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果真有人要拿方軒養小鬼!一般養小鬼,必須要一件物什作為寄宿,小鬼的遺骨是首選。”幹爺爺說道。


    “老吳,你能算一卦嗎,找一下這根丟失的遺骨在哪兒,說不定能揪出那個人。”師父問道。


    幹爺爺點頭,說:“隻要他敢隨身攜帶,我就能找到他本人!老道我一年多沒開過梅花易數,今日就讓我好好為這可憐小兒,算算背後設計之人!”


    說罷,幹爺爺從布袋中掏出一盤子大小的八卦羅盤,放在地上,盤腿而坐,劍指立於胸前,字字落地有聲地念道:“天地人和,八卦為象,萬物眾生,變幻無常,陰陽有易,混沌定祥,天幹地支,即聽吾唱!”


    幹爺爺一邊口中吟誦著咒言,一邊掏出一張沒有字的黃符紙,在空中畫了一個“s”形,貼在了之前在痞子家找到的方軒膝蓋骨,那符紙倏然燃起熊熊烈火,竟然連同膝蓋骨一起在幹爺爺壽星劇烈燃燒,我看到那火焰足有十幾公分高,卻絲毫沒有傷到幹爺爺絲毫。


    眨眼之間,黃符紙就連同膝蓋骨化作了火星通紅的灰燼,幹爺爺手掌一翻,灰燼盡數掉落在羅盤上。緊接著一股旋風在羅盤上升起,卷起灰燼,在空中飛舞,而與此同時,我看到羅盤上的指針開始飛速旋轉,不到十秒,驟然停住,在兩個方向來迴擺動。


    一個方向,指向河道,一個方向,指向北邊,村子所在。


    師父在這個時候已經將方軒的遺骨重新埋好,瞧見幹爺爺那邊有了結果,問他怎麽樣。


    幹爺爺嘀嘀咕咕地說哦,之前有一塊在河裏。然後又輕念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咒語,羅盤上的指針驟然靜止,指向北邊的村子。


    然後幹爺爺讓我們跟著他走便是。


    我在路上小聲問師父什麽是梅花易數。


    師父告訴我,梅花易數乃是宋代邵雍根據易學所著的占卜法門,相傳源自麻衣道人所傳秘法,依先天八卦數理,隨時隨地可以起卦,取卦方式也多種多樣,非常實用,師門占卜一門,也多有借鑒。


    我又問師父會不會。


    他慘淡一笑,小聲說這方麵自己沒幹爺爺吳梓銘厲害,之前算痞子命魂的時候就用過一次,隻算出個範圍。


    結果前麵幹爺爺立即傳來聲音:“哈哈,我可聽見了!老孫,你這死鴨子可算承認不如我了!”


    師父頓時臉青一陣紫一陣,嘟囔著罵了一句臭道士。


    我們沿著原路,迴到了村子裏,那指針一直朝北,我們便沿著河西一路來到了村子北邊。


    這個時候指針開始移動了,隨著我們兜圈子,發現指針明確地指向了村北的一棟翻新過的宅子。


    這戶人家姓孫,本來住著兩位老人,後來老人的大兒子迴來,不知什麽原因,將兩位老人趕去了二兒子家,自己卻在這棟宅子裏住下,這個大兒子是個光棍,我們都叫他孫棍子,整天遊手好閑,而且喜歡賭博。是個地地道道的混子,村裏的長輩都不讓我們與他接觸,怕被欺負。


    不過不知道什麽原因,兩年前,孫棍子發了一筆橫財,便張羅著把家裏裝修了一遍,還取了一門親,結果沒幾個月,老婆就暴斃了,這個孫棍子就一直一個人住著。


    這些也是聽村裏人談天時零零碎碎講起來,不知真假。


    我們來到孫棍子家門口,抬頭瞧見他們家門框上掛著一捆幹癟的艾蒿,應是許久沒更換過了,但奇怪的是艾蒿的杆上塗了一層紅色的顏料,鮮豔奪目,像是刷上去沒多久。


    師父沉著臉說道:“陳年艾蒿塗朱砂漆,那是辟邪防鬼的手段,這家人似乎懂些門道。”


    “但是,”師父話音一轉,道,“一般人家隻需掛新鮮艾蒿便可尋常鬼物也不會輕易入宅,隻有那些要防厲害鬼物的人家才會這麽做,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這家人會吸引到厲害鬼物呢?雲翼,你跟了我們幾天了,說說看。”


    我一愣,想了想,既然幹爺爺的指針指著這個地方,那麽想必這家人跟方軒脫不了關係,於是說道:“方軒的惡魂在裏麵?”


    師父輕輕拍了拍我的頭,以示讚賞,道:“養小鬼的人家,陰煞之氣重,而小鬼須以鮮血魂魄祭養,天生遭恨,易招惹厲害的鬼物進犯,為防止此類事件發生,門口都會掛辟邪驅鬼的物件,因為小鬼本體在屋內,出入反而不會受到影響。”


    我開始明白師父正在有意無意地教導我,隻有這個時候,師父會事無巨細地講些東西。


    幹爺爺上前敲了敲門,過了許久,聽見裏麵傳來一聲誰啊,又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沒睡醒的瘦削臉,一臉的麻子,是孫棍子,他貌似剛起床,頭發淩亂而油膩,看似許久沒有洗過頭,眼皮子上盡是棕黑的眼屎,看得人渾身難受。


    瞧見幹爺爺一身道袍,手中還拿著羅盤,孫棍子大驚失色,嘭地一聲關山了門,傳來一聲怒喝:“滾,招搖撞騙的混蛋,快滾!老子不算命。”


    師父和幹爺爺麵麵相覷,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人有問題!


    如此一來,我們更加確定,方軒的指骨就在屋子裏。


    然而一想到方奶奶所說的人是外鄉人,我們就不禁奇怪,這個孫棍子,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為什麽方軒的指骨,會在他家裏?


    然而現在太陽高掛,村子裏行人不少,師父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撬鎖,萬一被人看到,我們百口莫辯。


    於是我們繞著這棟屋子轉了一圈,發現這家窗戶緊閉,還拉了窗簾,裏麵的情況,什麽也看不清,跟別提翻窗戶。


    隻能站在門口幹瞪眼,幹爺爺又去敲了敲門,這次迴應我們的是寂靜。


    這個時候,師父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旁邊的一棟人去樓空的老宅,問我這家怎麽沒人住。


    我方才一下子想起,這家人就是奶奶說的媳婦難纏而死,丈夫瘋了的那家人。便告訴了師父。


    師父立即說了一句進去看看,推開了沒有上鎖的大門。


    屋子裏已是人去樓空,隻有房梁上破爛的蛛網和一地厚厚的灰塵。


    這樣的宅子在村子裏僅此一處,老宅,寄托了在外務工人對於家和親人的思念和牽掛,即使祖輩離世,老宅荒廢,也不會有人將宅子搬空,徹底斷了歸路。


    然而,獨此一家。


    這其中的緣故沒有人知曉。


    師父和幹爺爺一起,緩步進入宅子,他們沒有東看西看,而是徑直上了閣樓,找到了正對孫棍子家的小窗,透過窗戶向外查看,因為兩棟樓錯開,我們正好能夠看到孫棍子家的北窗戶。


    師父點了點頭,似乎心中有了打算,跟我們說晚上再來。


    我一愣,他倆已經一夜沒睡了,難不成還要再來個通宵?就算是神仙也架不住這麽幹活的啊!


    我們一迴去,師父和幹爺爺兩人往床上一躺,倒頭就睡,一時間唿嚕聲震天響,打雷似的,許是真累了。我哪見過這陣仗,驚訝地目瞪口呆。


    如此,兩個老頭就睡了一天,晚飯的時候才起床。


    我趁著這段時間和陳星哥一起去看了痞子,他命魂迴歸,已經能夠蹦蹦跳跳,好不歡樂。就那圈熊貓眼一直退不掉,惹得張姨一個勁瞪我。


    痞子沒心沒肺,自然不會在意,就連井裏麵的事也拋諸腦後,拉著我問我師父和幹爺爺什麽來頭,看著像電視劇裏降妖除魔的高人。


    他倆的來曆不曾與我細細說起,我也說不清楚,隻知道一個是便宜師父,一個是莫名其妙蹦出來的幹爺爺,本事倒是一等一。末了他還羨慕起我來,有兩個高手在身邊,能夠學得一招半技,就可以闖蕩江湖了,又大擺了一通自己的武俠夢,像個武俠電影看上癮的中二少年。


    痞子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師父曾問過我願不願意跟著他離開家鄉,我當時就同意了,然而我卻沒有細細想過將來的事。離開家後,師父會帶著我迴到師門,修習術法,然後呢,我長大之後呢?總不可能在師門呆一輩子吧。


    然而未來這個問題,永遠隻有未來知道,我想破了腦袋,也沒個概念。


    入了夜,師父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帶著我和幹爺爺一起來到了那棟廢棄的老宅。今夜的天空,看不到星辰,有一層厚厚的雲,低沉地壓著,有刺骨的風從西北方吹來,如刀子一般,割得臉頰生疼。


    廢棄宅子的門窗破爛不堪,像是人被打掉了門牙。我們抹黑剛進入宅子,頓時便有一絲寒意從腳跟蔓延上頭頂,這寒意入骨,再厚的衣服都抵禦不得。


    屋子裏伸手不見五指,我們怕打草驚蛇,就沒有帶手電筒,也沒有點蠟燭。師父和幹爺爺的眼睛在黑暗中晶晶亮,如同會發光。


    兩個人蹲在閣樓的窗台邊,靜靜地觀察著隔壁的動靜。


    隔壁孫棍子家也一片漆黑,但是隱隱約約有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告訴我們孫棍子在家。至於他為什麽不點燈,想來我們今天的出現,引起了他的警惕,他會養小鬼,顯然懂些門道,這樣的人自然忌諱遇到得道之人,就好像偷過東西的人見了警察就怕一樣。


    幹爺爺自帶仙風道骨的氣息,旁人一看就知道此人是得道高人,更何況孫棍子。


    我在想孫棍子會不會打算收拾東西,半夜開溜。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可就正撞上我們的槍口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待永遠是漫長而難耐的。


    我開始打起了瞌睡,腦袋一個勁地小雞啄米,思維也開始慢慢飄散開去。


    突然,一個細微的聲音飄飄悠悠地傳入我的耳朵裏,我渾身毛發一豎,一下子驚醒過來,隻見師父和幹爺爺也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屋內。


    這個聲音,像是婦女在抽泣,淒淒慘慘戚戚。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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