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


    如果說在此前,幾人也見到過殺人的場景,和一些血腥的畫麵,可若是問他們,那可曾算得上殺戮這二字,恐怕每個人都會搖頭,不算。


    單純的殺人,並不算是殺戮。


    隻有像傲爽那般,殺人之時眉頭都不皺一下,神色間滿是一種淡漠蒼生的冷漠,甚至還能夠談笑風生,手中沾滿血跡可渾然未覺,這才是真正的殺戮。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殺完拂袖去,不留豪傑名。


    從北域的風雲城,在進入遠古戰場,一直到今日的風雲域,沒有人精心計算過傲爽的手中到底染上了多少武者的鮮~血,或許就連他本人,都不能全部記下來。


    這其中自然有著諸多驚險,不管是眾多的四階靈獸,還是就算一些聖階蓋世級強者都沒引出過的九龍滅天劫,甚至是由當年五行大帝身邊的靈物九龍碑演化出的劫中劫,還有那踏破輪迴,沉湎萬年醒來的最強仆屍成嫣然……


    每一個靈師階強者,麵對其中任何一個都不能從容麵對,可以說都是必死之局,可傲爽還是這麽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不畏艱險、無助,如同猛龍在飛渡。


    這時,傲爽卻好似感受出了什麽,眉頭輕蹙:“有人來了,咦,是楊天成……”


    話音剛落下,便是響起了敲門之聲。


    “咚,咚。”


    看了幾人一眼後,傲爽輕聲道:“進來吧,楊兄。”


    而聽聞楊天成前來,幾人的神色便是變得鄭重了一些,寒紫葉也是從傲爽的懷中抽出了身子,陰雲也是晃了晃越來越沉的腦袋,甚至還掐了掐臉頰,試圖清醒過來。


    “吱呀。”


    庭院大門緩緩打開,隨後,一道英俊少年的身形,便是逐漸呈現在幾人的麵前。


    烏黑茂密的頭發,被那紫金冠高高挽起,濃眉之下的雙眼之中,透著一股股強大的精芒,看到幾人都在庭院中後,也沒有流露出過多震驚的神色,便是移步走了過來。


    隨著其腳下的步伐,身後斜跨的暗金色穿雲碎月槍,也是輕微地晃動著,那槍身之上密密麻麻的魂印,讓得整個庭院中的氣息都是一滯,如同蛟龍潛淵,隨時都要破天而現。


    濃眉一抖,楊天成輕笑一聲:“哈哈,在喝酒慶祝麽,好雅興。”


    “唰。”


    從前者的身體中,傲爽並未感受到什麽敵意,因此也是以誠相待,單手一招,一個石墩便是被傲爽拉控製著,漂浮到了自己的左手邊,左手一擺:“楊兄,坐。”


    “哈哈,好。”


    楊天成顯然也不是什麽拘束之人,大笑一聲後,便是穩穩地坐在了石墩之上,右手拿起酒壇,便是將自己的酒杯斟滿,雙手平舉酒杯,對著幾人晃了一圈:“敬諸位一杯。”


    見此,幾人也沒廢話,紛紛舉起了酒杯。


    可陰雲的神色間也是有些不自然,看了看擺在身前的酒,頓時感覺腦袋都大了幾圈,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後,有些不情願地說道:“能不能……不喝了。”


    楊天成還未說話,蠻濤卻是大喝一聲:“你說什麽呢,速度點。”


    寒紫葉也是柳眉豎起:“雲哥哥,你這不是給我們散人堂丟臉麽。”


    “唉……”李慕垚歎了口氣,悠長而滄桑:“這要是讓人知道,堂堂雲堂的堂主敬酒,而你卻是不喝,豈不讓人笑掉了大牙,真是蒙羞啊。”


    一席話,說得陰雲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右手顫巍巍地抬起,指了指剛才說話的幾人,半響之後才憋出一句話來:“我陰雲能夠交到你們幾個朋友,真值。”


    ……


    一杯酒下肚,傲爽開門見山,看著身邊的楊天成道:“楊兄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聽聞前者如此問,楊天成緩緩將手中的酒杯放下,看了看幾人,隨即說道:“傲兄,你可知道,為什麽斜月玲瓏會給我起了那樣的一個名號。”


    曾為知己斬大鵬,穿雲碎月楊天成。


    搖了搖頭,傲爽的迴答很簡潔:“不知,還請細細道來。”


    “嗯。”


    楊天成頜首:“在南域的風雲戰場內,一次探索遠古遺跡之中,偶然遭遇到了一頭五階靈獸,玄雲鐵目龜,我為了保護身邊的數十名追隨者,隻身將其引開。”


    五階靈獸,本就是相當於人類武者中尊者級的存在,就算楊天成這般天嬌鳳楚,恐怕也不是其手中的一合之將,所以選擇逃跑,也算是最為明智的舉措。


    而且這玄雲鐵目龜,也是極為強大的存在,烏龜的弱點,往往在柔軟的四肢和眼睛,但既然它有著這個名字,也就是說它眼睛的防禦力也是很強,別說是靈師階武者了,恐怕尋常的靈王境強者都破不開它的防禦。


    “幸得我修煉了一門我丹門的身法靈技,清水大遁訣,這才在五階靈獸的手中逃脫,可即便如此,身上重傷不說,丹田中的靈力也是幾近枯竭,基本上難逃一死了。”


    一邊說著,楊天成麵色變得有些激動起來:“幾位也都知道,風雲之王的爭奪戰是多麽的殘酷,別看在風雲域中,南域的武者有五千多人,可在南域的遠古戰場內,已經死亡了兩千多人了,大概的情況應該和中域相差不多。”


    也許北域這邊算是比較另類,在先後經曆了獸潮和遠古大宗門仆宗現世後,武者的數量大減,所以也沒什麽人去爭奪那風雲之王,而且傲爽稱王,也是眾望所歸。


    但其他四域就不同了,甚至都劃分出了很多派係,支持著各自認為能當上風雲之王的武者,在進入風雲域前,也是爆發了一係列極為慘烈的戰鬥,這才選出四名風雲之王。


    見幾人露出思索之色,楊天成繼續說著。


    “當時情況極其危機,若是讓南冥家族的南冥狂傲,和另一個已經被我斬殺的絕龍府夏龍陽找到,今日的我,恐怕也不能和幾位在此飲酒了。”


    “可最後,一名少女救了我,而且還照顧了我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並且……”


    說到這裏,楊天成深吸了一口氣,又灌下了一大口酒:“並且把她自己用來療傷之用的四階靈草,冰晶草送給了我吞服,我的性命是保住了,可她卻……”


    “其實當時我是不知道她居然身患絕症,據說是一種類似於陰毒的病症,也許是因為她的體質比較特殊,必須使用冰係靈草才能治愈,可……唉。”


    接下來的事,傲爽略微一琢磨,應該也能猜出個**不離十了:“那麽,今日楊兄前來,是想在我這裏討一株冰係靈草了。”


    傲爽感覺,那個少女必然沒有死,而且這冰晶草,自己原來也有一株,可後來在北域的風雲城中以兩萬五靈石的價格賣給了靈草軒掌櫃了。


    而且依稀記得,在自己離開靈草軒之後,那掌櫃的好似說什麽‘雪兒,彌補和虧欠什麽的’,想到這裏,又問道:“楊兄,你說那個少女,不會叫什麽雪吧。”


    楊天成一愣,下意識地道:“難道傲爽認識雪兒,她的全名叫夢若雪。”


    “好名字,如夢如雪,她是不是還有個父親。”


    楊天成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隻是曾聽雪兒說起,母親在其六歲大便是死去,她的父親也是因為一些什麽事情,疲於奔波,將她寄養在了表叔家。”


    “而這個表叔……”


    說起這個表叔,楊天成猛然變得異常憤怒,背後那穿雲碎月槍也是‘嘩啦啦’直響:“嗬,待得四個月後我離開這風雲域後,必然將其親手殺於槍下。”


    感受著前者身體中的怒意,傲爽搖了搖頭,憤怒確實也能讓人做出突破,可也能破壞武者的心智,為其斟了一杯酒,拍了拍楊天成的肩膀:“楊兄,四個月的時間,還等不了麽。”


    後者看了看傲爽,這才略微地平息了一番心中的怒氣。


    “雪兒的名很苦,一個女孩,在六歲的年紀便是失去了母親,這種痛苦尋常人根本無法體會,父親也常年不在身邊,而那個表叔,在她十六歲之時,居然想將她許配給當地一個名門望族的大少爺,那個人我也聽說過,人渣一個,媽的,狗屁不如。”


    來自二品宗門丹門的楊天成,自然很有修養,可還是忍將不住說了一句粗口,右手向後輕撫著槍身,穿雲碎月槍也這才停止了晃動。


    心地善良的寒紫葉,被這雪兒的苦難遭遇深深地感動著,幾乎都要哭了出來:“好可憐……”


    而其餘幾人雖然都沒有說話,可變得有些粗重的氣息,和眼中那攝人的靈光,也是從側麵表現出了他們此時到底有多麽憤怒。


    其實傲爽又何嚐不是,甚至記憶中根本沒有出現過父母的身影,隻記得兒時的孤兒院,可也跟隨著創辦者,王奶奶死去之後,沒有了經濟支撐後,人走茶涼。


    隨後,他也是一個人經曆了很多,最終被選中參加了殺手訓練,直至從一個平凡的小職員,徹底變為了一個令得許多國家都是談之色變的頂尖殺手。


    傲爽也沒有猶豫不決,或許也是感覺那名叫夢若雪的少女,和自己的經曆有些相似:“楊兄,從你的眼神中,我知道你沒有騙我,這個靈草,我給。”


    “不過……”


    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傲爽神色一凝:“這個靈草不是冰晶草,而是……冰雪靈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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