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碗從他手中滑落,砸進了盆裏,濺起來一陣水花。江淮生匆忙轉頭,看到的便是墨瑛一臉無辜站在原地的模樣。不過這無辜是真無辜還是裝出來的可就不一定了,他看了眼盆裏的碗筷,將還未放下井的桶拎到一邊,朝著墨瑛招了招手,“你過來。”墨瑛轉過頭,裝作沒聽見。江淮生臉上突然嚴肅,他雙腿微微分開,搭在井繩上的手移開,嘴角拉直,雙眼直直地盯著墨瑛,模樣就像是生了氣,“墨瑛,你過來。”他帶上了名字,墨瑛也不好再假裝沒聽見,隻是在江淮生冷臉下,慢吞吞地往井邊走過去。眼睛靈動地轉著,無端地緊張起來,就是他未完成課業也沒有這般忐忑過,他腦子裏飛快的閃過上一世跟江淮生相處的日子。那時候,江淮生對他可是百依百順,幾乎從來沒有對他冷臉過。兩廂對比之下,墨瑛的底氣足了起來,要是江淮生敢對他動手,他就先迴墨家,等江淮生後悔了追他,再好好挫挫江淮生的脾氣。江淮生眼睛閃了下,抑製住快要瀉出來的笑意,就那麽看著墨瑛如同剛出窩的兔子一般,謹慎而又好奇,仿佛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躥迴去。“叫我過來做什麽?”墨瑛垂頭看著自己腳尖,瞥了眼兩步外的井口。他心底做了幾種最壞的猜想,是以臉頰上被捏了下還沒反應過來,聽到江淮生開口,還有些奇怪。“這會兒太陽毒,先進屋坐著吧。”江淮生早就注意到了墨瑛還滴著水珠的指尖,隻是離近了注意力全放在墨瑛一顫一顫的睫毛上,手在半空中拐了個彎,捏了捏墨瑛的臉。戳穿墨瑛動了碗筷的事情或許會收獲一隻紅了眼的兔子,可此刻臉頰粉嫩的夫郎才是他的心頭好。江淮生撚了撚手指,意識到自己對墨瑛的上心,決定改變一下待會兒談話的重點。等江淮生轉身打水,墨瑛也動著腳步往堂屋走去,他走出幾步,忽地頓了一下,看了眼江淮生的背影,眼睛微眯。江淮生不會是本來就沒有生氣,故意在逗弄他吧?墨瑛在江淮生轉身之前,已經轉迴頭繼續往堂屋走了,進了屋門,他才抬起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臉上還帶著幾滴水,是江淮生剛才碰他的時候沾上的,熱度在他臉上蔓延了一下。雖說是入過洞房,可江淮生這也太親昵了吧。江淮生在院子裏洗著碗,空了還抬頭朝屋子的方向看上一眼。這裏的哥兒跟女子都是能嫁人的,所以倒不用擔心受到非議,眼下就是要好好培養一下感情了。他又用清水涮了最後一遍,起身把碗筷在廚房裏擺好,打算跟墨瑛開誠布公地講一下家裏的情況,順便再試探一下墨瑛。“淮生?”門外的聲音先他一步響起,江淮生剛踏進堂屋的腳步收了迴來,看向了門外。這是他方才去換吃食的那戶人家,也是原主隔了幾房的遠親,算起來他還要叫對方一聲阿伯,原主父母去世後,也是有袁阿伯一家的幫扶,才沒有讓他過得更淒慘。墨瑛也起了身,“不去開門麽?”江淮生想到他昨日那一聲“阿淮”,臨時動了心思,他臉色為難,“現在還不太方便讓他們知道我記得之前的事情,我怕說多了會被他們發現,或許會惹麻煩。”這能惹什麽麻煩的?墨瑛不解,他話到口邊,又想起江淮生的性子,向來實誠,想必能說的話就給這些人說了。估摸著這些村民跟江淮生之間還有些糾葛,他拍了拍江淮生的手臂,“你放心,我來。”江淮生立刻應下,往墨瑛身後站了一步。他這動作太過利索,反倒是讓墨瑛更好奇了。袁阿伯左等右等等不來人開門,正擔心著,打算迴去讓自己兒子過來看看,他今早見江淮拎著野兔過去,一時激動也就忘記多叮囑幾句了。那些飯菜拿迴來,也不知道江淮生會不會自己熱。門開了道縫,袁阿伯最先看到的便是墨瑛,他看著這個如同從畫中走出來的哥兒,不太確定地開了口,“淮生呢?你是……”他心底隱隱有了猜測,隻是不太敢確認。“我是他夫郎。”墨瑛淺淺地笑了下,還迴頭看了眼江淮生,又帶著些羞澀問道:“你找淮生是什麽事情?”袁阿伯受了衝擊,愣了一會兒,才呐呐了兩聲,“我是他阿伯,就是看看你們有沒有吃飯?我看淮生今早機靈了些。”“吃過了。”墨瑛迴完,又輕聲開口,“昨夜出了點意外,夫君現在腦子已經好了許多,隻是不大記得從前的事了。”他說完扭頭看了眼江淮生,江淮生十分配合地朝著袁阿伯揚起來一個燦爛的笑,“阿伯好。”第4章 墨撩人(捉蟲)“哎,”袁阿伯應了聲,想到今早江淮生拿著隻野兔過來找他的模樣,拘謹不少,確實不大像認識他,他歎了口氣。“之前的事情不記得就算了,隻要好好的就行。”袁阿伯說完便打算離開,看這小夫郎的模樣也不是什麽奸猾之人,而他剛嫁進來,江淮生的腦子便好了起來,想必也是有福氣之人。隻要他們兩個踏踏實實過日子,在三河村也是能過得下去。雖說是攢了不少銀子換來的夫郎,可江淮生不在意,他們自然沒必要多事。袁阿伯想著,臉上又浮現出欣慰的神情,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跟家裏人分享這個好消息。他步子輕鬆,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江淮生家門口。木門合上,墨瑛臉上帶著絲小得意,他拍了拍江淮生的胸膛,“我演得還算不錯吧。”正是七月暑夏,江淮生隻穿了件短衫,他目光掃過墨瑛細長的手指,又落到他浸出薄汗的鼻尖上,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嗯。”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想是對的,墨瑛這說話時十分自然,還帶著絲親昵,這可不像是僅相處一夜就有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