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大起大落,饒是守著幼苗兩三月都能心平氣和的江淮生,此刻也忍不住想要罵出聲。他連床還沒爬上去,就算是有心能像這樣帶著墨瑛上街,至少也要再努力個一年,這還得在墨瑛同意跟自己生孩子的基礎上。要是墨瑛不願意,那他豈不是一輩子都隻能在人流中找自家夫郎了?江淮生心中有了盼頭,可又覺得這不是長久之計,他糾結著,還不忘把包子給買了。一文錢兩個,五個還沒有他一個手掌大,江淮生買了二十個,把油紙包好的煎包放進背簍,不再鎮上逗留,加快速度往家裏趕去。至於跟墨瑛相處的事情,他還是先忍上幾日看看墨瑛的態度如何吧。江淮生的心情比來時並沒有好上多少,整張臉上沒什麽表情,路人遠遠地看著就覺得他這人不好相處。可也有人偏偏要往江淮生邊上湊。“淮生,你這是去鎮上了?”段真帶著自己的幾個好兄弟跟了江淮生一路,等到這段路上人少的時候,他才敢站出來叫住江淮生。江淮生隻當做沒聽見,悶頭繼續往前走。段真臉上有些掛不住,他給其他幾個人使了顏色,賈和便往前幾步攔在江淮生麵前,衝著江淮生不懷好意地笑著,“你是不是買了徐記的包子啊?這味道隔著老遠我們都能聞見。”“跟你們有什麽關係?”江淮生扯著嘴角,露出一個挑釁的笑,他本不想理這些人。可有些人偏偏要往這槍口上撞。“我們哥幾個還分你我麽?”賈和拍著自己的胸膛,“兄弟絕不會坑你,你這肉包也讓我們嚐嚐唄?”“一個人獨享怎麽能行呢?”劉三也有些饞嘴,他倒不是缺這麽一個包子錢,隻是跟著段真一塊出來,身上有多少錢都是留不住的,這肉他已經好久沒吃上了。“說是給我們這些兄弟,弟夫肯定不會怪你的。”“是啊。”江淮生點著頭,他飛快地看了眼四周,這時候天色霧蒙,雷聲也跟著響起來,隱隱有要下雨的架勢。他把自己的背簍放下,假意去拿東西,身形虛晃一下,先把段真踢到在地,才挨個收拾起來。做農學最不怕的便是吃苦了,在漫長的等待時間中,江淮生練了不少腿腳功夫,隻是換了具身體生疏了不少,好在原主雖不能打,但身體還算結實,沒有被拖垮。比起他來,段真這些人便有些不夠看了。他們本就沒把江淮生放在眼裏,而會的不過是什麽三腳貓功夫,隻仗著自己年輕力壯,人有多,這迴一時沒注意,便栽在了江淮生手裏。等把這五人打趴下的時候,江淮生氣息也有些微喘。他看了眼天色,放棄繼續毆打的念頭,拎起了自己的背簍。出了心頭鬱氣之後,江淮生的臉上還算是平靜,他走到段真麵前又蹲了下來,單手掐著段真的頭,“我說過,不認識你們就不認識你們。”“若是你們再不識相,我見一次打一次。”“江淮生!”段真目眥欲裂,他橫行三河村這麽多年,什麽時候被人打趴下過。江淮生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悅,他抬手卸掉了段真的下巴,“這件事最好別說出去。”“還有,別再想打我夫郎的主意。”段真仍是氣不過,他掙紮著還想爬起來,便看到江淮生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從他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十分輕,卻讓段真瞪大了眼睛,裏麵帶上了一絲恐懼。“或者,你們想要逼我恢複記憶?”“雖然不記得之前的事情,可不代表我傻,有恩有仇我還是分得清的。”江淮生說完便繼續往家趕著,天上的轟隆聲越發密集,說不定他沒趕到家這雨就會砸下來。段真半天沒能動彈,方才那一道雷劈下來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了成親那夜的江淮生,明明是被他們推倒在地,捂著頭顫抖著哼叫個不停。卻忽然之間恍若換了個人一眼,目光看向他們的時候,宛若厲鬼從地獄之中爬了上來。他們如何恐懼跟慌亂,都是此刻的江淮生顧不上的。夏夜的雨砸的急,豆大的雨滴落在身上的時候,江淮生忙不迭的把背簍裏的包子拿出來,裹上了好幾層樹葉塞進了懷裏。樹葉冰的他哆嗦了一下,江淮生抱著包子迴到家門口的時候,身上已經濕漉漉的,他喘了口氣,才敲著門。估摸著墨瑛要來,更是護好了懷裏的包子,生怕待會兒被墨瑛發現。想當年他也是嘲笑過那些把東西塞著懷裏的人,就這二十個包子,不過十文錢,以他現在的家底跟賺錢的速度,就算丟了也不會心疼。可現在江淮生去寧願護著包子,讓雨落個滿身。敲了自己家家門的那一刻,江淮生才忽的懂了這種心境。包子還是那些包子,意義卻是不同的。不是他想吃這些東西,而是他想帶迴來給墨瑛嚐一嚐,想著今日給,便是今日給,遲了一日都覺得惋惜。墨瑛聽到聲音便衝了出來,他開了門,連忙把傘撐了過去,看著江淮生縮著肩膀更是心疼。“我先去廚房放東西。”江淮生匆匆說了一句,便直接跑了過去。墨瑛連傘都沒來得及遞,隻好關上門,自己也撐著傘過來了。江淮生正裝模作樣的往外麵掏東西,他見墨瑛走進來,才把包的結實的煎包拿了起來,剝著層層的樹葉。“迴來的時候正好下大雨,我扯了幾片葉子包住了,放在背簍裏也不知道有沒有打濕。”“先去換衣服吧。”墨瑛伸手準備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看著江淮生濕透了的衣物滿是擔憂。江淮生躲了一下,他掀開之後看到油紙還是幹的,心頭才鬆了口氣,隻是摸上去的時候,又發現這煎包早已經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