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話,就跑過來拉我,老鐵匠聽見了,也迴過頭來打望。


    我急忙停下腳步,道:“我不能離開念兒!”


    “嗨,狐妖在這兒你放心,喂!鐵匠,幫忙照看一下!”王蘊急不可耐地拽著我,一邊跟老鐵匠交待。


    老鐵匠一愣,道:“我又不是保姆,你愛找誰找誰!我還有事!”


    額,也不知道王蘊什麽時候跟老鐵匠這麽熟絡了,這家夥可是動了他的寶劍啊……


    我自然不會丟下念兒,甩開王蘊的手,不肯走。


    王蘊又來拉我,死纏爛打地說:“我保證你絕對想看,走過路過不能錯過,趕緊的,晚了就趕不上精彩畫麵了!”


    看他興致勃勃,我估計是甩不開這條臭屁蟲了,於是轉身用衣服將念兒一兜,給塞入了懷中,用衣服遮擋住。


    王蘊看到,嘴角一抽,道:“額,你看著得五個月了……”


    能不能別廢話!


    我不顧形象,跟著王蘊來到了街上,他拉著我往地脈祖靈疾步而走。


    街道寬闊,直通前方,我卻是遠遠就看到地脈祖靈下方一道矮牆前,圍著一大群人。


    那個地方應該是進入祖靈福地的入口,這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我們一路小跑,五分鍾左右就來到了人群邊緣,我聽到有人議論紛紛。


    “我說這姑娘在這兒跪了小半天了,到底怎麽迴事?”


    “莫不是被驅逐出來的?”


    “哪裏,這姑娘我見過好幾次了,應該有求於古術一脈,被驅趕好幾次了,還不死心呢。”


    “我看她不像一般人啊……守關人似乎挺忌憚她的。”


    “對啊,估計是妖吧。”


    王蘊個子矮,擠進人群中,一陣穿梭,就擠到了前排去。


    而我護著念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了前麵去。


    抬眼一看,隻見餘銀跪在一道忽隱忽現的障壁前,低著頭默不作聲,烏絲遮住了臉頰,看不到表情。


    障壁似一個入口,高不見頂,夾在一人高的青磚矮牆中間,透過障壁,我能夠看到裏麵亭台樓閣密布,錯落有致,白牆青瓦,青煙繚繞,仿佛徽州著名景區宏村一般。


    目光收迴,在餘銀周圍,則圍著四個身著漢服的男子,每個人手中都抱著一把劍,劍雖未出竅,卻形成了一股莫名威嚴的氣息,將餘銀籠罩。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男子對餘銀說道:“姑娘,請你離開,此乃瀛洲福地,門規不許妖物入內,所以你還是放棄吧,不要讓我們為難。”


    餘銀沒有迴應,而是無比堅定地將膝蓋往前挪了數公分。


    四位守關人渾身一震,卻是不約而同地往前一步,收縮了包圍圈。


    “餘銀姐姐!”我出聲喚道。


    王蘊一把拽住我,低聲道:“你幹什麽!不該你出頭的時候!”


    餘銀身子微微一震,猛地迴頭,我看到她臉上布滿了淚痕,她看到我鼓鼓的肚子,一下子皺起柳葉眉,朝我說道:“你過來幹什麽?快迴去!”


    四個守關人不約而同地朝我射來目光,其中一人偏身對年長男子說道:“師兄,那個小子身上有妖氣,是否要檢查一下。”


    年長男子搖了搖頭,說:“不在管轄之內。”


    說罷,幾個人就沒再看我。


    王蘊拽著我的衣服,低聲說:


    “你小子有病吧,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不懂嗎?他們又沒把餘銀怎麽樣,沉住氣,靜觀其變。”


    說完,他把我往人堆裏拉了拉。


    而餘銀那邊,隨著四位守關人收縮陣型,她仿佛一瞬間被一座大山壓著,整個人幾乎臥到地麵上去,而她口中繼續說著:“貴門棄徒6燁之妻,求見掌教真人。”


    她的聲音響亮,帶著顫音,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一般。


    年長男子說:“姑娘,6燁與妖物生情,違背了門規,不論掌教真人還是長老會都已有決意,這個決議不會有變,你就算來此地百次千次,結果也是一樣的,你無法與他見麵,還請迴去!”


    他的話語雖然客氣,卻冰冷如霜,拒人於千裏之外,仿佛說的是一件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的事。


    “既然6燁被逐,我們皆與你們無關,為何又要限製我和他的行動範圍,不讓我們見麵!”餘銀帶著哭腔說。


    “6燁乃我師門弟子,不論是否被逐,都有千絲萬縷之聯係,不是一個無關就能以偏概全,而且我們沒有限製6燁行動,他若要將你自可以去東海找你,如若沒有,隻能說明他自己不願見你。”


    年長男子的話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地刺中了餘銀內心最為脆弱的地方。


    “那為什麽楊嫻姐姐就能與孫天朝夕相處!為什麽!”


    “此一時彼一時,長老會的決意如此。”男子不為所動,話語依舊冰冷如霜。


    餘銀的背影,止不住地顫抖著,有啜泣之聲,仿佛被感情背叛的孤獨女子,讓人心生垂憐。


    但是我們都知道,6師叔並沒有忘記她,而是因為某種原因,無法和她見麵。


    然而思念的心,總是脆弱如玻璃,一碰即碎,餘銀終歸是一個柔軟感性的女子,就算知曉,也抵擋不住沉積無數歲月的痛楚。


    周圍的人群議論紛紛,也為餘銀的不公痛惜不已,但也有人覺得無規矩不成方圓,師門的決意也有道理。


    “你師門可真夠絕情的,硬生生拆散一對好鴛鴦,也不知是定規矩的人心理變態,還是他們得罪了什麽人。”王蘊也打抱不平,一頓埋怨。


    “師父不是進去了嗎,難道不知道這裏生的事情?”我自言自語道。


    “誰知道……”王蘊插著手說。


    而這時候,中年男子又再一次開口了:“姑娘,請你走吧,我們不會再跟你耗下去了,不要逼我們動手趕人。而且夏侯長老前去送客,估計快迴來了,讓他看見,你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中年男子說這句話時,已經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恐怕餘銀再執著下去,他們就真的會動手。


    在四人的重壓下,餘銀竟然艱難地抬起頭來,抬頭望向地脈祖靈,我看到她額頭的青筋甚至都微微凸起,緊接著,她突然伸出手,死死抓著地麵,又往前挪了一寸。


    這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震驚,這是何等癡情之人!


    就連四位守關人,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幾分動容,麵麵相覷。


    卻聽見年長男子一聲低喝:“動手!”


    嗖!


    四把利劍陡然出鞘,四個人身形一動,化作四道虛影,劍光霎時間在空中化作一道劍網,朝餘銀罩去,他們並非要至餘銀死地,而是要將她驅逐出去,所以當劍網越來越密集的時候,卻是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場,將空間給折疊了去,顯露出


    碼頭的景色來。


    就在這時,我聽見有人出一聲厲喝:“住手!”


    四個人聽聞,瞬間收了劍勢,空中的劍網瞬間消失了去,恢複一片平靜。


    隻見執刑長老羊元正從障壁之內快步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沉聲嗬斥道:“誰讓你們在牆外趕人的!守關人守心方可守關,你們連自己頭上的規矩都忘了嗎?”


    羊元正一聲嗬斥,讓四個守關人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年長男子朝羊長老拱手道:“羊師叔,我們隻是防範於未然,妖物之心詭譎莫測,我們怕生變數,危害祖靈,所以……”


    “誰讓你們這麽做的?”羊元正根本不聽他解釋,直接了當地問。


    中年男子一愣,低頭拱手道:“我們隻是在恪盡職守,並沒有人指使。”


    羊元正瞪了他一眼,中年男子依舊低頭不動,一臉誠懇。


    羊元正不再多說,看向了餘銀,此時加諸餘銀身上的壓迫隨著四人收手而消失,餘銀直起了身子,跪在地上,滿臉淚痕地望著羊元正。


    羊元正歎了口氣,說:“姑娘,掌教讓我給你帶句話:西山風林非歸處,天海月暉方留人。你若懂,那便好自為之,你若不知,便跪在此處罷。”


    餘銀皺起了眉頭,陷入深思,過了半分鍾,她一下子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朝羊元正拱手道:“多謝羊長老!”


    說罷,她竟然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留下一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生了什麽,隻有羊元正眯著眼睛,朝著遠處無盡之地望了一眼,接著他收迴目光,指向了混在人群中的我和王蘊說道:“你們三個,跟我來。”


    守關人中的那位年長男子一聽,立即抬手說道:“羊師叔且慢,那個小孩身上有妖氣,我們需要檢查一下。”


    羊元正抬起眼皮注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說的是他們三個。”


    守關人一愣,瞥了我一眼,一下子明白過來,瞪大了眼睛說:“可是,他們……”


    “長老會剛做的決議,長老符為證,你還有意見嗎?”羊元正拿出了一塊奶白色的玉符,上麵閃爍著六個不同顏色的光點。


    男子一驚,立即拱手後退,讓開了路來。


    我們剛準備走,隻聽見遠處傳來一個聲音:“羊元正!我不在你就這麽放肆嗎,竟然敢允許妖物進入祖靈福地!你這個執刑長老,當得有點不像樣啊!”


    我們轉身望去,隻見夏侯深邁著大步朝我們走過來,一臉不爽。


    羊元正心平氣和,拿著長老符說:“長老會決議。夏侯長老,你倒是個大忙人,連長老會都沒空參加。”


    夏侯深一臉驚訝,道:“什麽?長老會?我沒有收到通知啊!”


    羊元正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細碎起來,說:“據我所知,通知的紙燕是飛不出雲霧大陣的,我還奇怪薑掌教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大排麵,要勞煩理閣長老親自護送離島了。”


    夏侯深卻哈哈一笑,道:“羊長老真會開玩笑,薑厶雖貴為方壺掌教,但來往頻繁,也不需要我親自護送啊。”


    接著他忽然麵容一肅道:“難道……有人把我的紙燕給截下了?”


    羊元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夏侯深,而夏侯深則同樣嚴肅地注視著他,兩人的目光仿佛能在空中摩擦出火花。


    最終羊元正先收迴了目光,朝我們招手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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