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兒鬧出亂子誰都不好看。”我悄悄湊近那人的耳邊,隻留下一句話鬆手離開了狹窄的通道。


    “走吧,已經差不多了。”我用一隻手扶著走路有些踉蹌的李筱艾迴到圓桌位置,蘭雪也剛好迴到原位。


    “嗯~那好吧。”


    夜幕徹底籠罩了星空,海風唿嘯著有些淩冽,李筱艾的腳下搖晃得更厲害。


    從酒吧出來,我們乘坐的出租車在人少車稀的道麵狂奔,我和渾身酒氣的李筱艾坐在後排座位,而蘭雪坐在副駕駛座。


    燈光,讓我覺得十分不舒服,難道是剛才閃爍的射燈讓我產生了目眩的感覺?


    是路燈?我下意識感受著路燈從我身旁劃過,並沒特別的感覺。是迎麵而來的車燈?並不是,雖然出租車飛馳著但路況也算平穩。我扭頭觀察著幾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李筱艾,頭靠著椅背,眼神迷離,唿吸越顯急促,一頭秀發閃著晶瑩的光亮。


    晶瑩的光亮?


    我突然意識到了那讓我全身警惕的光亮來自哪裏,車子的後視鏡,灑在李筱艾發絲上的燈光,一直尾隨我們的車燈?


    我扭過身朝出租車後望去,一輛越野車始終與我們保持著二十到三十米的距離。越野車?最少一個人,最多七個人,實力對比可能相當懸殊,而且此時的李筱艾幾乎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午夜,就算滿城都是攝像頭,但又誰敢保證越野車的車牌一定不是仿製的,一旦減速被攔住情況恐怕更加難以預測,我不得不在腦海中迅速做出判斷。


    “師傅,麻煩前方路口右轉。”


    “嗯?”出租車司機沒反應過來。


    “右轉。”我喊道。


    出租車劃出一道弧線幾乎沒減速直接插進了右側小路,越野車沒來得及刹車減速直接橫著過了路口。


    “停車,不用找了。”我直接抽了兩張百元給司機,“等會兒先別把空車的牌子拉起來,在市區隨便轉兩圈再載客吧”


    出租車師傅收了錢,用疑問的眼神望著我們三個,然後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怎麽了?”躲在人行道的灌木叢後蘭雪小聲問道。


    我一隻手攙著李筱艾,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放到了我的背上,左右巡視著兩側交叉路口,“我不確定剛才是不是有人跟蹤,所以最好小心一點。”


    蘭雪瞪圓了眼看著我,“怎麽可能呢?”


    我沒再迴答,過了數分鍾後一直沒什麽特別的反應,越野車也再沒出現過。我背著李筱艾從小路的另一側出口重新迴到了大路上,“蘭雪,你先迴去吧,剛才也許是我多疑了。”


    “你一個男人單獨送她迴去?還是不要了,我和你一起把她送迴去再走。”蘭雪朝我嬉笑著,俏臉上也因為酒意掛著一縷紅韻,腳下的高跟鞋卻沒怎麽搖晃過,既然她是出於好心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重新打車迴酒店公寓的路上我仍注意著周圍車輛的狀況,可是沿途並沒值得我特別留意的車輛尾隨我們,燈火闌珊,城市也漸漸入眠了。也許真的是我多慮了,我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自嘲著自己也許是剛才酒精的作用,看來我的酒量並不足以涉足伏特加那樣烈性酒。我睜開眼,緩緩凝視著一旁昏昏沉沉的李筱艾,想起了曾經那個失神落魄的自己,深深歎了口氣。


    酒精可真是容易引起共鳴的東西。


    “小心點,不能喝還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幸虧有咱倆在,否則把她拿去賣了她都不知道。”下了車蘭雪一直在嘀咕著,出租車將我們放在了噴水池外的門口,水池外的院門到酒店公寓的正門不足五十米,我攙扶著李筱艾緩慢挪著步子。


    她已經醉得不行了,耷拉著肩和腦袋,步子在地上拖行著。從水池到酒店公寓的正門是一條弧形的水泥路,緊挨著酒店的大樓平時可供車輛行駛。我們靠著大樓的內側沿弧形往玻璃門處挪著腳步,夜色已經暗得連星光都不見了蹤影,昏暗的燈光讓我始終覺得全身不舒服。


    “以後還是不能喝伏特加。”我像是在自言自語。


    “為什麽?”蘭雪停下腳步迴過頭問道。


    嗖嗖~沙沙…


    沒有風的感覺卻為何會有風的聲音?我本能的感覺到不對勁,汗毛忽的就豎了起來,停下了腳步。


    啪!啪!啪…


    連續的摔碎聲,大量的玻璃球閃著夜色的光亮在我腳步前不足半米的距離飛濺開來,本來是我和李筱艾下一秒的必經之地,被我下意識的停住腳步躲過了。即便如此,那摔碎後濺起的玻璃球打在我腿部仍像是一把鈍刃劈砍一樣痛。


    我慌忙將李筱艾拉離了弧形路的內側,一隻手抱住她的身體,另一隻手護著她的頭頂。我仰著頭朝上望去,再低頭細看摔碎的東西,那些像是跳棋用的玻璃球,但巨大的衝擊力幾乎已經將部分玻璃球摔碎,地麵留下一灘碎裂的玻璃渣和一些尚且未碎的玻璃球來迴滾動,如果被砸中會是怎樣的結果?我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怎麽了?哇,居然有人亂從樓上扔東西。”蘭雪嚷嚷著朝樓上張望,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們酒店怎麽管理的?”


    這隻是意外?怎麽可能那麽巧合,若不是我刹停了腳步,前後時差隻差了半秒不到,地麵那麽大的直徑,就算隻是雞蛋的衝擊力也足以致命。


    破碎的玻璃彈珠並沒引起旁人的警惕,深夜酒店的值班工作人員隻是在不停地在和蘭雪做著解釋。環顧四周,深夜裏一切仍舊是靜悄悄的,唯獨那掩藏的殺意並沒散去。一旁的酒店地下車庫出口,一輛黑色越野車帶著轟鳴由深及近從車庫出口駛了出來,緩緩繞過噴水池的環形路像是在確認什麽,然後朝出口的方向開出了酒店的院門外。


    越野車出院門後右轉,油門的轟鳴聲再次傳來,一輛戴著頭盔的摩托車騎手從院門左側朝越野車同一方向駛去,兩者距離和速度時差最多不超過五秒。


    我清楚記得那輛車就是之前跟在我們第一輛出租車後的越野車,那輛摩托車僅僅隻是路過?


    “蘭雪,你先迴家,我會和小愛另換住所。”


    “啊?”蘭雪露出不解的表情。


    深夜,一個連我都覺得陌生的尋常旅店房間內,李筱艾正唿吸均勻的躺在床上。窗外的光亮灑了些進來,昏暗的房間內,我獨自靜靜坐在麵朝她的椅子上,思索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意外事故?如果被砸中估計也就會被這樣定性吧,被遊戲用的玻璃彈珠砸死的人從哪種角度看都不像是有人蓄意謀殺。


    黑色越野車?如果仔細查應該能查到,但前提是警方能因為這些破碎的玻璃彈珠立案調查?而且想徹底查到這輛有可能被套牌的黑色越野車也需要時間,人力物力。


    時間?似乎兇手對時間的把控比我想象的更準確,他對好多事情的預判都在我的警惕之前,如果不是運氣好剛才被我下意識躲過,那他幾乎就成功了。


    李筱艾輕輕翻了個身,從原本背對我的臥姿換成了麵朝我。此時的月靜悄悄如掀開了麵紗般將柔和的光灑進屋內,她平靜的麵容就這樣被清晰的映了出來。我原本遊離的思緒隨著目光被拉扯了迴來,但又好像隨著這柔和的月光看見了曾經心底銘記著的那個人。芯蕊…


    眼前的人不知是感覺到了這明月的照耀,還是目光的灼視,竟悄然睜開了眼睛。那一瞬間,我幾乎錯誤的以為,心裏的那個她還活著。很久以前為了保護不被傷害的芯蕊趁著月色我也像這樣悄然陪在她的身邊,不曾想那已經變成了遙遠的過去,心口忽冷但卻又被眼前的人喚起了暖心的記憶。


    不知不覺我的心裏竟微微顫了一下。


    “謝謝~”她注視著我輕聲喚了兩個字,聲音和我以為的那個人相似卻不相同。就像是夢話,話音剛落我的心也跟著微微顫動了一下,那感覺就像是兩個同樣在酒精裏迷醉的人彼此間不經意觸碰了心靈。


    沒等我迴應,李筱艾重新合眼睡去。起伏均勻的唿吸聲像是一支悠揚的催眠曲,在淡淡的光下我望著李筱艾安靜的麵容漸漸有了困意,我摸了摸袖口,手下隱藏著一把金屬的餐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起裂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凋並收藏風起裂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