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叔邁出去的腳一下收迴來,轉過頭直勾勾地瞪著我,問:“你我們認識?”


    我都這麽直截了當地喊他,見他還認不出來,頓時也急了,走上前道:“我是林雲翼啊!”


    蕭叔恍然大悟,撫額長歎道:“怎麽是你啊!我當時將你的時候才這麽點”


    他說著話,還一邊比劃著見我時的身高,忽然想到了什麽,麵目驚恐地瞪著我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入了修行者的門檻了?”


    此事說來話長,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蕭叔顯得有些激動,但很快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還有任務在身,道:“你乖乖待在這兒,我得馬上走了!有什麽問題以後再說!”


    說完,他就轉身要走。


    我急忙追上去道:“我跟你一起!”


    他微微一愣,稍稍猶豫,道:“也好,不過得注意隱蔽!”


    他這麽說,也不知是對我能力的認同還是盲信。


    蕭叔看到我的反應,讓我感覺到蕭叔可能真的還不知道自己母親沈奶奶的遇害,也可能他顧全大局將自己的情緒埋藏的很深。


    我讓他稍等一下,將懷中的小狐狸小心翼翼地放進書包中,然後將書包交給了給我野果的那個女孩,告誡她好好照顧。


    接著,我就跟著蕭叔離開了洞穴。


    夜色朦朧,林子裏漂浮著一層薄薄的霧,輕紗一般。


    蕭叔在我們身上噴了一些藥水,告訴我可以掩蓋我們身上的氣味,避免被嗅覺靈敏的狼妖或者夜狼發現,他在洞裏噴的也應該是這個藥水。


    我們在其中迅速穿梭,蕭叔作為職業人士,身手自然不用多說,哪怕沒有了猿狼蠱的加持,也健步如飛,我隻能勉強跟得上,而且背部的肌肉拉傷,還在隱隱作痛,實在影響水平發揮。


    我們迅速下了山,進入到更加茂密的樹林之中。


    已值三月中旬,林子之中有細細碎碎的蟲鳴響起,在霧色掩蓋下唱著夜的寂靜與孤獨。


    蕭叔來到山腳下之後,又往前行進了大約百米,然後從背包中拿出一個烏黑的哨子,朝著遠處唧唧地吹著,聲音像是夜鶯,悠揚婉轉。


    如此吹了兩聲,他收起哨子,然後蹲伏在草叢中靜靜地等待。


    大約過了一分鍾,夜色中響起了類似的聲音,悠悠傳來。


    蕭叔在聯絡其他人。


    我不知道他們的計劃是什麽,王彬又是否知道,但是我開始感覺到,這個地方,正在進行一場隱秘的博弈,我們存在可能隻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至於誰更甚一籌,也許今晚就會揭曉。


    為了證實我的猜想,我在一旁小聲問道:“蕭叔,你是宗事局的人?”


    蕭叔轉過頭,有些詫異地盯著我,顯然他沒有料到我能夠猜出他的身份,不過宗事局在圈子內也是人盡皆知的職能部門,更是各宗派的官方代表。他沒料到的是我這個看似入門沒多久的孩子,竟然也會知道那麽多。


    思慮良久,他說道:“沒錯,我是淮南總局特勤組的成員,也因為這個身份,我不得不離開老家,把小璞小翎交給老母親照顧,說真的,我心中有愧。雲翼,這事你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特別是家裏人!”


    特勤組?這是一個很奇特的稱唿,莫非有點類似於特種部隊的感覺?


    我點了點頭,道:“我有數。”


    隻不過關於蕭璞的陰陽眼,蕭翎的手掌紋,蕭叔難道也不知道嗎?


    我思考著要不要將我所知道的情況和盤托出,卻正好撞上蕭叔欣慰的目光。


    我眨了眨眼問他幹嘛這麽看我。


    他歎了一口氣,道:“沒想到幾年不見,你長大了,變得像個小大人了。這個圈子帶給人的改變太大了,唉”


    我笑了笑,人各有命,歎息也無用,不如坦然麵對,我對於自己的改變早就習以為常。


    於是我說道:“蕭叔你在誇我成熟?”


    他也笑了,道:“成熟是好事,也是壞事,比如早熟吧,就不好。”


    我輕聲笑了起來:“早熟是不可能的,我連喜歡是什麽,都不”


    話沒說完,我忽然就哽咽了,那一瞬間,程萱死不瞑目的模樣忽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仿佛忽然明白了,心中那一抹針紮一般的痛楚,原來叫做


    蕭叔見我欲語凝噎,情不自禁地八卦起來,帶著狡黠的笑容道:“喲嗬,小小年紀,看上哪家黃花大閨女了?什麽時候帶蕭叔我見一見。”


    我的笑無比慘淡,低聲道:“見不到了,也許陰曹地府能見到吧。”


    空氣,寂靜無聲。


    短暫的沉默之後,我率先打破,“蕭叔,你知不知道王彬也在這兒?”


    “王彬?他不是去杭城當領導了嗎?哦,你和王彬一起來的。怎麽嘶,奇怪了!”蕭叔起先還帶著疑惑的口氣,忽然轉變成了詫異。


    看來他並不知道王彬在這裏。


    那麽,他的領導和王彬的領導不是同一個人?不會吧,同為淮南總局下屬的人員,應該都接受宋淩城的領導,怎麽會同一個任務分派兩個部門,而且計劃貌似都不太一樣。


    簡直匪夷所思,也許蕭叔也有類似的疑惑。


    就在我還要說什麽時,蕭叔忽然小聲道:“別說話!”


    緊接著,不出一秒,不遠處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腳步聲


    腳步聲漸漸靠近,我們兩人慢慢壓低身子,緊貼著地麵,因為不知道來者何人,所以更不敢輕舉妄動,就連喘氣聲也壓到了最低,地麵上的枯葉層層疊疊,稍稍喘下粗氣,就會吹動枯葉,發出微弱的沙沙聲。


    透過樹葉的間隙,我看見不遠處隱隱約約出現了近十個高矮不一的黑色人影,全部穿著黑色風衣,幾乎隱沒在黑暗之中。


    不一會兒,這些人來到了距離我們不足十米的草地上稍作停歇,而他們的談話聲也漸漸清晰起來。


    “周老,我們在這深山晃了快三個小時了,除了解決了幾隻夜狼之外一無所獲,那狼妖不會是個幌子吧?”其中一個年輕人坐在地上抱怨道。


    “不急,從我們之前看到宗事局的蹤跡來看,應該沒錯,不然宗事局不會把人安排到這樣的荒郊野嶺中來。”一個低沉蒼勁的聲音迴答道,想必就是他們口中的周老。


    “既然宗事局的人在場,那我們能得手嗎?萬一落到他們手裏,那可是要受牢獄之災的。”另外一個人帶著粗獷的語調,聽著就有種糙老爺們地既視感。


    “根據消息,這狼妖即將突破大妖,這世間能夠成就大妖又有幾許?自然十分珍貴,全身上下皆是寶貝,實力也不容小覷,論單打獨鬥,我們還真的未必能降住它,更何況手下一群異類?但是樹大招風,人人都想分一杯羹,總會有人率先下手,一旦兩敗俱傷,我們就可以趁虛而入。你以為宗事局的人都大公無私,哼!他們也是一群隻進不出的餓狼!你們幾個也是跟隨我多年的老部下,這麽點路就耐不住寂寞了?要不要事後找個燈紅酒綠的地方讓你們瀉瀉火?”那個周老語氣卻是格外輕鬆,說到末尾竟有些調侃的意味。


    “瞧您說的,您都沒泄氣呢,我們幾個怎麽敢說累,我們這不擔心遇上官麵上的人嘛,您可是會裏的頂梁柱,萬一有點閃失,丁老不得扒了我的皮。”一個聲音尖細的人說道,從語氣來看,他似乎與其他人不是一道。


    這個周老語氣陡然一轉,冷聲道:“哼,你巴不得我有閃失吧?誰知道你的主人丁海桐派你過來有何居心!”


    “哎呀,周老,您可別誤會啊!白主是怕您人手不夠才派我來協助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孫子在嚼舌頭,挑撥離間!”那個人的語氣讓我不禁想到了電視劇中的太監,聽著實在讓人難受。


    “協助?看戲還差不多!少懷疑其他人,是我自己認為的,怎麽地,你想說我是你孫”周老一口鄙夷的語氣,語到末尾,故意拖長了音,不繼續說下去,卻把那太監音嚇得半死。


    “周老,誤會!都是誤會!是我多嘴,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周老一“哼”,硬生生把魏丁的話噎了迴去,魏丁頓時就變成了悶葫蘆,不再多言。


    這一群人的出現,讓我原本就雲裏霧裏的腦子更加混亂。


    從周老說的話來看,他們貌似是為了趁虛而入才出現在此地,那麽可以確定他們既不是宗事局的人,也不是孟懷玉一夥的,那他們又從何處冒出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如果算上他們,現在就已經出現了四方格局了,狼妖孟懷玉宗事局還有這十個人,這是要演一出四國軍棋嗎?姑且把孟懷玉和狼妖綁在一塊兒,那三方局勢也足夠混亂。


    我不知道自己在狼妖的洞窟裏呆著的這段時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卻感覺今夜這小小一片山窪窪裏,竟變得熱鬧非凡。


    特別是周老所說的根據消息,不論是宗事局還是孟懷玉對於這裏的情況都保持著一定的隱秘,那他們的消息從何而來。


    假如是有人故意泄露出去,那毫無疑問,如今的局勢,可能有人在一手安排!


    如果這一切背後真的有人在安排和布控的話,這個人可還算人?


    而且周老對於宗事局的評價,也刷新了我的三觀,且不說他與宗事局有什麽恩怨,導致他有牢獄之災,單論“隻進不出的餓狼”這一稱謂,就足以在聞者心中給宗事局抹上一個汙點。


    更何況空口無憑,他這麽說自然有他的緣由。


    幾個人陷入了沉默之後,開始互相傳遞著吃食,補充起能量來。


    我大半天沒吃東西了,一聽到這個聲音,胃部就開始抗議,並以有聲的形式,拉起了調子。


    然而這個細微的聲音卻瞬間將我給暴露了。


    那周老猛然迴頭,目光如炬,犀利如箭,直直地往我這邊射來。


    被他那極具威懾的目光盯住,我頓時一陣心虛,微微低了低頭,卻見他陡然消失在了原地,等我再次反應過來之時,一個濃眉大眼包子臉的矮胖老頭突然出現在了我頭頂上空。


    。4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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