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華帝驚呆了,他嘴巴張了張,一個字沒說出來,半晌竟幼稚地說:“你竟敢這樣講話?”


    “臣妾怎麽講話了?”


    帝後二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互相爭執,這麽說好像不恰當,因為隻有皇上一個人在爭執,皇後隻是迴應他幾句而已,這讓佳麗們感到有些尷尬,她們大不過皇上也大不過皇後,所以雖然很高興婉妃小產,但能不能先讓可憐的她們迴去,然後帝後再來解決這件事啊?


    大人物一發火,小透明就容易成為炮灰。


    就在帝後誰也不讓誰的時候,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皇上!這件事是奴婢做的!”


    別說宣華帝,就連崔皇後都懵逼了。


    她是不怕的。先不說崔家,就說那些所謂的證據,她完全有信心一一推翻,隻是皇上心中若是信了是她做的,即使證據不確鑿,他也不會改變想法。但是現在……崔皇後錯愕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殿門口的韋妃,心想,這韋妃是瘋了不成,竟認下這樣的罪過?!


    唯有魂體宣華帝眯起了眼睛。若是他記得不錯,前世婉妃二次小產後,所謂的證據並不能將崔皇後定罪,所以為了補償,他將婉妃擢為貴妃,但巧的是在那之後,韋妃就出了事。


    可那會兒韋妃沒有主動出現來為皇後頂罪呀,而且韋妃一直厭恨皇後,看到皇後被陷害心裏指不定有多高興呢。


    年輕的宣華帝就沒這麽多顧慮了,他一轉身見是韋妃,眯起眼睛冷冰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話。”


    他對待任何人都是喜怒無常,惟獨在崔皇後麵前,除了怒就還是怒,甚至連語氣和表情都難以自控。


    韋妃看起來和平日似乎有很大的不同。她平日裏喜愛穿些粉嫩的顏色,連帶著在宮中刮起了一股扮嫩熱潮,但今日的她卻是一身最素淨的宮裝,頭上也沒有琳琅滿目的首飾,倒是顯出幾分清麗來。


    她無視了其他人,走上前幾步,對著崔皇後跟宣華帝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埋在地上道:“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求皇上恕罪,求皇後娘娘恕罪!”


    “哦?那你給朕說說,你是怎麽鬼迷心竅的?”宣華帝來了興致,到崔皇後右手邊坐下,也不急著發火了。


    崔皇後瞟了他一眼,沒說話,也跟著看向韋妃。


    韋妃又磕了三個頭才抬起臉,從水袖中掏出一個滿是泥土身上插滿銀針的娃娃。


    這個娃娃別人可能不認識,但魂體宣華帝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韋妃後來之所以出事,就是因為在她宮中找出了巫蠱娃娃!這是她宮中一個宮女偷偷舉報的,無意中被婉妃得知,婉妃本不想說,結果卻“不小心”在宣華帝麵前說漏了嘴,宣華帝立刻命人去搜查,果然在韋妃宮中找到巫蠱娃娃,這巫蠱之術豈是能隨便沾的,更別說,那巫蠱娃娃身上的生辰八字是他的!宣華帝勃然大怒,立刻賜死。


    是崔皇後保住了韋妃,最後韋妃留了條命,卻是被打入了冷宮,可惜進了冷宮沒半年就發瘋自縊死了。


    然而年輕的宣華帝並不知何謂巫蠱之術,便問道:“這是什麽?”


    “是奴婢聽人所說,準備的巫蠱娃娃。”韋妃伸出雙手將娃娃捧起來。雖然不懂什麽是巫蠱娃娃,可聽這名字就不是什麽好兆頭,崔皇後倒是不怕,命人將娃娃取來,看到娃娃身上寫的生辰八字時,眉頭又是一蹙。


    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麽,自打得知自己日後是一國之母的時候她就牢牢地記住了皇帝的生辰八字,因為這是司天監再三占卜觀相而來,注定一龍一鳳。


    宣華帝一看崔皇後神色凝重,就也湊過腦袋來看,崔皇後嫌棄地、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些。很快地,宣華帝不爽了:“大膽!”


    他這一拍桌子,可把下麵的美人們嚇個半死,紛紛跪下口稱皇上饒命。宣華帝這迴是真惱了,婉妃小產對他來說也生氣,但無論如何也比不上自己被詛咒啊。


    然後他小聲問從小就有才女之稱的崔皇後:“……什麽是巫蠱之術?“


    崔皇後:“……”不知道您大膽個什麽勁兒啊?但她還是任勞任怨地給解釋了:“是方術的一種,臣妾也未曾見過,隻是讀過一本書,曾經提到所謂的巫蠱之術,是利用毒蟲或是物品製蠱,從而對人或事施以控製,是詛咒的一種,邪門得很。”


    宣華帝一聽,像個炮仗一樣一點就燃:“來人!給朕——”


    還沒說完就被崔皇後打斷了:“你為何要這麽做?”


    “奴婢隻是嫉妒婉妃,不想讓她好過,一時被糊了心,便想出這個法子來,之前皇上罰奴婢抄經書,奴婢做了個夢,夢中佛祖教誨,奴婢如夢初醒,便將巫蠱娃娃挖出,前來認罪,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娘娘饒命!皇上饒命!”


    “你意圖詛咒婉妃,為何上頭寫的卻是皇上的生辰八字?”崔皇後問。


    “什麽?”韋妃露出震驚的表情。“那不是婉妃的生辰八字嗎?臣妾宮中有個心腹宮女,是她替臣妾打聽來的,若臣妾知道那是皇上的生辰八字,無論如何也不敢這麽做,求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呀!”


    說完,止不住的磕頭,渾身顫抖,看樣子是真的被嚇狠了。


    也幸虧她主動認罪,否則若是被人查出,那才是真的死到臨頭,還要連累她的家族。


    既然有巫蠱之術作為解釋,那麽那些所謂的證據自然也就不成立了,宣華帝悻悻然地哼了一聲,還想發火,崔皇後卻搶先一步道:“既然如此,念你態度良好,是以此時不再追究。隻是你心術不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你降為正五品才人,搬至偏殿居住,並罰抄佛經一千卷,為皇上祈福三年,你可有話說?”


    “奴婢謝恩。”韋才人連忙磕頭。


    宣華帝吹胡子瞪眼地看著崔皇後幹脆利落地把事兒給解決了,還沒來得及抗議,崔皇後便讓眾妃退下,待到隻剩他們二人的時候才道:“皇上,臣妾覺得此事並不一般。”


    “什麽意思?”宣華帝臭著臉問。


    “韋才人是出了名的草包,連皇上都不知道的巫蠱之術,她是從哪裏聽來的?還有皇上的生辰八字,是誰透露給她的?若非她今日迷途知返,懸崖勒馬,改日被查出來,可是掉腦袋的大罪。還有婉妃腹中的孩子,臣妾並不認為巫蠱之術有這麽神奇。”


    宣華帝像看奇葩一樣看著她:“有人認罪還不是好事?難道婉妃小產真是你幹的?”


    這語氣聽起來就是相信不是她幹的了,崔皇後覺得宣華帝還有一個壞習慣,就是嘴壞,總說不出什麽好話來。她覺得不可與夏蟲語冰,幹脆起身,命人將小皇子抱到內殿,不理宣華帝了!


    宣華帝:“……”


    小皇子一離開,魂體宣華帝就不受控製地被迴到身體裏。他動了動胳膊又動了動腿,真的,就是不能比較,一比較,他覺得就算是在小嬰兒的身體裏也比魂體狀態好。


    可年輕宣華帝不一樣,魂體宣華帝就沒那麽好糊弄。他不相信什麽佛祖托夢一說,真要有佛祖,那前世韋才人怎麽沒這麽做?


    要知道,她現在主動將巫蠱娃娃交出來並且認罪,看似是吃了大虧,可若和前世相比,那是一步大大的好棋!


    不僅成功解決了日後被人挖出的後顧之憂,還保全了性命,雖然位份降了,但隻要安分守己,以她的容貌早晚能再升上來。最重要的是,她算是給崔皇後一個大大的人情!


    婉妃小產絕不是崔皇後的手腳,更不可能是韋才人的,她的腦子沒那麽快,這一點崔皇後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她絕對會知道這是韋才人的人情,所以才當著眾人的麵先一步判決,甚至都沒把韋才人打入冷宮,隻是抄佛經和祈福。


    韋才人是怎麽迴事?為何突然和前世的表現不一樣了?


    宣華帝對此感到非常不解。


    難道真的有佛祖托夢這迴事?那為什麽不托給他?他現在就特別想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迴到自己身體裏!在線等,急!


    隻是他現在在皇兒身體裏,沒法行動,崔皇後將他擱在毓秀宮自己出去了他也沒法跟上,對此宣華帝表示非常心痛。


    崔皇後去了哪裏呢?


    韋才人那兒。


    她到的時候,韋才人已經主動收拾好東西搬到偏殿了,桌子筆墨也都準備好,正跪著抄佛經,見崔皇後來了,連忙跪下請安。崔皇後淡淡地說了句平身,而後落座,並揮退眾人,開門見山道:“本宮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你想求本宮什麽?”


    一個討厭自己的人突然替自己頂罪,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什麽企圖,隻是崔皇後好奇這是為什麽而已。


    這才過去幾天,韋妃突然就性情大變了?如今看起來倒也不像是個草包,反而有了幾分內斂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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