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皇後輕輕一翻,皓腕便從宣華帝手中掙脫,還看了他一眼,然後道:“既是如此,天氣熱得很,便多做些,每個宮裏都送些去,也好讓大家消消暑。”


    如畫立刻應了一聲,下去吩咐了。


    宣華帝本來想借花獻佛,沒想到崔皇後並不領情,這使得他有幾分喪氣,頓時化悲憤為食欲,坐到桌前就命人開膳。


    兩人吃了沒多久,如茶就進來了,“娘娘,韋才人她不好了!”


    宣華帝已經許久沒想起韋才人了,乍一聽到還沒反應過來,崔皇後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發生了何事?”


    “韋才人身邊的宮女前來稟報,說是韋才人生了重病臥床不起,卻一直不肯讓人來求娘娘召太醫,眼下眼看著是不行了,她才偷偷跑來求救的。”如畫一五一十地迴稟。


    崔皇後當機立斷道:“給本宮更衣,另外現在就派人去召太醫到韋才人那裏去。”


    “是。”


    宣華帝看她起來連忙叫道:“渾姬,還是用完膳再去吧,你就是去早了也沒用,你又不懂看病。”


    崔皇後看向他:“臣妾是皇後,這後宮事宜本應是臣妾執掌,韋才人病成這個樣子臣妾卻沒有察覺,認真說起來,也算是瀆職。皇上慢慢用膳,臣妾讓如酒如茶留下來伺候。如畫,你跟本宮走。”


    被這麽一說,宣華帝頓時訕笑不已:“那朕也去吧。“


    “還是別了,皇上若是來了,指不定韋才人病得更重了。”


    宣華帝聽完這話腦子凝固了一下下,幾秒鍾後才反應過來崔皇後的意思,可惜崔皇後已經走遠了。他氣惱地在桌邊坐下來,瞪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卻無論如何也吃不下了。真是見鬼,一到崔皇後麵前他就反應遲鈍滿腦漿糊,前世他死的時候也不到六十歲呀,怎麽感覺像是智障了一樣。


    那邊宣華帝在考慮自己是否智障,這邊崔皇後已經到了韋才人這兒了。她來得有些晚,因為太後比她早一步,此刻正坐在韋才人床前,握著昏迷不醒的韋才人的手,好像在流淚,但崔皇後站的這個角度看不真切,因此不能確定。


    太後一看崔皇後來,立刻怒道:“皇後!你這一國之母做的也太不稱職了!皇上將後宮交給你管理,結果宮妃險些病死,你竟置若罔聞?”


    崔皇後先是行了禮,而後道:“母後,韋才人重病一事,臣妾並不知情,但這的確是臣妾疏忽的過錯。”


    “不知情?真不知情還是假不知情,你自個心裏清楚!”說完太後又憐惜起韋才人來。“哀家這可憐見的小侄女兒,本來接進宮裏是要享福陪著哀家的,怎生變成了受罪的,你這讓哀家如何麵對你的爹娘家人呀!”


    崔皇後沒說話,但如畫卻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一個一表八千裏的親戚,還說什麽無法麵對。


    韋才人仍舊靜靜沉睡。


    這會兒恰好太醫診完了脈,到了崔皇後跟前跪下:“迴皇後娘娘,太後娘娘,韋才人隻是因為天氣太熱,再加上偏殿過於潮濕,中暑後又沒有得到快速治療,因此產生了多種後遺症。臣現在就開藥方,按時喝藥,不日便可無礙,隻是韋才人身子骨虛弱,這一來怕是要傷了根本了。“


    太醫這委婉的說法大家都聽得懂,也就是說韋才人日後想受孕基本上是沒希望了,太後一聽,失望至極,崔皇後點頭道:“本宮知道了,退下吧。”


    韋才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聽到了太醫說的話,但令人驚訝的是,她並沒有多麽傷心,雖然容色蒼白,卻是極度的平靜。


    太後見韋才人醒了,憐惜地拍了拍對方的手,扭頭對崔皇後興師問罪:“這女人家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皇後你應該曉得,如今漣漣變成這個樣子,你可得給哀家一個說法!”


    誰知韋才人卻說:“勞太後娘娘關心,是奴婢不許人去通知皇後娘娘的,此事與皇後娘娘無關,是奴婢深覺罪孽深重,意圖贖罪,才不敢驚擾娘娘。原以為這樣是在懲罰自己,誰知卻又是害得皇後娘娘為奴婢所累,太後若是想責怪,那便責怪奴婢吧。”


    ……這下太後徹底認為韋才人頭殼壞了。原以為這姑娘還能有點用處,誰知變成了廢子不說,最重要的是她竟然給崔皇後說話!


    太後瞪著韋才人,韋才人看到了太後的眼神,卻並沒有害怕,而是又堅定地重複了一遍:“是奴婢自作自受,還請太後不要怪罪皇後娘娘。”


    太後麵上不動聲色,卻已是氣得肝都疼。她冷冷地看了韋才人一眼,轉身拂袖而去。經過崔皇後身邊的時候還特地停了一下冷哼一聲。


    待到太後走了,韋才人頭上冒著虛汗又躺到了床上。她比上一次見麵時瘦了許多,之前因為被禁足的緣故,韋才人不能踏出偏殿一步,所以崔皇後也有些日子沒見到她了,萬萬沒想到,這些時日下來,韋才人竟瘦了這麽一大圈,她本是豐腴的美人,可如今瘦的顴骨突出,眼睛顯得更大,因著神色蒼白,竟有幾分嚇人。


    哪裏還有半分當日獨寵後宮的寵妃風采。


    “數日不見,你怎病到如此地步,都不差人告訴本宮,莫非真的是不想活了?”


    韋才人搖搖頭:“奴婢不敢。奴婢隻是……“


    她說到這裏就停了,沒有再繼續。崔皇後安靜地望著她,似乎是在等。韋才人低著頭,又沉默了良久,才道:“奴婢方才說謊了,奴婢不想死。”


    “那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若是你的宮女沒有去毓秀宮求見本宮,說不定你現在就真的死了。”崔皇後很好奇韋才人這麽做的理由。


    “因為奴婢想和皇後娘娘的關係,再好一點。”


    也許是知道自己騙不過崔皇後,韋才人幹脆實話實說了。崔皇後愣住,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和她關係好一點……“你……”


    “但是奴婢知道,以奴婢往日的作為,讓皇後娘娘相信奴婢真的很不容易。但奴婢在這後宮裏,若是失去太後的庇護,就隻有皇後娘娘能保證奴婢的安全。奴婢絕不會去爭皇上的寵愛,如今身子也算是廢了,再不能受孕。奴婢知曉皇後娘娘不在意誰得到皇上的寵愛,也不在意會有別的妃子誕下龍種,奴婢隻是想證明自己而已。”韋才人眼裏帶著淚。“請皇後娘娘明鑒。”


    崔皇後完全被驚呆了,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宮妃,不想要皇帝的寵愛,卻想要同自己搞好關係?這陣子是怎麽迴事,皇帝成了智障也就算了,又瘋了個韋才人!他們是說好了要玩什麽遊戲麽?崔皇後覺得有可能,畢竟以宣華帝那種作天作地喜怒無常的性子,哪天他就是心血來潮想體驗一把當太監她都不稀奇。


    但韋才人這個真是超出了崔皇後的接收範圍。她眨眨眼,起身道:“你先好生休息吧,此事日後再說。”


    韋才人聰明的沒有死纏爛打,“恭送皇後娘娘。”說著掙紮要起身下床,被崔皇後製止,“免禮。”


    迴毓秀宮的路上,如畫沒忍住問:“娘娘,您說這韋才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呀,不站太後那邊,反倒向著您,多次為您說話,難道她是想棄暗投明?”


    崔皇後啼笑皆非地睨她一眼:“什麽棄暗投明,不要亂說話。”


    “奴婢是真心不明白。”如畫腦子都快暈了,以往韋才人見到皇後娘娘,那是恨不得要吃了她,現在見了卻跟親人一樣,到底什麽毛病?


    崔皇後也不知道,但她覺得韋才人跟皇帝可能都有點不對勁,隻是她不知道原因。等迴了毓秀宮,宣華帝正坐在桌子前眼巴巴地等著,見崔皇後迴來了,立刻笑哈哈地上來迎接,又命人傳膳。崔皇後坐下去,問道:“皇上最近可是身子不適?”


    宣華帝一愣:“朕很好。”


    “那皇上最近可曾去看過韋才人?”說不定是瘟疫之類傳染很快的疾病,那需要趕緊治療。


    宣華帝連忙表達忠心:“沒有沒有,最近一個多月朕都隻來毓秀宮,沒踏足後宮。朕現在不喜歡她們了,朕隻喜歡你。”


    甜言蜜語沒能讓崔皇後動情,反倒是更讓她懷疑他頭殼有問題。“那皇上怎地突然性情大變?以前的皇上可不會這樣對臣妾。”


    這是真的。換做正常的宣華帝,一看到她的麵無表情就該甩冷臉了。要是她敢諫言幾句,他能把毓秀宮的大門都給踹碎,脾氣大的像個炮仗,不點就能炸,可這一個多月簡直了,小皇子尿了他一身又拉他一手,他也沒惱過,盡笑嘻嘻地去給換尿布,還挺像模像樣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朕這樣不好嗎?”宣華帝有些失落,他還以為自己表現的很好呢。


    對於其他女子來說可能夢寐以求,但崔皇後隻感到詭異跟不自在。她習慣了安安靜靜一個人的日子,有了小皇子後她的生活已足夠豐富,再加入一隻宣華帝就太鬧騰太讓人受不了了。但崔皇後還是很善良的:“我覺得皇上像平時那樣就很好。”


    宣華帝的心劈裏啪啦碎了一地,他坐在那裏扭捏著,“朕過去待你不好,但以後朕會改的。”


    “皇上不曾慢待過臣妾。”崔皇後不懂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皇上是一國之君,臣妾是一國之母,你我二人各司其職,沒有虧欠,不談慢待,彼此敬重,隻臣妾對皇上多了一份忠心,您是皇上,何談錯待臣妾一說?”


    她是這麽說的,心裏便也是這樣想的,從無半句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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