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向靜坐著的母後,父皇昏迷後母後一直寸步不離,他也十分擔憂母後的身體,勸也勸了,母後不聽他的。


    太上皇咳嗽一聲,“你出去吧。”


    皇上心中悲痛,卻隻能聽父皇的話,他真怕先失去父親又要失去母親,目光緊盯著母後,“娘。”


    太後揮手,“出去吧。”


    皇上腳步十分的沉重,一步一步走出寢殿,身後的門關上,隔絕了所有的視線,留給夫妻獨處的時間。


    室內,太上皇語氣滿是歉意和愧疚:“最後的時光我留給你的依舊不多,你怨我是對的。”


    “當你爭天下,我就明白了,算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麽怨,你喚我名字可好?”


    太上皇伸出手,“卿然。”


    太後有些恍惚,好像第一次見到張鈺,迴神站起身走到床邊,將手放了上去,“張鈺。”


    太上皇笑了,“你有許多年沒叫過我名字。”


    “你是皇帝。”


    太上皇心裏清楚,因為他們之間多了太多的東西,“我很慶幸能清醒的與你告別。”


    太後覺得太上皇的手有些涼,涼的她心慌,“你又食言了。”


    說陪她到老,說會一直陪著她,說這一次不會食言。


    太上皇盡力了,壽命到了他也沒辦法,“你一定要怨我,我在下麵等你找我算賬。”


    太後,“你想的美。”


    “我這一輩子做過孽,也有功績在身,我想我是有功德的,如果有下一輩子我不是皇帝,我們隻有彼此可好?”


    太後笑著笑著哭了,“你要是又食言了呢?”


    太上皇無奈,他在妻子心裏沒有信任了,“不會,這次不會了。”


    太後擦幹臉上的淚水,“咱們兩個兒子都很好,我這一輩子最愧對的是小兒子,現在小兒子有妻兒,有他兄長護著,我也沒什麽牽掛了。”


    至於寧氏一族,現在很好,她並不惦記母族。


    太上皇心裏咯噔一下,“你還年輕,千萬別。”


    太後用手擋住太上皇的唇,“我看著年輕,內在已經衰老。”


    她中毒影響了壽元,身子骨並不好。


    太上皇還想說話,太後繼續道:“我看著你都有好幾個嬪妃,我不看著你不放心啊,誰讓你總食言呢!”


    室外,雷聲一聲接著一聲,雨水越下越大,又是一聲震天響,殿內眾人精神緊繃著,目光聚焦在寢殿。


    寢殿門打開,太後走出來,“太上皇崩了。”


    殿內所有人跪在地上,皇室子嗣痛哭出聲。


    周書仁有些發愣,臉頰的淚是真實的,不需要借助外力,他的眼淚控製不住的流,心裏滿是悲傷,君臣情,朋友情,與太上皇相處的過往一幕幕迴放,這一刻無比的清晰。


    太後隻允許皇上和太子進了室內,過了一會,皇上和太子出來。


    太上皇的身後事早有準備,哪怕外麵雷雨交加,也沒受到影響。


    周書仁手裏的帕子已經濕透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這麽能哭,哭出了悲傷後心裏滿是悵然。


    天氣異象為開國君主送行,一聲聲的雷響,好像宣告整個國度,一代明君的落幕。


    周侯府,雷聲伴隨著鍾聲,已經分辨不清了,大雨也不能阻擋傳遞消息的兵將。


    竹蘭放下手裏的佛珠,她一直靜靜的等著,還是等到了。


    廳內不僅昌義在,飯後竹蘭叫來了周老大和昌智,同時派人送信給明騰。


    周老大幾兄弟腦子有些空白,有猜測和發生是不同的,周老大對太上皇感觀十分的好,聲音打著顫,“這是鍾聲?”


    昌義聲音發沉,“是啊。”


    昌智抿著嘴,“爹還在宮內。”


    竹蘭囑咐清雪和丁管家,“你們下去安排,所有的色彩都撤了,警告家中所有下人謹言慎行,如有人違背決不饒恕。”


    丁管家心裏更多的是害怕,“是。”


    清雪也出去了,竹蘭才道:“宮內很安全。”


    別的她也不好多說,哪怕她擔心書仁身體,這個時候也要閉緊嘴巴。


    她對太上皇去世隻有悵然,而書仁估計會傷心,人心是肉長的。


    大雨中,京城掛起了白,壓抑的風好像哭聲,嗚嗚的聲音牽動著情緒,這種悲傷的氛圍,竹蘭也忍不住落淚,不僅僅是人老的感性,還因太上皇值得。


    宮內,周書仁等人已經退出殿內換衣服,沒等衣服換好,又是一陣哭聲。


    周書仁沒去打聽,這個時候無論是宮女還是太監都不敢說話,一個不好會死人。


    沒一會知道為何了,太後親自為太上皇換衣,最後攆走了所有人,等皇上忍不住推門進去,太後已經換好衣服隨著太上皇去了。


    皇上痛哭出聲,殿內陣陣哭聲不斷。


    周書仁深吸一口氣,他有感覺並不意外,可憐皇上失去了父母。


    這個時候皇後身子不好也要撐著主持大局,皇後身子晃了晃好懸沒昏過去,咬破了舌尖才繼續安排。


    雪晗感覺到靠在她身上的重量,心裏不安,深怕皇後有個好歹,今日的亂子就大了,目光又看向懷孕的太子妃,太子妃的臉色也不好,真是愁死她了。


    雪晗扶著皇後,見皇後累了,感覺皇後用力握她的手腕,她開口繼續安排。


    現在皇上帶著太子在床前痛哭,沒有人還記得皇後和太子妃的情況。


    雪晗腦子嗡嗡的,她隻能硬撐著,安排完扶著皇後進室內,這就輪不到她開口了。


    雪晗沒看到爹,心裏十分惦記,現在都是皇室的人,就爹一個外人,她還被皇後拉著,焦急也隻能忍著。


    皇後不想打擾皇上,深怕皇上記上她,可她是一國之母,這個時候必須開口,壓低聲音,“皇上,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皇上反應了一會,才緩緩抬起頭,眼裏全是紅血絲,通紅的眼睛十分的嚇人,眼底有被打擾的不悅,見是皇後不悅才散開,“去安排吧。”


    皇後被盯的唿吸一頓,她第一次見到如此陌生的皇上,看向並排躺著的父皇母後,心酸又羨慕。


    雪晗隻覺得手腕疼,她覺得手腕一定腫了,還要一直陪著皇後,心裏歎氣。


    雪晗看向容川,見相公看著她,她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挺好。


    容川鬆了口氣,皇後的情況他看在眼裏,太難為雪晗了,一個處理不好後麵都是事,皇家最喜歡遷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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