:“你娘她看到你過來看她,高興。”


    周氏:“……”


    周氏使勁揮了揮唯一還能夠動彈的那隻手,寒老爺子看到,一把抓住,把她的手放到了腿上,“老伴兒,你聽話,我陪著兒子說說話,一會兒再來陪你,啊。”


    周氏雙眼綻放出一抹明亮的光彩,在寒老爺子的注視下,終究還是沉默下來,乖乖的坐好,照舊看著前方發呆。


    寒老爺子扭頭看著寒義,道:“別在這兒站著了,我們坐下說會兒話。”


    “我來吧,爹。”寒義見到寒老爺子要去給他找凳子坐,連忙自己動手。


    “你咋這個時候來了?”寒老爺子不解的看著寒義,拿起桌子上的煙點著,抽了一口。


    寒義迴答道:“帶著幾個孩子迴來住幾天。”


    “哦。”寒老爺子點頭,“嫣兒那丫頭放假了吧。”


    “對,是放假了。”


    “孩子們學習咋樣?”


    “挺好的,嫣兒這次高考考了他們學校的第一名。”寒義說起寒嫣一臉的驕傲。


    “第一名好啊,嫣兒有出息。”寒老爺子感歎。


    誰知道當初那個他和老婆子都認為活不成的小女娃,現在居然這麽的有本事,反而是他和老婆子喜歡看重的孩子們……


    寒老爺子想起往事,有些心酸,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


    屋子裏的氣氛就有些沉悶,寒義坐在那裏,覺得有些無話可說。


    “你大哥他們知道你迴來嗎?”寒老爺子道。


    寒義搖頭,然後道:“還不知道呢,等到我收拾好了,請大哥和三弟,四弟他們過來聚一聚。”


    窗外知了聲聲叫的歡快,越發顯得屋子裏很是沉默,寒義看著寒老爺子滿臉的皺紋,彎下來的腰,昏黃的沒有什麽光彩的眼神,隻覺得心裏有些沉甸甸。


    “這就對了,你們是親兄弟,要多多親香親香,等到我和你娘都不在了,你們兄弟姐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親近的人,老二啊,你有本事了,要多多照顧他們,知道不?”寒老爺子叮囑道,這些話,幾乎每一次見到寒義,寒老爺子都會念叨幾遍。


    “嗯。”寒義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在心裏苦笑,本來還有許多話想說,這時候卻覺得完全沒有了必要,隨意聊了幾句,說了幾天以後請客吃飯的事情,就離開了寒老爺子家,是的,這裏早已經不是他的家了。


    天氣有些熱,偶然有一陣風吹過,也是帶著熱氣,人們不但不覺得涼爽,反而感到一陣陣燥熱,家裏的電扇快速的轉動著,帶來的卻是熱風,屋裏屋外,那裏的溫度都不低,有空調的人家,恨不得把溫度調到二十度以下。


    “咱們這樣跑過去會不會太突然啊?”


    “有啥好突然的,我們誰跟誰啊。”


    “可是,咱們都好長時間沒有見麵了,還能和以前一樣嗎?”


    “我相信小武不是那種有了本事,就忘記朋友的人。”


    幾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一邊沿著屋簷下的樹蔭走路,一邊說話,臉上雖然都是汗水,精神卻不錯,正是寒武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丁丁,林林,阿布,還有寒天等人。


    “你們幾個人少說幾句吧,我都快要熱死了,咱們能夠快點走嗎?”阿布揮舞著手臂,試圖扇風涼快一下,可惜效果不怎麽樣。


    丁丁不服氣的反駁道:“別光說我們,你剛剛不也是說的很高興嘛。”


    “丁丁說的對,阿布,你就是心裏著急,所以才會覺得熱,有道是心靜自然涼啊!”林林說的很是高雅,如果他身上的衣服不要被汗水濕透粘在身上,恐怕會更加的具有說服力。


    “你們別吵了,咱們馬上就要到了。”寒天出來當和事佬。


    “還用你說,我們都看到了。”丁丁,林林,阿布異口同聲道,說完以後幾個人相互看了看,齊齊笑出聲來。


    寒嫣家的二層小樓,在幾個人的笑聲中,打開了大門。


    “小武,”阿布放下抬起來正準備敲門的手,看著打開門走出來的寒武。


    寒武驚訝的看著麵前的幾個人,笑道:“阿布,丁丁,林林,寒天,你們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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