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那黑影距離如此之近,以至於其露出水麵的腦袋一覽無餘。


    上顎勾狀,如鳥喙,其中利齒森羅密布,鼻如牛,尖端有突起,骨質,夜色雙眸青綠,熒光爍爍,眉覆骨甲,如山棱,水下隱有巨影,狀如磐石,又如山峰,乃龜屬!


    那一眼,如萬年,我腦袋一片空白,這……這……不會是玄武吧!


    師姐的唿吸也無比粗重,灼熱的氣息吞吐在我的耳邊,不過她卻看出了那家夥的真實身份,道:“天啊,這是山海經中的旋龜!”


    《山海經南山經》有言:怪水出焉,而東流注於憲翼之水。其中多玄龜,其狀如龜而鳥首虺尾,其名曰旋龜,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聾,可以為底。


    與此同時,天空中倏然飛來兩個兩米高的黑影,兩雙血紅色的眸子閃閃發光。


    白棱放出的兩個開山鬼大刀闊斧而上,狠狠地砍向死死咬著發動機的腦袋。


    鏗一聲脆響,霎時間火花四濺,瞬間點燃了遺漏而出的柴油,火焰霎時間衝天而起,將四周照耀地無比明亮。


    那旋龜受熱,嘎一聲大叫,迅速沉入水底。


    我們擔心發生爆炸,也是奮力朝外劃水。


    而白棱這時候從水中一躍而起,跳上倒扣的漁船上,指揮開山鬼劈掉了漁船的油箱,免得發生爆炸誤傷到我們。


    遠處傳來了黃老漢的嘶聲大叫:“那是黿頭渚巨鼇,追隨禹王治水之後,一直守護著龍脈!此物現身,一定是龍脈有大變,太湖要遭大劫了!”


    說罷,黃老漢一埋頭,沉入水中,向著船底遊去。


    白棱不理會黃老漢驚慌失措的喊叫,目光緊緊鎖定著漆黑的水麵。


    與此同時,幹爺爺也從水中一躍而上,雙指間卻是多了一張藍色的符。


    旋龜沉入水中之後,湖麵上陷入了一片叫人心髒緊縮的寧靜。


    我和師姐浮在水麵上不知如何是好,此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正好位於半途之中,哪怕我們有一路遊向陸地的心,也沒那個耐久的力氣。


    而且我覺得我們在水麵上還是不要動為妙,免得引起水下那大家夥的注意。


    這個時候,我看到船邊的水中咕嘟咕嘟翻出一連串氣泡,接著一艘小船從水中浮上來,黃老漢一手攀著船舷,爬上了小船。


    接著他從船中掏出來一柄木漿,朝我們揮手道:“趕緊上船來!水下可不一定隻有旋龜。”


    他這話說得隱晦,卻讓我心髒嘭嘭直跳,不隻有旋龜是幾個意思?難道還有別的東西?


    我腦袋一轉,瞬間想到了以前遇到的水鬼,那麵目猙獰的模樣瞬間讓我毛骨悚然。


    我和師姐兩人奮不顧身地遊向小船,那黃老漢立即朝我們伸出槳來,師姐讓我先上,我一把抓住船槳,那黃老漢用力一拉,將我拉上了船,我一上船轉身就去拉師姐。


    然而我轉身的一刹那,卻發現師姐突然就不見了。


    黃老漢一聲大叫:“不好!”


    那一刻,我心髒幾乎驟停,大喊了一聲:“師姐!”


    隨即放下小狐狸,縱身跳入水中。


    從小的水鄉生活造就了我非常好的水性,一個猛子紮下去,飛快地擺動雙腳,眨眼間就下潛了數米。


    然而漆黑的水底伸手不見五


    指,我什麽都看不見。


    就在這時,水麵上倏然掉下來一朵藍色的火焰,如同蓮花一般,朝著我的下方飛射而去。


    一定是水上的三個長輩出手了。


    我借著光線,很快發現了飛快下沉的師姐,她絕望地在水下張牙舞爪地掙紮,然而她仿佛被一股巨大力量牽扯著,不停地下沉,我看到她的腳下,有三四隻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腳踝,這些手糜爛不堪,而隨著光線下移,手的下方浮現出數張麵目猙獰的麵孔來,這些人臉殘缺不全,如同泡福的麵包,皮肉潰爛,眼睛空洞,那模樣看著叫人心有餘悸。


    我立即迅速下潛,利用自己的速度不斷接近師姐,緊接著從布包中掏出了一張滅符陣,此時正在水下,我卻無法行咒,但是在這樣九死一生的緊要關頭,我還是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在水中大喊道:“離火為劍,破殺鬼邪!滅!”


    一語喊完,我肚子裏卻是灌進了不知多少渾濁的水。


    好在術法成功了,符紙在黑暗中倏然光芒大盛,一道火焰化作一柄鋒利的長劍射向師姐腳下的水鬼。


    轟一聲巨響,水下氣浪翻滾,一股兇猛的烈火迸發而出,霎時間將水下照耀地無比明亮。


    師姐腳下的水鬼頓時鬆開了手,驚慌地向著四周逃竄。


    腳下的力量消失,師姐立即向著上方快速劃手,我在上麵一把抓住師姐,兩個人同時上浮。


    我因為吞了一肚子水,感覺肚子長得不行,整個人沉重不已,這個時候水麵之上再一次落下兩朵藍色的火焰蓮花,向著水下射去,我這時才看到這些火焰蓮花陰冷不已,落下時周遭的水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冰礫。


    我向下一看,隻見在我們身後聚集了數不勝數的水鬼,正蜂擁著朝我們洶湧而來。


    與那藍色的火焰蓮花正麵相撞,但凡被火焰蓮花觸碰到的水鬼,眨眼之間就化作一團冰冷的火球,灰飛煙滅。


    我們竭盡全力,終於浮出了水麵,船上立即伸出來兩雙大手,將我們拉上了船。


    我看到白棱此刻竟然落到了小船上,幫著黃老漢將我們救起來。


    而黃老漢身邊還點著一盞藍色的引魂燈,此時裏麵的火焰正是蓮花狀,散發著幽藍色的光,陰冷而美麗,想必是黃老漢出手,助我們脫困。


    我們一上船,我和師姐便趴在船中大口大口地吐水,我們倆人在水下可是被灌了不少。


    水,有時候對我來說是如此親近,宛如母親的懷抱,然而現在,這片兩千三百平方的太湖水,卻宛如冥河,讓我心驚膽寒、唯恐避之不及。


    而幹爺爺此時還屹立在倒扣的漁船上,手中一張藍色符嚴陣以待,隨時提防著水麵以下的旋龜暴起。


    確認我們倆沒事之後,白棱轉身對幹爺爺說道:“玉柳真人,上船吧,我們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幹爺爺點了點頭,縱身一躍,如一片鴻毛落在小船上。


    與此同時,黃老漢和白棱各拿著一槳,向前劃船,兩個開山鬼則緊緊跟在船周圍,警戒著水下的異動。


    幹爺爺心切地詢問了我們的情況,這才放心。


    許是受到了火焰的驚嚇,那旋龜沒有再現身,水麵下再一次陷入了長久的平靜。


    黃老漢和白棱小心翼翼地加快了劃槳的


    速度。


    就在我們遠離漁船近百米隻是,那漁船再一次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隻見整艘船刹那間被頂出水麵,一個巨大的山丘出現在船下,漁船接著重重砸落下來,眼看著厚實的船甲四分五裂,化作了一堆廢鐵,慢慢沉入水底,隻有水麵上柴油在靜靜地燃燒。


    好可怕的力量!


    湖麵上刮起陣陣微風,卷起一層層波濤,我和師姐全身濕透,在寒風的吹拂下瑟瑟發抖,小狐狸直接鑽進了我的衣服裏,用它那微弱的溫暖給我驅寒。


    黃老漢掐滅了引魂燈的火光,隻憑借著自己的方向感,控製著小船前進,他和白棱盡可能使得小船如同水麵上隨波而動的一葉扁舟,這樣就不會引起旋龜的注意。


    在經曆了那一番襲擊之後,我們每個人都心有餘悸,生怕小船上發出太大的動靜,再次遭到襲擊。


    這艘小船還不及漁船的十分之一,被那旋龜頂一下,瞬間就會四分五裂,在這個地方落水,恐怕就真的有死無生了,除非我們是魚,否則,迎接我們的隻有溺亡。


    我們如此向前行進了大約兩公裏,全程四周都靜的出奇,仿佛那旋龜徹底消失了一般。


    然而我們的心卻始終吊著,不敢鬆懈半分。


    就在這時,我們聽見遠處傳來發動機沉重的聲音,黃老漢一聽,有些激動地說道:“是水警!”


    果不其然,很快前方就出現了一艘大船,一豎明亮的探照燈朝我們照射過來,那邊立即就發現了我們,鳴響了汽笛,朝我們迅速行駛過來。


    隨著對方接近,那邊的人開始喊話,放下了繩索梯子,讓我們登船。


    我看到船舷上站著十餘個荷槍實彈的軍人,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我們在船員的幫助下上了船,我和師姐也得到了保暖棉被,一個像是船長的人和黃老漢溝通了一番,他與黃老漢相識,不過隻知道他是個漁民,並不知道真實身份,不過溝通起來倒也順暢。


    對於我們的遭遇,黃老漢也選擇了另外一番說辭,說我們的船觸礁沉沒了。


    然而那船長自然是個明眼人,看到幹爺爺和白棱一身的道袍,就明白了幾分,反而選擇了不聞不問的態度,並且詢問了我們的去處。


    之後表示會將我們送到目的地。


    不顧我們的遭遇,卻讓那些個荷槍實彈的軍人麵色無比難看。


    我們呆在船艙內,三位長輩則小聲的交頭接耳著,我看到他們每一個人的臉色都無比陰鬱、憂心忡忡。


    此刻我們也能夠確定,或許船員受驚與冤魂有所關聯,但是那些船隻失蹤,根本不是什麽冤魂所為,而正是那旋龜。


    幹爺爺他們猜測,一如黃老漢所言,旋龜本來守護著龍脈,應當是安邦鎮災的一方福獸,此刻出現,一定是龍脈出現了變動,導致它變得暴躁不安,才會出來襲擊過往船隻。又結合幹爺爺所觀的小梅山風水異變,幾乎可以肯定,冤魂也好,船隻失蹤也好,所有的源頭都在那龍脈之中。


    那麽又到底是什麽人,在其中攪弄風雲,他們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麽?


    這兩根絲線的顯現,非但沒有讓我們釋懷,反而愈發的壓力重重,特別是我和師姐,深深地害怕著,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與那背後的可怕勢力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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