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很吵,有同學在起哄,一陣陣喇叭喊了起來,我沒太聽清,也不想聽,手上的小說還沒看完,正到精彩處。


    被同學從*上拖起來,“展唯,展唯,快!有好戲看!有女生在男生樓下表白!”


    我不太愛熱鬧,喜靜,特別是這種幼稚的事情,學校每個月都有同學間的表白,在我看來是好笑。


    一次考學就是一次分水嶺,何必做那些無用的事。


    但我一個人怎拗得過寢室裏好幾個同學,他們熱情得不像是拉我去看熱鬧而是叫我去唱戲。


    室友把我推到了陽台上,我懶懶往下一望,卻有些呆了,雖然我在樓上,她在樓下,但我還是看清了她的五官。


    她抱著的花是什麽品種我已經無暇分辨,隻見她那張被瑰色淬染過的容顏宛若江南山水,細潤而清澈,柔美又沁心。


    我方才還在看武俠小說,這一陣腦子裏突然脫了線,那書裏的劇情我已經全然忘了個幹淨。


    隻記得金庸筆下的王語嫣好象抱了一束花,王語嫣何時會笑得如此不矜羞了?


    被同學推到她麵前的時候,她說了些什麽我聽得模糊。心髒仿不似我自己的,被誰偷了去一般,我有點抓不住,收不迴。


    我迴答了什麽,也忘了,就記得她的笑容好象刻進了我腦子裏,連我都入了睡,她還能鑽進夢裏來,朝著我笑。我不停的翻著身,想找個安穩的睡姿,卻如何也不得安穩。


    腦子裏除了她模糊不清的聲音和清晰的笑容,什麽也裝不進來。


    翌日一醒,我才驚覺昨夜似*沒有安睡,隻能心中歎道,哎,怕是被魔怔了。


    之後的每天,沁兒都會來找我,我似乎並沒有口頭上答應過她,但整個校園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越傳越廣,然而我這個話題主角也從未主動澄清過。


    班主任語重心長找我談話,說讀書時談戀愛會影響學習之類雲雲,我隻是笑笑,並不作什麽迴答,我學習好,老師並不會過於苛責我,這應該就是偏心。


    在學校同樣的遲到,同學可能被罰去操場跑圈,而我就是罰去給老師批改作業,苦累的事情,似乎永遠輪不到我。


    在學校老師對我好,並非因為我的家庭條件好,我從來不說,父母也不炫耀。


    學校甚至不知道我父母是做什麽的,我討厭一堆同學聚在一起把自己的父母吹上天,那種浮誇的感覺,讓人覺得好笑。


    因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也不會是最牛的那個。


    老師喜歡我,是因為我的高分。


    真的深刻的體會到人是有等級的,是在班主任找我談話之後。


    這個世界不會真正的平等,永遠不可能,就算是在人類靈魂工程師麵前,他們也在宣揚這種觀念。


    任何社會都分三六九等。


    我並沒有受什麽責罵從教師辦公室離開,路過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聽見了他山嘯海唿的咒罵聲,那是我第一次聽見有人罵沁兒。


    “你學習本來就差!差等生就差你一個好了!你還想要害顧展唯!人家品學兼優,誰跟你一樣,除了談戀愛什麽也不會!都是爹生娘養的!你怎麽會這麽沒自尊心!你沒有自尊心,去同那些跟你一樣沒有自尊心的人玩好了!別害了人家的前程!”


    後麵還有一些難聽的話,大致是之前已經找她談過兩次了,她卻無動於衷,就差對著一個十幾歲的女孩說不要臉了。


    沁兒從來沒跟我說教導主任找她談過話。


    我聽著教導主任咆哮的聲音,心都跟著顫了顫,沁兒一直沒吭一聲。


    我沒有敲門,就把教導主任辦公室的門鎖擰開了,我站在門口,能感覺到自己肌肉的僵硬,我看著沁兒的後腦勺,她低著頭。


    “諶主任,不要把我將來有可能出現的狀況,一並賴在沁兒的頭上。”


    主任看見我站在門口,眼神起了些許變化,他有些尷尬的笑了兩聲,“展唯啊。”


    我走到沁兒的邊上,直直的看著主任,我的聲音應該是沒有起伏的,可我心裏氣得要命,“諶主任,不管我的學習成績如何,都跟沁兒沒有關係。”


    我感覺到她的視線停留在了我的臉上,但我沒有偏頭去看她。


    主任站了起來,“展唯,學校是不準學生談戀愛的,你看看你們鬧得滿校沸沸揚揚的,以你的性子,肯定不會做這麽出格的事。”


    我是不會做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因為我怕別人打擾我的平靜。


    可有時候我發現,沁兒很喜歡向別人宣告我跟她在一起了,我便也由著她。


    她高興就好。


    “我們以後會收斂。”得罪教導主任對沁兒這種成績差的學生是沒有好處的,我壓著心裏竄起來的火苗子,卻語調盡量平和的說。


    “哼。”主任並不滿意。


    “如果我的學習下降了,我就和沁兒離得遠一些。”我沒有說分開,給自己留了餘地。


    “但是不管我成績有沒有下降,都不是她害的,以後請主任不要再私下用如此重的語氣同她談話,我的後果,我可以自己承擔。”


    後來我拉著沁兒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她說話的聲音還是像平時一樣帶著笑意,“展唯,我真開心,你居然幫我出頭。”


    她好像很興奮,但我的視線落進她的眼睛裏時,看見她眼裏有些泛紅,還有些水光,可她在笑。


    莫名的好心疼她,卻說不出來那是什麽滋味,無法形容。


    我給她輔導功課,檢查作業,她的學習成績上升得很慢,但也有進步,我們不當著同學的麵拉手。


    後來班主任,教導主任再也不找我們談話,畢竟我們沒有成為早戀的反麵教材。


    我們早戀的事情,是在我高考前敗露在家長麵前的,並不是老師告的狀,是有同學去我家玩,說漏了嘴。


    周末迴家,父親很是和藹的說我,“都要高考了,不要談戀愛,影響學習,反正高考一結束,都是要分開的。”


    父親向來都是這樣民-主,暴跳如雷永遠都是別人家的爸爸。


    我知道父親意有所指,“我們都在一起好久了,並沒有影響學習。”


    “反正不用太上心,以後一上大學,不在一個學校,慢慢就淡了,現在全力準備高考。”父親一說完,臉色凝了下來,“展唯,我送你出國,你不肯出去,是因為這個女生?”


    我沒有正麵迴答,沁兒沒跟我說過她的家庭,我也從來沒見過她的父母來過學校,她不肯說,我也有過一些猜想。


    她家如果條件好,老師對她的態度不會是那樣。


    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她總點一些便宜的菜,說是不能亂花錢,但她送東西給我,卻挑些並不便宜的,我害怕她打腫臉充胖子,叫她不要送那麽貴的東西給我,我不喜歡,怕迴不了禮。


    我問過她家的情況,她低著頭說不想提,以後都不要提。


    她說我們談戀愛隻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們不要問及家庭,兩個人相愛看能愛多久。


    我便收了聲,再也沒有提過。


    我她說過她不願意出國,喜歡熟悉的環境,我不想和她分開,出國的變數太大。


    我跟父親說,“我覺得國內挺好的,以後去遊學也是一樣。”


    父親對我從來都是以尊重為主,他不忍心苛責我和弟弟,隻要大的方向不出錯,他不會來幹涉我們的自由。


    他總是站在朋友的立場跟我們交流,讓我們沒有絲毫壓力,所以這次是父親找我談話,我很輕鬆。


    母親才是一直扮演嚴厲的那個人。


    但因為我學習一直沒出一,我父母也不管我了,想著我上大學了,自然會分開。


    我第一次去靳家,已經大學了。


    我去了靳家才知道,沁兒家不是條件一般,是條件太好。


    沁兒姓李,她的父親卻姓靳,但靳家有個女兒的事,怕是g城沒幾個人知道,我隱約察覺到些什麽。


    靳父對沁兒看著是不錯的,但是下人的態度卻極惡劣,我聽見她們私下議論沁兒和她的母親,那些話不堪入耳。


    “那個私生女居然也能帶個這樣儀表堂堂的男孩子迴家來!真是,我呸!跟她媽一樣就是個小騷狐狸精。”


    “就是就是,真是氣死人了!”


    “我看成不了,這男孩看著氣質都不是普通家庭的男孩,誰肯跟一個私生女結婚還上門的?”


    “巴不得成不了,她這種私生女,就活該嫁個瘸子!誰叫她有個那樣的媽!”


    我往後退,不想再聽下去,沁兒沒跟我說過靳家需要一個上門女婿。


    我父母定然是不會同意的。


    可是三四個下人,竟然這樣湊在一起議論靳家小姐,難道一次也沒有被沁兒聽到過?還是說她聽到過,卻從來不說?


    我腦子裏浮現起那次進教導主任辦公室的情景,沁兒低著頭,並沒有因為那些傷人的話而哭泣,但她出來的時候,眼睛裏有水光,她隻是忍著吧?


    吃飯的時候,靳父果然提出了他找上門女婿的要求,他不在乎對方的家境,但一定要上門,因為他就一個兒子,人丁不夠興旺。


    沁兒打著哈哈,“老爸,現在還興什麽上門啊!”


    “我就興!”靳父很固執,“哪怕對方隻有一間瓦房我都不計較,我一定要一個上門的女婿,隻要這個人聰明能幹,對我女兒好!否則,等我死了再嫁!不過看樣子,我會趁著我沒死之前,把你的事情安排好。”


    那口氣和態度強硬極了,連沁兒那種調皮的性子都沉默了下來。


    後來我離開,是沁兒送的我,司機開著車在後麵跟著,我們牽著手,走了很長一段路,邊走邊說話。


    “沁兒,我迴去和父母商量一下。”


    她一直低著頭,說話聲音裏都是內疚,“我們家情況這個樣子,我其實,我其實跟我哥不是一個媽媽.......我一直不敢說......上門這個事情,近兩年我爸才提出來,我並不知道他這麽強硬。”


    我把她抱在懷裏,揉著她後背有心髒跳動的地方,她沒有明說她是個私生女,但我知道她對自己的身世很介意,並不像表麵那麽無所謂,我沉吟一陣,跟她說,“我不在意的。”


    我不在意的,隻是心疼她在這樣的家庭中長了這麽大,連下人都可以嚼她的舌根子,我想我要保護她,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跟她在一起,再不讓人私底下敢把她說得那麽不堪。


    後來我才知道,靳父那麽死心眼的想要上門的女婿並不是想要人丁興旺,那不過是句麵子話。


    隻是因為靳家大少爺無心經營靳家祖業,而且發過誓,絕不沾手。所以找上門女婿,靳父也是無奈之舉。


    我笑著逗沁兒說,“反正我家條件也是一般,興許他們就同意我上門,你不要擔心。往後錢更要省著點花了,你這麽大個千金小姐,我都怕以後養不起你。”


    我們在一起,都不提及對方的家庭,此刻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騙她,就是不想她睡不好覺,哪怕一天也行。


    她笑得很開心,我覺得自己騙她也騙對了。她開心一天是一天吧。


    晚上我迴家跟父母說了想要在大學畢業前訂婚,父母很開明,讓我把女朋友帶迴家看,我聲音終於有了些害怕,“她家要求男方上門。”


    父親書房裏安靜得唿吸都不敢大聲,因為誰的唿吸聲都能在靜謐的環境中聽出氣憤,心虛,惱怒。


    我是心虛的那個,可我又不想退縮。


    母親站在父親的書桌前,看著我,聲音涼透了,“我隻當是今天晚上沒有聽見!你還小,還有適合你的女孩。”


    父親跟我談話,也第一次變了語氣,“顧家的男人,怎麽可以去給別人家上門!絕不可以!”


    “顧家還有展翔!”


    父親慍聲喝道,“展翔隻有一半!!”


    “我從來不在意家產。”


    母親氣得聲音都發了抖,“你一定是昏了頭!顧家就算不是什麽數一數二的豪門,那也是有頭有臉的!兒子怎麽可以去給別人上門!你簡直是瘋了!你想氣死我們是不是!”


    我一定是昏了頭,我也知道我是昏了頭,醒不來了,我隻想和沁兒在一起,我居然把養我疼我的雙親氣得摔杯砸碗。


    我能從父母的神情感受到他們的恨鐵不成鋼,可我如果退縮,靳父便會另外給沁兒安排對象,我擔心所有的變數。


    “爸,我以後,以後和她多生兩個孩子,也姓顧。”


    “這是孩子的問題嗎!顧家不要麵子嗎!!!!”母親的聲音近乎咆哮了!!!“顧家是有多潦倒才會賣兒子給別人上門!!!!”


    父親的嘴唇都抖得不受控製,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看著他們這樣,內疚,難過,痛恨自己想不出兩全的辦法來。


    其實我也知道,別說像顧家這樣的豪門,就是做小生意的家庭,也不願意讓兒子上門,被人說起來不好聽,顯得男方沒用。


    可我還是想和沁兒在一起,她在家裏的地位遠不如我在顧家父母心中的地位,受*的人永遠都有資本揮霍。


    我並不想揮霍,我隻想和沁兒在一起,因為她和家人抗爭的勝算沒有我大,她會更辛苦,而我,可以仗著父母對我的愛去抗爭。


    沒有人愛她,我想愛她。


    後來多次之後,母親氣得住院,這件事情隻能告一段落,我們商議先把家裏人的工作做好。


    而家裏人的工作是做不好的,靳家一定要上門女婿,顧家卻堅決不讓兒子上門。


    我們被雙方家長逼得隻能分手。


    我們分手那段時間,沁兒和裴錦程傳了緋聞,我並不當真,沁兒是不可能去做第三者的,我相信她。


    之後她去京都時發了一張照片,臉頰上有指印,那樣子,委屈極了。


    才看完那張照片,我就逃課定了飛京都的機票,我抱住她的時候,她在我懷裏哭了,說是被裴錦程的女人打了,很疼。


    我聽著她哭,心髒被擰成了繩似的疼。


    之後白珊迴g城,在外麵玩喝了點酒,被一個夜店男子纏上,兩人唇片相接的時候被拍了照片,是我安排的。


    憑著那些照片,我打了她十個耳光,她沒敢還手,更沒敢聲張去她那個叔叔那裏告狀,我說過,隻要她敢說,照片我就扔出去。


    我第一次動手打女人,如此沒風度,就是那次。


    也是直到到那個時候,沁兒被打了一耳光的事情我才算消了氣。


    沒跟沁兒說,是想讓她忘記那一巴掌所帶來的屈辱。


    我從大學開始就背著父母給靳氏做事情,算是為了討好沁兒的父親,因為我很怕他會把沁兒許給別人。


    為了不讓自己穿幫,我還要說自己家裏條件一般,怕父母老舊思想過不了那過坎。


    弟弟展翔也幫著我騙。


    沁兒和她父親都很理解我,他們多次要求雙方家長見一麵,而我知道那是火藥炸開的時刻,不敢貿然行事,我一有空就陪著靳父飛印尼,了解一些靳家家族產業的細節,靳父總是跟別人介紹說我是他的女婿,我們雙方已經定過婚了。


    那時候畢竟年輕,很多事情都不懂,若是後來處理這些事,我一定不會那麽幼稚。


    紙總是包不住火,雙方家長還是見麵了。


    沁兒起初不高興我騙了她,靳父也不高興,我父母更不高興。


    其實自從靳家需要上門女婿過後,我就沒有一天輕鬆過,此時反倒鬆了口氣。


    靳父提出給我股份,顧家我弟弟以後可以管,但是希望我以後幫著沁兒管靳家。


    我父親是個清高的人,清高源自於他的性子,也源自於他的財力。他是不稀罕誰家的股份的。


    就算靳父把手裏所有的股份都給了我,他也不會同意我上門。


    第一次見麵,就這樣不歡而散。


    靳父要麵子,天天命司機接送沁兒,找人盯著,不準她和我接近。


    我母親也是一樣,派人盯著我,不準我和沁兒有機會碰麵。


    我們兩個人,就像被別人控製在手中的木偶,因為孝道,無法自由。


    時間毫不珍惜世人感想的過,直到後來,我無意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那天我站在父親麵前,看著他被我問得眼睛發紅,我又殘忍的向他捅了一刀,“爸,既然我不是你的親兒子,就把顧家的一切都給弟弟吧,好不好?我不是顧家的兒子,不能沾顧家的家產,我不是顧家的兒子,結婚的事,可不可以由我自願?”


    我不該這樣說的,一說完,我就後悔了,父親是我最最敬愛的人,永遠沒人可以替代,可我卻傷了他,他發紅的眼睛滾出淚來,又匆忙轉過身去,我看著他挺直的背突然彎下,我的心跟著一痛。


    那時候我就在想,此時天怕是會突然黑下來,會打雷,那道雷劈下來,一定會劈死我這個不孝子。


    他教我說話,教我走路,教我寫字,我的毛筆字都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他從不忍心大聲罵我,我小學腹痛時,路上堵車,他下車抱著我,一路往醫院跑,一刻不曾停過,他給我的關愛,哪件不是一個父親對兒子做的?


    今天,我卻當著他的麵,說我不是他的兒子。


    他明明就是我的父親,我把他傷得背對著我去難過。


    “爸,對不起。”


    我跪在他的身後,請求他的原諒。


    他擺了擺手,盡管他等了半晌才說話,可他的聲音還是哽得啞低了音,“展唯,我都依你。”


    顧家雙親終於和沁兒的父親開始走動。


    靳父也是個聰明人,知道顧家的家底後,從不提“上門”二字,隻是一直跟我父母說,要麻煩我照顧沁兒。


    這才讓我的父母心裏稍稍舒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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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完了,月票還有麽?番外還約麽?嘿嘿,最近出去玩,更新可能有點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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