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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午後的陽光尤其狂熱。


    這個時間段,即使再勤勞的農民也要歇個晌,避開毒辣的太陽。


    若是頂著大太陽在地裏幹活,再中個暑什麽的,那就得不償失了。


    吃過飯,肖陽跟肖飛扛起鐵鍁要出門,父親看了一眼,問了一句:“幹什麽去?”肖陽陪著笑說:“爸,迴頭再跟您說,現在暫時保密。”


    “臭小子,神神叨叨的,真不知道整天都在幹些什麽。”父親笑罵了一句,也沒有再問。


    哥倆頂著大太陽汗流浹背出了村。


    “從哪開始?”肖陽問。


    “走遠一點。”肖飛一指距離村子最遠的那段土崗,“咱們從那裏開始,把那段崗全平出來。”


    說著,他遞給哥哥一根煙。


    肖陽把煙點著,美滋滋抽著,說:“是不是地方有點太大了?那得用多少麥糠啊?炒麥糠還得用油鹽醬醋,咱媽又該嘟嚕嘴了。”


    “埋怨就讓她先埋怨幾句,等見到成果,她就該高興了。”肖飛說道。


    哥倆走著說著,就到了土崗前。


    這一路沒見什麽人。


    肖飛就覺自己的臉、脖子火辣辣的疼,估計著要被曬禿嚕皮了,他歎氣,掙點錢,真的是不容易啊。


    土崗上植被茂密。


    一棵棵的酸棗樹,枝葉稀疏,葉子都被棉鈴蟲給快吃沒了,不過,上麵的棗卻不少。


    棗樹下麵,是荊棘,還有一叢叢的茅草,茅草的葉子跟刀片似的,一不小心就能割破皮膚。


    哥倆上了崗,用鐵鍁橫向裏開出一條條的路,在路邊隔一小段就鏟出一小塊平地來。肖飛跟肖陽交代了下方法後,肖陽掄起兩膀開始大幹起來,肖飛隻是跟在他後頭負責鏟出放麥糠的小片平地。


    肖飛看見。


    哥哥的衣服被荊棘不時的剮扯,鋒利的茅草劃過他光著的胳膊,劃出一道道血痕。


    可肖陽就跟沒事人似的渾沒放在心上。


    很快,他的衣服就被汗水濕透,黃豆大的汗珠子從他臉上滾落,砸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明亮耀眼的陽光下,有騰騰的蒸汽從肖陽的身上升起。


    肖飛看的心裏一酸。


    自己的這個哥哥,從五六歲開始就跟著父母下地幹活,到十四五的時候就被當成個壯勞力使用。


    他力氣大。


    他不怕苦累,他幹起活來完全是一副玩命的架勢。


    這樣勤奮的哥哥,竟然苦難了一輩子,上天有時候真的是瞎了眼哪!


    一個歇晌,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哥倆將這一截子三百來米的土崗收拾了出來。等到從崗上下來,兩人一個比一個狼狽。


    他們的衣服上沾滿了土。


    土與汗又和成了泥。


    哥哥胳膊上一道道的血口子,看了令人觸目驚心。他的衣服原本就破破爛爛,現在差不多變成了布條條掛在身上。


    肖飛跟在肖陽後頭,情況就好得多了。


    不過,也就好那麽一點點,比城市裏的乞丐可還要慘上幾分。


    哥倆下了崗,脫光了在村邊的一條小河溝裏洗了個澡,順便把衣服也洗了下,掛在河邊的小樹上晾曬。


    迴去的路上,往地裏去的人多了起來。


    一路上,不時有村人問他們幹什麽去了。


    肖陽跟他們說,自己是想去攔一截子河水,看能不能捉幾條魚,結果,連個蝦米都沒弄上來。


    等他們迴到家,差不多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了。


    父母跟肖豔已經去地裏幹活。


    這讓肖陽有些不安,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偷過懶。


    “飛,我也上地去,你自己在家炒麥糠吧。”他隨手拿了個除草的小鏟子,對肖飛說道。


    “哥,上午剛打的藥,這會去地裏幹嘛去?”肖飛坐在樹蔭下的小凳子上,舒服地伸開腿,仰臉看著哥哥問。


    “地裏草長得可快,隔個一兩天就得除一遍,不然草都能把地荒了,咱莊稼人,閑不住啊!”肖陽說。


    這時候,在h省的農村,打工還不流行,人們大都要靠著幾畝地過生活,對土地是十分虔誠的。


    他們信奉“人勤地不懶”的原則,隻要還能動彈,哪怕是生了病也要下地幹活。


    在家閑上一天,他們就坐立不安,覺得自己犯了多大罪似的。


    肖飛想,必須得把哥哥這個觀念扭轉過來。


    “哥,現在都四點多了啊,咱們現在就得把麥糠炒製出來,然後,到五點多的時候,就得趕緊的出發,去崗上把麥糠撒出去。活兒多著呢!”


    “可是……”


    “哥,你好好想想吧,咱們今晚要是幹得好了,那可是一晚上就能賺個千兒八百的,你要是因為去地裏除草耽誤了時間,那損失可是很大的。”


    聽了肖飛的話,肖陽沉默了一下,說:“那行吧,我不去地裏了。可是,飛,我覺得咱們是不得跟爸媽他們打個招唿?”


    “人多嘴雜,在沒見效果前,跟他們說了,恐怕會節外生枝,還是明天早上再說吧。”肖飛說道。


    按照今天哥倆鏟出來的那截土崗的長度,需要炒製的麥糠至少需要十來斤重,還要用油,用鹽,用酒。


    單是十來斤麥糠就能喂幾天的豬了。


    油、鹽、酒也都要用錢買。


    媽媽要是知道了,不心疼死才怪。


    爸也會斥責他們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


    想想聽他們吵吵鬧鬧的,肖飛心裏就有點膩歪。這時候華夏腹地的農村人。思想還太保守,沒什麽人有冒險精神,對還看不見影的事,他們是不相信的。隻有做出來,讓他們看到事實,那才能說服他們。


    肖飛懶得浪費口舌。


    “那成!我聽你的。”肖陽苦著臉答應下來。


    他在想,這事能瞞得住嗎?恐怕不好隱瞞的,尤其是若是浪費了那麽多麥糠和作料,要是不見效果,估計挨父親的揍都有可能。


    但既然答應了弟弟要跟他一塊嚐試。


    那就什麽都不用想了。


    隻能是幹到底。


    哥倆歇了一會,就開始炒製麥糠。肖陽燒火,肖飛掌鏟。等大鐵鍋燒熱了,先放油。肖飛家的油是棉籽油,盛在二十斤裝的小口塑料油桶裏。


    這時候,作為產棉區的西裏村,家家吃的都是棉籽榨的油,棉籽餅用來喂豬。


    肖飛一下倒了小半斤的油進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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