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sparrow開車,載著hawk和張閑去了西郊。


    廠房位於小山坡底下的湖邊,依山傍水,環境優雅,地理位置相當不錯。距離市區不遠不近,卻少了人來鼎沸鬧騰,挺適合用來做實驗室。


    王劍一身校服,端坐在廠房前的大石塊上,邊書生邊等候。鉛筆底下,靈動地勾勒著美麗的風景。


    他經常來,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熟悉。


    當視野裏出現張閑帶著兩個大男人過來,他立即起了警覺,站起來問,“張姐姐,這兩位是誰?”


    張閑歎了一口氣,笑著說,“姐姐膽小,請他們陪我一起來看廠房。路不熟,拐了不少的彎,你等很久了吧。”


    王劍嘴角兒牽牽,驚訝減了些,手往廠房大門一指,“沒關係,我在寫生。你們請吧。”


    “好。”張閑對他點點頭,“前麵帶路。”


    王劍嫻熟地收了畫板,從包裏取出鑰匙,走在前麵。


    看著像個公子哥,做事倒很利落。


    他熟練地打開大門大鎖,領著張閑一行走進去。


    然後,學著大人的樣,邊領人參觀邊做介紹,“這裏是第一層,以前是車間,沒做隔檔,一層總麵積三百平方米。在那邊有廁所,廚房,休息室,設備都是好的。底下還有地下室,地下室裏藏化學物品最好。”


    張閑聽說有地下室,高興不已。迅速衝進廚房看了看,果然鍋碗瓢盤,爐灶抽風機全套廚具俱全,而且全是半新的。


    從廚房出來,又去了休息室。十幾平米的休息室裏放著兩張鐵床和衣櫃,張閑也是非常地滿意。


    又準備往地下室裏鑽,王劍急忙攔住她,“地下室的電線被老鼠咬壞了,燈不亮,很危險。麵積比上麵小一倍,就是個貯物的地方,沒啥好看的。等燈修好了,你再下去看吧。”


    hawk聽了,也拉住張閑,不讓她去。


    張閑隻好放棄。


    王劍又說,“原本,我爸在這裏開了個加工廠。由於生意不景氣,機器全賣掉了,隻剩下這些雜物。你們要用,就白給你們用。”


    “謝謝!”張閑道完了謝,便問,“王劍,樓上呢?是做什麽用的?帶我們去看看吧。”


    王劍領著大家往樓梯口走,“樓上是辦公室,和會議室。請吧。”


    到了樓梯口,他摸著鑰匙,打開了通往二樓的鐵門。


    許久沒人來,門框上落滿了灰塵和蜘蛛網。


    王劍讓張閑退後,從旁邊旮旯裏找了把長掃帚,將門框裏裏外外都撣了撣。待灰塵定了,才啟步走在前麵。


    張閑擔心他,“王劍,小心!”


    王劍很是大膽,“沒事,這地方我熟。”


    hawk和sparrow陪著張閑,跟在後麵。


    樓梯狹窄,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在中間,生怕灰塵髒了衣服。


    上了二樓,開了燈。


    十幾個被隔開來的格子間和玻璃間,擺在麵前。


    整體布局規整,設計流暢,看得出這裏也曾經忙碌過。


    王劍又一一為大家介紹,“這邊是會議室,這邊是員工辦公室,這裏是我爸的辦公室,那邊有茶水間。以前,我經常跟我媽來這裏玩,對這裏很有感情。設備裝飾都新,總共沒用到三年,我爸就放棄了,改做其他生意。張姐姐,你真心想要的話,我建議你盡快簽合同。這幾天,好象還有另外一批人看上這裏,給我打了好多次的騷擾電話。”


    張閑很詫異王劍一個高中生,講話如此老道,比她這個當姐姐還來得流利。不愧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個會做生意的爸,就有會做生意的兒子啊。


    她征求hawk的意見,“怎麽樣?還行吧。”


    當著王劍的麵,hawk毫不掩飾他的想法,“挺滿意的。不過,得修整一二。特別是樓下,需要重新規劃。我讓blue—sky的室內規劃師,做了設計圖。找個工程隊,盡快開工吧。”


    王劍聽了,忙說,“我爸就有施工隊,把設計圖做好,我幫你們聯係,包工包料,方便又省事。而且他們有這裏的電路,水路,氣路圖,改造起來比其他施工隊要強。”


    張閑看著他,“王劍,遺傳基因不錯,這麽會攬生意!隻要工程質量過硬,管你爸的還是他爸都行。但是,做為熟人,得給姐姐優惠,得特價。這你能作主麽?”


    “當然,我爸正鍛煉我呢。b城的事,都交給我了。我除了沒達到法定年紀,不具備簽合同的資格,其他的事都在行。”


    張閑說,“簽合同是最重要的環節啊!你不能簽合同,很有可能代表你說的話算不了數哦。”


    “姐,你太小看我。我爸會聽我的。”王劍挺了挺胸,以此表明自己作得了主。


    張閑聽了,當然開心,問題都一溜地解決了,多好。


    她說,“簡直太完美了!你可幫了姐大忙,姐迴頭再跟你聯係。但是,不影響你上學嗎?高中了,學業很緊吧?”


    “不影響。我爸說了,學習固然重要,社會實踐更重要。學校隻能學到百份之三十的知識,剩下的得到社會大熔爐裏去學。我隻不過比其他人,早了幾年而已。人家大學畢業才開始幹的事,我現在開始幹。做這些事不會影響我的人生。”


    張閑朝他豎起了大拇指,“你爸真了不起!好吧,通知你爸跟我簽合同。我留個傳真號給你,價格方麵,得再降個百分之十。姐姐我初次創業,資金不充沛,占點小便宜。等姐發了財,再給補上。”


    王劍說,“姐,不客氣。這地方空著也是空著。租出去,物盡所用,我和我爸心裏踏實,才覺得沒有愧對為了建這房子而努力工作過的人。”


    “聽你這麽說,倒是要感謝姐姐我囉。沒錯,你們這思想有點先進,姐學著了啊。”張閑自覺被王劍上了一課。


    hawk和sparrow聽著他們兩個一來一迴地對話,分分鍾就把人家要跑好幾趟路,開好幾次會,請幾次飯的事,利落地搞定了,覺得特別有意思。


    sparrow戲說,“要是人人談生意,都像張閑這樣,天底下用不著那麽多飯餐和酒!”


    hawk雙手叉腰,有點感慨,“說得很對。艾立芍和shark他們談生意,都習慣拉酒吧呀,飯廳呀,咖啡廳呀。改天跟他們宣傳,什麽叫環保生意?跟張閑學。”


    完了,兩人嗬嗬地笑。


    張閑就這麽和王劍他爸簽了租房合同和裝修合同。


    在王劍的周旋下,租金低到了底限,裝修工程也半做半送。


    王劍還特別交待張閑,以後有需要他的地方,盡管開口。做為弟弟一定義不容辭的幫忙。


    張閑非常感動。


    地方定了,接下來就是注冊公司,裝修公司,買儀器設備的事。


    張閑腦子裏的事多得要命,整天忙得腳不沾地,屁股不落座。


    幸好,大家都知道她要走,沒再給她添亂。劉玥更是盡心盡職地管著自己的三科。d棟的工程師們,劉副總親自照看,都乖乖的。


    老陳和李工得知張閑辭職,以為自己的機會又來了。


    明裏,暗裏,又較上了勁。


    張閑每天除了簽單,看報表,稍稍迴複郵件,其他的也沒時間,沒精力去幹了。


    一周後,sparrow找的兩個人來了。


    hawk分配他們一個盯公司裝修,一個盯設備采購。


    張閑身上的擔子,立馬輕鬆了一大半。


    三隻老貓,也忙裏偷閑,時不時過去幫忙照看一二。


    他們人脈廣,老熟人,老朋友遍布各行各業,要什麽缺什麽,一個電話搞得定。


    張閑這會兒,特別能夠體會人多力量大,人熟好辦事!


    小路,浪子,郭威靈,劉響清,已經被其他工程師戲稱為項目四少。得知將跟著張閑,去她的實驗室,雀躍不已。去實驗室繼續研究項目,肯定比去下車間要拉風!


    去了其他組的人,眼紅得不得了,可惜反悔都來不及了。


    張閑又給項目四少開了會,鼓勵各位認真努力研究項目,爭取實驗室一開張,就有項目開工。


    四個血氣方剛的小青年,在美眉姐姐用心地宣導下,所謂憋著勁,開足了馬力,奮鬥!


    張閑的實驗室就這樣穩當地開始駛入曆史的年輪!


    艾立芍知道了張閑離開blue—sky的理由,立即向喬可昕做了報告,“喬總,張閑辭職本是件好事,我卻打聽到,她在b城開了一家實驗室,並且把公司的項目組拉走了。她真夠聰明的,利用屠總喜歡她,耍手段弄自己的事業,太卑鄙了。喬總,你一定要阻止她。”


    喬可昕不知來龍去脈,乍一聽,真以為自己的兒子上了當,慌忙給hawk打電話,求證。


    hawk直接了當地說,“媽,你也知道,張閑獲得了聚a物質的專利權,她完全有資格獨立開實驗室。blue—sky項目組撐不下去,張閑隻不過接受了幾個工程師而已。我和她之間的合作,是經過我爸同意的。你別道聽途說,亂發脾氣。”


    喬可昕一聽,他爸都知道,她卻不知道,有點寒心,“兒子呀,你們父子倆有事都瞞媽?”


    “媽,你搞清楚。這是公事!按照公司章程,報告遞不到你那兒去,你自然不知道。至於我爸為什麽沒跟你說,可能他認為這種小事沒必要告訴你吧。”


    喬可昕無話可說,唯有生氣。


    hawk又說,“我爸能同意的事,肯定經過深思熟慮。你別因為她叫張閑,你就有意見。你也別因為聽了艾立芍的廢話,就置疑你的兒子,你的老公。於情於理,對我們不公平。你兒子,你老公,都不是笨蛋,不會做違背公司利益,違背家族利益的事。”


    hawk的這番話可謂曉之於理,動之於情,喬可昕是個明白人,自然不再糾纏著不放。


    但她內心裏,仍是渴望艾立芍能夠得到hawk的另眼相看。但通過她這麽一鬧,艾立芍在hawk的心目中,肯定越發得不堪。誰會喜歡一個,經常打小報告的老婆?


    喬可昕開始替艾立芍可惜,也開始為自己無條件支持她的策略而失望。如果不是自己的暗示,艾立芍沒那個膽量,借自己當作武器,來對付hawk。料不知,實則是直接毀了她在hawk心目中的好印象。


    hawk不喜歡耍心機的女人!


    這一點,作為他的媽媽,心裏很清楚。


    從這以後,喬可昕不再主動給艾立芍打電話了。


    艾立芍也是聰明人,分析得出喬可昕在hawk麵前吃了癟,靠她靠不住。要抓到自己的幸福,還得靠自己。


    憑著女人的直覺,她知道hawk早就愛上了張閑。要把他從他愛上的女人那裏搶迴來,得費些功夫,急是急不得的。


    再加上和sparrow之間的曖昧,她對hawk的心思要冷了一些。


    她決定把她的章魚手腕暫時放鬆,讓hawk先喘口氣。待他放鬆了警惕,再給他來個措手不急。指不定,她就旗開得勝呢。


    張閑忙得已經把她完全忽略掉。


    工程部和市場部本來沒什麽交集,隔著好幾棟的樓距,兩人之間又有怨恨,自然沒誰主動去約對方。


    這天傍晚,張閑約了一個玻璃儀器供應商,在聖迪酒店。


    下了班,張閑直接出門。到達聖迪酒店時,供應商還沒到。


    她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她有靠窗情結,每迴讓挑她的座位,肯定靠窗。這是和白芬約會,養成的好習慣。


    大學四年,白芬經常會被各色男校友,請去吃這個吃那個。而張閑最討厭當人跟班。於是,白芬總是交待她,你在圖書館等我,你在食堂等我。


    為了讓白芬在屋外就看見自己,張閑經常挑個靠窗邊的座位,挑著挑著就習慣了。


    為了方便客人談話,聖迪酒店靠窗邊座位,一律用隔檔隔出一排獨立的小間。


    張閑落了座,躲在小間,眼睛看著門口的人來人往。


    供應商來過電話,“不好意思,路上塞車,再等我半小時。”


    人都來了,還能在乎半個小時,張閑答應了。


    等著無聊,張閑玩手機。


    無意中瞥見,窗外出現的兩個熟悉的人影,艾立芍和李工,立即吸引了她的視線。


    這兩個人前不久,還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互掐!今天,卻走在一起,肯定有貓膩!


    她放下手機,臉趴在玻璃窗上,目光追尋著他們的身影。


    他們邊走邊聊,朝著酒店大門口進來了,原來也到這裏吃東西的。


    兩人站在門口說了些什麽,便一起朝張閑這邊過來。


    張閑慌忙間,撿起一本時尚雜誌,蓋在臉上,裝睡覺。


    他們經過張閑的小間沒停,直接走到旁邊的小間,坐下來。


    服務生急忙拿著菜單,追過去。


    艾立芍接過菜單,隨意點了幾道菜。


    服務生說了聲,“好的,請稍等!”就退走了。


    張閑躲在隔壁,豎起耳朵想聽聽她們之間聊什麽!


    李工先開口,“艾經理,你別這麽客氣。小事一樁,我早忘了。”


    艾立芍說,“忘了最好,對誰都不講,就算是你老婆也不能講。張閑馬上要離開blue—sky了,以後工程部就是你的。我一定替你在劉副總麵前,在屠總麵前多說好話。”


    小事一樁?什麽小事?艾立芍要李工做了什麽不能講的事?


    張閑的心忽忽地跳,仿佛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人家的事一樣。


    李工又說,“那就特別感謝你!等我當了經理,我請艾經理吃飯。”


    艾立芍輕輕地笑了笑,“應該的。我再問一次,你那天沒被其他人看見吧?”


    “絕對沒有。唯一的一個人去了廁所,等他迴來我就走了。你放心!”


    “那就好。我去上個洗手間,你在這稍等!”


    “好,你去吧。”


    看見艾立芍提著包包進了後麵的洗手間,張閑趕緊從小間裏鑽出去,爽朗地叫了聲,“李工!”


    李工冷不丁地看見張閑,目瞪口呆,非常擔心剛才的話被她聽到,著急地問,“張經理,你什麽時候來的?”


    張閑笑得很怪異,“我比你們先到一會兒,一直在隔壁,聽你們聊天。”


    李工的臉立馬沉下去,額角緊張得湧出了一層細汗,嘴巴動了動,“張經理,我……”


    “別急!千萬不要讓艾立芍知道我聽到了剛才你們說的話,不然以後她不會幫你了。明天上午來我辦公室,跟我細聊。我先走。”


    張閑說完,甩起馬尾辮,臉色平靜地往對麵窗戶旁邊的小間走去。


    李工看著張閑離開的背影,似乎她的後腦勺上也長著一雙冷靜的眸子,正死死的盯著他。


    他緊張得抓住桌布,咬著牙,讓自己平靜下來。


    正如張閑所說,如果被艾立芍知道他們的陰謀暴露了,他李工肯定得從blue—sky滾蛋。以她斷腸草的稱號,怎麽可能放著一個知情者在身邊呢?


    李工抖抖嗦嗦地拿了紙巾,拭去汗珠。


    艾立芍迴來時,覺得李工有些不自然,隻當他像其他男人一樣對她想入非非,沒有去深究。


    張閑坐到另一邊,隔著中間幾排長桌,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


    供應商終於到了,張閑趕緊站起來,朝門口的他招手,“嗨,這裏!”


    艾立芍才發現張閑就在對麵。


    她眼珠子轉轉,“李工,你是不是早就看見她了?”


    李工點頭,有點心虛,“是的,你去廁所的時候,我看見她進來坐在那裏,估計在等什麽人。原來是這個人啊。”


    艾立芍心思動動,“我先走吧。被她看見我們倆坐在一起,不太好。”


    李工忙說,“菜都還沒上呢。”


    “沒關係,我來付帳,你叫個朋友來幫忙吃吧。”艾立芍說完,趁著張閑忙著招唿供應商,趕緊溜了。


    等她走了,李工才冷靜下來。


    這事沒法再隱瞞張閑了,還是先想好明天怎麽跟她說吧。


    服務生過來上了菜。


    看著一桌子的好菜,李工完全沒食欲,拎著筷子,隨便吃了些。


    撐起頭,靠著桌子,發了會兒呆。


    數步之外的張閑,依舊和人談笑風聲,就像沒聽到過剛才的話一般。


    李工看著,如坐針氈,還是走吧。


    這麽多好吃,別浪費了,李工吩咐服務生打了包,準備拎迴去給老婆孩子吃。


    走出酒店大門,他才長舒了口氣。


    佝僂著腰,拎著打包盒,迅速消失在光怪陸離的夜城裏。


    張閑和供應商吃完飯,客氣地送走人家,便給hawk打電話。


    “大boss,你的猜測是正確的,我今天終於聽到了真相。”


    hawk被這沒頭沒尾的話,搞得有點懵,“什麽真相?”


    張閑很傷心,說話的聲音有點顫抖,“實驗室爆炸的事啊,真和艾立芍有關。具體情節還不知,但跟她脫不了關係。”


    hawk沉默了下,“事情都過去了,就放下吧。我沒打算深究,你也不必太過於掛懷。人家有作案動機,被情所困,我們體諒一下。”


    “大boss,愛情要淩駕在一切之上嗎?為了搶奪愛人,可以棄他人利益不顧嗎?”


    “大boss也有不懂的東西。看在我媽那麽喜歡她的份上,放她一馬吧!我不想扯出更多的事來。你不在blue—sky,她再沒有理由,動我blue—sky一絲一毫。”


    “大boss,我們會不會太善良?”


    “善良好!比整天想著法子算計別人,又怕陰謀暴露的人活得開心。也許艾立芍現在已經良心不安,食不下咽呢。一人做事一人當,她會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好吧。大boss,我聽你的。有點想你了,你在哪裏?”


    “我已經迴家了。要不要來我家?”


    “不要,你出來吧。我在聖迪酒店附近。”


    “等我,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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