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山羊胡子老頭還真像張德順說的一樣,真把玻璃珠給還迴來了。


    他的確沒有想到這點,這珠子在這裏似乎真的是不得了的寶物,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之前隻是押著兩車村民們平常的物資用度,都能引來一群山賊,死了這麽多人,這要弄一顆世間少有的寶珠來,還不定會發生什麽。


    立刻拿去賣了換錢?誰敢保證有人買,又有人肯老老實實地買?消息泄漏出去會引來什麽災禍誰又知道?


    老頭幾句話,花愷就明白過來了,不是他笨,想不到這麽淺顯的道理,而是一時間,他怎麽也無法把幾毛錢的玻璃珠和“稀世珍寶”這四個字聯想起來……


    想到自己埋下的那幾個箱子,花愷心裏一凜,看來這些東西還真得小心處理,否則,八成可能是裝逼不成反成死逼。


    花愷把玻璃珠收了迴來,給了幾張金葉子。這東西才真的讓花愷心痛不已,那可是十足的真金。


    之前他怕自己拿過來的東西換不了多少錢,就把梁爽那廝的身家全給借了過來,換了二十多萬的金銀,其中整整二十萬都是換了金子。


    讓那個幫他打造兵器的朋友把白銀弄成了幾袋銀珠子,和一張張薄如蟬翼、脈絡分明的金樹葉。


    山羊胡子緊緊揣著金葉子走了,琉璃珠他隻是不敢要,不是不想要,這金葉子雖然值錢,可小心些,也惹不來覬覦。


    花愷依依不舍地目送自己的金子離開,才迴過頭來對張德順說道:“張大叔,真是抱歉,我剛才自作主張,也沒問你意見,你不會見怪吧?”


    張德順連連搖手:“郎君多慮了,德順豈是不知好歹之人?唉,其實你未醒之前,我就已決定離開平頂村,那焦老頭雖是信口一說,但也誤打誤撞讓他說中了,如是普通山賊倒是無事,可那賊廝出自連珠寨,說不得真會有人來報複,我若離去,保長再將此事上稟官府,有官府相護,那賊人找不到事頭,當不至於冒險牽連無辜。”


    還有這說道?


    花愷念頭一轉,倒沒想太多,反正事情正中他下懷,於是笑道:“張大叔,不瞞你說,我本就打算離開,去洛陽看看,不如你和我一起去,那裏是天下之中,也許還能碰到什麽名醫異士,可以治好月蘭姑娘。”


    “而且,我人生地不熟,也很需要一個人能在身邊指點,這也是我的一點私心,希望張大叔能成全。”


    花愷學著老張的模樣,不尷不尬地對他行了個禮。


    “使不得使不得……”


    張德順連忙攔下:“郎君不需如此,德順早已說過,但有所需,無不從命。而且,我在平頂村也住了小半輩子,若是離開,也無處可去,小郎君若肯收留我與月蘭,那是求之不得。”


    “那咱們就說定了,五天後,我們就離開。”


    花愷笑了起來,在這個陌生的異時空,他肯定是要找些熟悉情況又牢靠的人。有張德順這麽個人在,他行事就方便許多了。


    而且這個時代可不同於現世,讀過書的人都難找,別說什麽人才了。這張德順不止會武功,還讀過幾年書,人品不錯,思慮也周密,似乎還是個萬事能,關鍵是還肯跟著他。


    說什麽也要拐走他,況且,他自覺張月蘭變成這樣,他是有責任的,心裏對她有虧欠,也想帶著就近照看,直至把她救醒為止。


    “三天?可郎君你的傷……”張德順遲疑了下。


    花愷笑著反問了一句:“你忘記你是怎麽恢複的了?”


    張德順恍然大悟,想起他那些高深莫測的本事,也不再追問,轉而和花愷閑談起來。


    花愷在知道這裏是哪個世界後,就一直有這個想法。


    有唐一代,長安、洛陽並為兩京,而洛陽在高宗李治晚年、老武上位之後,地位尤其突顯,稱一句天下之中,並不虛妄。


    他沒有忘記自己首要的目的,是獲取足夠的因果、氣運,開啟兩界通道。一個世界裏,身負最大因果和氣運的,不是什麽主角,而永遠是影響著天下命運,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


    而能影響天下的人,也許是掌握著權力,也有可能是力量,是智慧,是金錢……


    在這裏,這一切的中心都在於,皇權。


    誰規定來到武俠世界就必須闖蕩江湖的?


    花愷倒是想,可他怕死啊,經曆過一次,他是明白一個道理了:江湖並不浪漫。


    自己又沒有光環加身,還是安全第一。


    現在的洛陽畢竟是天子腳下,總是安全點。而且如果這裏真是基三世界,那洛陽不僅是朝堂風雲激蕩之處,也是江湖風雲匯聚之所,機會應該很多,沒準隨便抱上哪根粗大腿,就足以打開通道了。


    到時候,有個可以隨時跑路的底牌,再稍微浪點也無傷大雅。


    其實他最想抱的是另一根粗大腿,因為老武這人太危險,尤其是像他這樣的小白臉……


    不是花愷自戀,實在是他太清楚自己這副皮囊對女性的殺傷力,雖然有點無恥,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而且,老武這人後世雖然毀譽參半,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喜怒無常、殺伐果斷,誰也不知道她的刀子什麽時候就會落到你脖子上。


    雖然他這麽一個小人物考慮些,有些杞人憂天,但花愷依然決定,在沒有自保之力前,絕對不往上湊。


    隻可惜他想抱的那根大粗腿現在似乎都還沒出生。


    走一步算一步罷了,本來就沒有個確切的目標,碰碰運氣而已。


    他雖然自認聰明,可也做不到那些一步能算三步的妖孽程度,找準方向,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走過去,路自然會出現,如果沒路,那就想辦法趟開一條路。


    事情定下,兩人心中都有了底,張德順本來想去做些準備,被花愷拉著沒讓他走,而是拿出了那本破秘籍。


    他依然是向武之心不死,對這東西耿耿於懷。想著張德順既然會武功,應該能看懂這密碼本一樣的破書。


    事實是,這大叔還真的懂。


    他現在真的很慶幸自己能遇上張德順這麽個人,不說別的,僅僅是“人形密碼破譯器”這點,就值迴票價。雖然據他自己的話,自己的武功根本不入流,那並不重要。


    五天時間說長不長,至少那本《拳經》上僅有的三式拳法花愷連一式都還沒學會……


    不過他的傷雖然還沒好利索,可握筆卻是沒問題,最重要的是精力已經恢複,畫符是沒問題了。


    連畫兩張玉液符,讓他和白慫的傷勢盡複,哪怕張德順早有準備,也依然驚奇不已。


    花愷現在知道自己帶來的東西值錢,也財大氣粗起來,直接托人買了一匹駑馬,這幾天讓人找了個木匠修了一輛帶篷壁的車,在車廂內鋪上了厚厚的褥子,讓張月蘭躺在車廂中,他抱著白慫和張德順坐在車轅上,慢悠悠地出了平頂村。


    期間花愷迴首忘了一眼這個隻待了幾天的小村子,倒沒什麽留戀,隻是對於那個萌萌的小琪霏有些不舍,知道自己要走時,這小丫頭還哭得滿臉銀豆子,讓人心疼。


    唉,隻期待來日還有相見之時吧。


    剛出了村口,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張德順跳下車,驚訝道:“焦大?你在這幹什麽?怎麽了?”


    原來是焦大蹲在村口的岔路上,五大三粗的一個大個子,蹲在路邊,眼睛還紅紅的,活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


    大個兒看到張德順,跟孩子見了父母似的,竟然哇的一下就哭了出來,花愷第一次見識到了“涕淚橫流”是個什麽模樣。


    這個大個兒斷斷續續地,總算把事情說清了,其實很簡單,這個平時過得有點渾渾噩噩的大個兒,經曆過這一次劫難,身邊一起長大的小夥伴都死了,單純的心裏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殺了山賊,他也是“兇手”之一,也害怕自己留下會連累到村裏。


    於是,他想要跟著一起離開這個小村子。


    “你爹娘可允許了?”


    “嗯嗯。”他連連點頭。


    張德順看向花愷:“小郎君,你看……”


    花愷對這事倒是無所謂,多一個人還能多一份力,隨口道:“那就一起走吧。”


    就這樣,馬車上又多了一個有點憨傻的壯漢。


    隻不過,沒過多久,花愷已經有些受不了。


    木製的車輪在坑坑窪窪的泥地上,軲轆軲轆前進,顛得花愷眼冒金星,連白慫都有點受不了,舌頭伸得老長,都快翻白眼了。


    花愷害怕再遇上山賊之類的破事,把五鬼喚了出來,讓他們到周圍四處探路。


    就算這樣,他依然不能完全放心,一路上提心吊膽。


    現在的五鬼說到底也隻是普通的陰魂,和常人相比,優勢也隻是本身無形無質,常人連觸碰都做不到,一旦失去這點優勢,他們和普通人沒太大區別。


    之前一個小小山賊都能傷到他們,誰知道這該死的基三世界還會有什麽變態的人物。


    更何況,馬車上裝著剛來時就被他埋土裏的幾個箱子,出了平頂村,他就去將箱子起了出來,耽誤了好幾天。


    這是他全部身家,能不緊張麽。


    張德順一路上見花愷都一副緊張的模樣,這時忍不住道:“小郎君不必憂心,前麵再走兩裏路,便是楓華穀官道,已是東都轄下,當今天下,還沒有賊人敢在這裏作亂。”


    花愷聞言倒是稍微放下了點提起的心。


    不過,楓華穀?有點熟悉的名字,似乎基三裏就有這麽一個場景地圖,不會是那個地方吧?


    沒過多久,他們就進入了張德順所說的官道。說是官道,其實也隻是相對稍微寬敞平坦些的泥路,依然顛得他難受,隻不過這沿途的風景讓他得到了點舒緩。


    漫山遍野的楓樹,山上、樹上、地上、水上,紅黃的楓葉鋪滿了山野,映滿了湖水,仿佛進入了一片楓紅的幻境。


    花愷有八成的把握,這個山穀,就是基三裏那個楓華穀。可惜他們要趕路,否則他還真想去探尋一番。


    這古代沒有車沒有飛機,出行真的是一件折磨人的事,花愷原本聽張德順說平頂村離洛陽並不遠,誰知這個“不遠”他們就走了十幾天,大半個月。


    這一天,馬車終於慢悠悠地走到了洛陽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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