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試選擇在星期五晚上,主要是為了不影響應試者正常的工作。


    張閑,劉玥,一一姐,還是一位人事主管,四個人威風凜凜地坐在麵試官席位上。隔著會議桌,對麵就是應試者的座位。


    一一姐剛度完蜜月迴來,做了卷發,穿上了新春裝,臉就像也被熨燙過一樣的妥貼,精神百倍的。


    張閑開她的玩笑,“都說婚前激情萬丈,婚後平淡如水。我看一一姐,你結婚後更要激情萬丈!”


    “羨慕吧。”一一姐對她擠擠眼,然後像個詩人一樣感慨,“是巴厘島獨特的陽光沙灘和碧海藍天洗滌了我內心的塵土,站在夢境一般的空氣裏,我的心就和遠處青黛色的山一樣的平靜。從那裏歸來後,整個人有種超凡脫俗之感,活得忒麽有滋有味,連皮膚都變光潔了。”


    張閑頓時崇拜得不行,“唉,我也想呀。無欲無求,道家傳統的養生之道。聽說還可以修仙成道,返老還童!”


    大家聽了,都取笑她幼稚,這種話也信。


    麵試快開始,張閑隨手翻看著應試者的簡曆,壓在最底下的一張姓名欄赫然寫著羅夕陽!


    她驚訝地問劉玥,“羅夕陽是怎麽迴事?”


    劉玥搖搖頭,“不知道,我也才看到。”


    張閑噢了一聲,不再言語。


    人事部主管開始叫一個進來一個,然後讓他迴答各種各樣的問題,有專業的,有生活的,有為人處事的。每個人的答案都大同小異,沒有誰腦洞大開,來個一鳴驚人的答案。


    麵試了幾個後,張閑覺得這樣太慢。一摞的麵試單,得幾個小時才完成。於是,建議四個人一起上,每人迴答一個問題,可以搶答。


    其他三位主考官一致同意。


    四個人一起上比一個一個的快得多。


    人數眾多中,對測試工作了解的並不多,還有些純粹抱著試試看的心情來的。


    張閑和劉玥挑得直搖頭。還好需求不多,幾十個中挑三個,按道理有希望。


    麵試完畢,一一姐對每個麵試都笑盈盈地說,“迴去等通知,明天下午在通告欄公布!”


    這使得每個出去的人,都抱著滿懷的信心,以為自己是一定會錄取的那個。


    四人四人一起上,碰巧讓羅夕陽落了單。最末一個人,單獨麵試。


    羅夕陽進來的時候,首先向四個主考官深深地鞠了一躬,帥氣的臉上,洋溢著動人的笑容。稍後,雙手插進牛仔褲兜裏,一副玩世不恭的調皮樣,看著張閑和劉玥。


    一一姐記得他,林碧雲的侄子。他剛進公司時還是她領著去的倉庫呢。


    四個人之中隻有人事主管不認識羅夕陽。他首先發話,“請你先做自我介紹!”


    羅夕陽嘴巴一翹,優雅地笑了笑,“自我介紹純粹是浪費時間,直奔主題吧。”


    人事主管沒想到有這麽霸氣的麵試者,惱怒地瞪他,“這是規定!”


    這場合,人家是法官。羅夕陽不再反駁,揚了揚黑色的長眉,“羅夕陽,倉庫成品倉科長。曾在測試科工作過一段時間,非常地想念那裏。所以,特意參加此次的內聘活動。”


    “噢。”人事主管這才明白羅夕陽為什麽這麽囂張,老熟人!既然你們認識,那你們談好了。他如一隻沉默的羔羊,突然不說話了。


    一一姐看著張閑,“你的兵,你來搞定!”


    張閑笑著點頭。


    “羅夕陽,你和許經理吵架經常誰贏?”


    羅夕陽聽到張閑的第一個問題直發愣,老大,你什麽意思?


    如果迴答贏了,那麽連領導都吵不過的人,哪個領導敢要?如果迴答輸了,那麽吵架吵不贏的人,能力可想而知!


    劉玥聽了,冷酷的臉龐下也全是笑。


    張閑的表情和平常沒區別,微笑著等待著答案。


    一一姐和人事主管靜靜地等著看好戲。


    羅夕陽的腦子不笨,但性子直爽,不會做猶豫不決的事。


    稍稍思考,便正兒八徑地迴答,“我贏的次數多,許經理輸的次數多。”


    張閑又問,“聽說你們幾乎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到底在吵些什麽呢?”


    羅夕陽臉一板,“這和麵試測試員有什麽關係?我不想迴答。”


    “當然有關係。要是你和張經理也這麽吵,她得考慮要不要你呀!”一一姐笑眯眯地替張閑迴答。


    羅夕陽泄了口氣,不耐煩,“我和張經理絕對不會吵架。”


    張閑不接他的茬,繼續問,“你好好的科長不做,跑來測試科當測試員,原因僅僅是想念我們嗎?”


    “嗯,就這樣。”羅夕陽說。


    “我猜是因為和許經理吵架吵不過吧。羅夕陽,劉玥曾經也和許經理吵過架。劉玥吵架的氣勢可比你強多了哦。所以,她現在當主管了,而你唯有逃之夭夭的份。”


    羅夕陽不相信地看了劉玥一眼,嘴巴撇了撇,沒說話。


    “不相信?許經理揚言要開除劉玥呢,結果被劉玥一嗓子吼住,你沒這個權力!嗯,你想來測試科,先吵贏許經理再說。”


    張閑的笑容,讓羅夕陽越來越看不懂。她到底想說什麽?!


    天天和許竹吵架確實太無聊,吵來吵去,就那麽幾句沒營養的話。時間久了,圍觀的人群,也把他當作和許竹一樣沒素質的人。


    想想,特沒勁!


    羅夕陽的囂張傾刻間煙消雲散,有點茫然。原以為,張閑會看在昔日的情份上,讓他去測試科的。可聽了這些話,他半點希望沒有。


    他沮喪地走了出去。


    劉玥問張閑,“羅夕陽要來,最好不過。不用培訓,可以直接上崗。你為什麽要打擊他的積極性?”


    張閑嘿嘿地笑了,“你不覺得他太傲氣了嗎?要是我們今天讓他輕易過關,他的尾巴還不得翹上天?以後,你哪裏管得住他,肯定又得和許竹一樣,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煩不煩?我當然知道,他肯定被許竹折磨得不想在倉庫呆了。我們那一段時間,也被許竹搞得差點熬不過,他隻不過在感受我們經曆過的苦難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一一姐在一旁問,“確定不要他了?”


    “要!”張閑果斷地說,“測試科科長一直由劉玥兼著,她太辛苦。把羅夕陽調過來當科長,另外再選兩個幫手。”


    一一姐點點頭,“有合適的嗎?”


    “劉玥,你覺得呢?”


    劉玥想了想,說了兩個名字。


    “行,就這兩個吧。給我的感覺都還好。”張閑說。


    一一姐側轉臉對人事主管說,“明天上午發人事令吧。測試科急需人,內招的員工都是從其他部門調過去的,需要交接工作,多點時間給他們的主管處理。”


    人事主管點頭表示同意。


    第二天上午,孟紅頭一個知道羅夕陽調測試科當科長,像打了興奮劑一樣衝到他麵前,“帥哥,你又去巴結張閑了?”


    羅夕陽一頭霧水,“說什麽廢話?”


    “你沒看人事令嗎?你調測試科當科長!”孟紅像隻報喜的鳥兒吱吱喳喳地亂叫。


    “不可能!”羅夕陽不相信,昨晚上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孟紅急得臉通紅,“怎麽不可能?人事令還能有假。我去問問許經理知不知道你要走。”


    羅夕陽佇在原地,腦子裏一片雜亂,怎麽迴事?老大,你搞什麽?旋即又一想,不會是孟紅故意想看他的笑話吧。


    對,人事令!


    他衝出倉庫,飛跑到人事部公告欄前,果然有羅夕陽三個大字在陽光下發光發亮!他興奮地手舞足蹈,然後又一個飛跑迴了倉庫。


    孟紅剛好也從許竹辦公室裏飛跑著出來,臉上興奮得像撿了金元寶似的。眼睛到處尋找著分享幸福的人,看見羅夕陽衝進來,一把扯住他,“羅夕陽,托你的福,我也升了!”


    羅夕陽根本聽不到她的話,掙脫她的糾纏跑迴了他的辦公桌,雙手抱住頭,激動到快哭。


    孟紅追著他跑進來,搖著他的頭,“羅夕陽,許竹讓我們倆交接!”


    “交接,交接什麽?”羅夕陽傻了。


    孟紅冷靜下來,勸著,“羅夕陽,不就是測試科科長嗎?你要這麽激動嗎?你現在也是科長,隻是平級調動!別傻了。”


    “我沒傻!”羅夕陽終於平複住內心的熱血澎湃,不服氣地翻白眼。


    “呃,你不會不想交接了吧?許竹說,張閑給她打電話了,測試科急需人,讓她早點放你走。她剛讓我來和你交接。你要是不想去,趕緊打電話告訴許竹!”孟紅雙手叉腰,擺出潑婦哭街的姿勢。等了這麽久,終於掰迴了自己的麵子,她能不著急嗎?


    羅夕陽突然從椅子一躍,跳到桌子上,放肆大吼,“怎麽可能不想去?我要走了,我終於可以走了,我要離開這裏了,好開心!”


    孟紅跟著激動地跳起來,“咡!交接,交接,快交接!”


    倉庫交接就幾個帳本的事,一天就擺平了。


    第二天,羅夕陽就去了測試科。


    他的傲氣確實收斂了不少,對劉玥也很尊敬,沒出現張閑擔心的天天和她吵架的事。


    可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沒事老喜歡往張閑辦公室跑。


    張閑不得不警告他,“羅夕陽,我請你來管理測試科,不是來陪我聊天的。滾,乖乖地滾!”


    羅夕陽不願意,“老大,我沒耽誤事,就喜歡和你聊聊天。”


    “沒見我在忙呀。”張閑的眼睛瞪得像隻銅鈴,“你有空我還沒空呢!你有見過哪個科長老往經理辦公室裏跑?被別人看見了,指不定要掀起什麽歪風。走,你的上司是劉玥,有什麽事去找她談,別賴在我這兒。”


    經過多次的驅趕,才把羅夕陽的老毛病根治好。


    可是沒過幾天,羅夕陽又來了。


    張閑的臉瞬間晴轉多雲,眸子裏盡是不滿。


    羅夕陽像沒看見似的,“老大,跟你說個事。”


    張閑低頭看郵件,不理他。


    羅夕陽壓低音量說,“單身魚和老陳吵架了。”


    他們倆吵架,正常。這算什麽新聞,張閑沒好氣的瞪他。


    “老陳把單身魚的實驗報告撕了,單身魚砸了他的溶濟瓶。兩個人這兩天的實驗都白做了。”羅夕陽雙手攏住嘴說。


    張閑聽了,火氣騰騰地上升,“你怎麽知道?你不是在測試科嗎?”


    “我聽試驗科的同事說的,他們都知道。還有人說,你別指望這兩個人能搞出什麽明堂來,沒把實驗室砸了,就是好事。”


    張閑氣得肺都要炸了,找不到出氣口,隻好衝羅夕陽發泄,“羅夕陽,大家都不來告密,為何隻有你來?你的素質就這麽差?”


    羅夕陽並不生氣,“因為我吸收了曾經的一個教訓。那時候,你問我為什麽不早點告訴你。確實有些事,能夠早點製止,說不定就不會醇成大事。所以,我覺得這事應該告訴你。”說完,像個紳士一樣度著方步走了。


    張閑望著熟悉的背影,一陣恍惚,曾經的往事就像發生在昨天。


    她沉思地許久,決定找老陳和單身魚好好談談。


    工程部實驗室隻有老陳和單身魚在,兩名助手不知躲哪裏去了。


    實驗台上的儀器到處亂擺,各種實驗記錄表單扔得滿地都是。


    正在沸騰中的溶劑,沒人看守。


    烘烤箱中什麽都沒有,燈還亮著。


    張閑站在玻璃窗外,靜靜地觀察著,不得不使勁地壓迫胸中那般急速成形的氣流!


    怪不得有人說,人品壞了,再好的能力也沒用!


    張閑推門進去,老陳趕緊從椅子上跳起來,不自在地瞄了瞄雜亂的實驗室。


    單身魚直接走過來,嘻笑說,“張經理!”


    張閑美麗的眸子裏跳動著冷意,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單身魚迅速縮迴了熱情的目光,往旁邊閃走。


    張閑在實驗室裏緩慢地走了一遍,目光所及處,無不讓她抓狂!


    雖然心如在火上烤,臉上依然保持著微微笑。


    停下腳步,問,“還有人呢?”


    老陳支支吾吾地說,“上廁所去了!”


    “嗯。”張閑指著燒烤箱又問,“那個還能用嗎?”


    單身魚答,“能用!”說完後,才看到沒關燈,臉上一紅,趕緊走過去,關了燈。


    張閑在一張休息椅上坐下,“我有兩天沒收到報告了,實驗進展如何?”


    單身魚剛要張口說什麽,老陳阻住他,“我們正在整理中,明天給你。實驗進展一切順利!”


    單身魚狠狠地瞪他,卻沒有再說話。


    張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輪流,突然說,“這能不能算你們之間頭一迴配合很默契?”


    老陳的臉立馬一沉,嘴唇發白。


    單身魚的眉心皺緊,兩隻眼睛不安地閃動著。


    兩人誰也不敢看張閑,也不敢看對方。


    他們完全被這個小女孩的氣場震住了。


    她的身體裏仿佛正在沽沽地散發出一種神秘的物質。這種物質讓他們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放下男子漢的姿態來聽從她的命令。


    實驗室的空氣似乎也停止了流動,老陳和單身魚熱得汗流夾背,手心裏全是粘稠的液體。


    沉默讓人難堪!


    張閑的沉默讓兩個大男人無所適從。


    兩名助手大概聽到風聲,匆匆忙忙地趕迴來。一推門,這場麵,又讓他們退迴了門外。


    張閑又突然張口,“進來吧!”


    聲音不高,但極具穿透力,生生把門外的兩個男子漢嚇得直打哆嗦!他們戰戰兢兢地進來,靠近門邊,不敢往裏麵走。


    “首先告訴我,你們倆剛才去哪裏了?”張閑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們,我們,剛才……”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說出兩個答案來,結果誰都沒說出口。


    “辦公室。”


    “廁所。”


    下一秒,卻蹦出兩種答案。


    話一出口,兩人徹底崩潰了!一個使勁地搓手,一個使勁地扯衣服!


    “先罰你們整理實驗室,十五分內整理好,如果完不成,這個月的獎金考一半。”這話看起來很平靜,但聽起來會讓人心驚肉跳。


    兩名助手立即投入到整理實驗室的懲罰中。


    張閑豁地站起來,往門口走去,在門口停了停,“老陳,單身魚,你們倆來開會!”


    老陳和單身魚立即像木偶一樣跟在她的後麵。


    張閑推開隔壁會議室,按亮了電燈。


    “坐吧!”


    兩人聽話的坐下。


    “知道我們今天開會的主題嗎?”


    “……”


    沒人迴答。


    “你們想過要成功嗎?”


    “……”


    還是沒人迴答。


    “看來你們也知道成功遙遙無期,徹底失望了,對吧?”


    “……”


    “既然這樣,何必還要天天泡在實驗室呢?申請項目失敗不就行了。”


    單身魚的嘴角牽了牽,似乎想說話。


    張閑瞪著他,“怎麽?不服輸?”


    “嗯。我覺得項目有成功的希望。”單身魚打足了勇氣終於說出來。


    “可是依我看到的情景,就是準備謝幕的意思。助手偷懶,正副項目負責人不合,實驗儀器沒人管理。”


    單身魚激動得滿臉通紅,憋著一肚子話說不出來,掙紮了半晌,“老陳,你倒是說句話呀。你不是說,blue—sky沒有你不會的實驗嗎?”


    老陳的臉板得像一塊撬不動放在茅廁裏的臭石頭,嘴巴依舊閉得緊緊地。


    單身魚氣得咬牙切齒,“張經理,他不按我修改的項目要求做,他說他之前的才是對的。”


    張閑猛地伸手往桌上一拍,一聲厲喝,“老陳,我和劉副總簽字蓋章的那份才是同意你們做的項目,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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