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來了。”  皮修趕緊坐正,沒發現他的異樣。倒是梁辰微微蹙眉,看了傅深好幾眼。  傅深整堂課心思恍惚,連老師叫他起來迴答問題都一臉茫然的模樣。要不是李豐玉在旁提醒,估計得鬧出笑話。  到底不過剛成年,即便心思再怎麽深沉,碰到感情的事,也跟毛頭小子沒什麽兩樣。  下課後,四人甫一出教學樓,就被人攔住。  攔住他們的是個中年男人,穿著普通的白襯衫黑西褲,跟學校的老師沒什麽區別,絲毫不引人注目。  “您是傅深傅先生吧?”男人客氣問了一句。  其他三人猶疑看著男人,傅深氣定神閑:“不是。”  “……”  見人轉身要走,男人連忙道:“請您隨我走一趟。”  傅深還沒說話,皮修就張嘴叭叭道:“你是警察嗎?說走一趟就走一趟?”  李豐玉也很無語:“什麽人哪。”  傅深懶得理會。他之前調查過唐舟的社會關係,對唐舟身邊的人不說了解,至少也能認出來。  這個男人他有印象,是誰要找他他也知道。  中年男人急了,顧不得周圍來往許多人,道:“是唐舟先生的母親找您。”  唐舟這個名字,在江大不可謂不出名。  有人聞言瞧過來。  傅深沒有給人當猴看的愛好,眯了眯眼道:“梁辰,你們先去吃飯。”  梁辰遲疑一秒,還是點了點頭。  傅深隨人離開後,皮修緊皺眉頭,“唐神媽媽找深哥幹嘛?”  “不知道,先去吃飯。”梁辰心裏隱隱有些想法,但總覺得不現實。  李豐玉腦洞比較大,“不會是讓唐神撤資吧?”  “你傻啊,讓唐神撤資找唐神好了,找深哥有毛用?”皮修懟道。  “可能唐神那邊走不通,要威脅深哥自己放棄?”李豐玉琢磨著,“電視劇不都這麽演的?”  皮修翻了個白眼:“那是讓灰姑娘離開自己兒子,跟投資有什麽關係?少看點偶像劇吧!”  梁辰倒覺得,藝術有時候是依托於現實的,現實或許更誇張。  高檔的咖啡廳,容貌精致的女人倚窗而坐,柔聲吩咐服務員後,目光落在對麵的男生身上。  店內沒有其他人,被包場了。  女人的目光並不銳利,卻仿佛一把鈍刀子,要將傅深臉上鎮定的麵具一點一點切割下來。  她捏著勺子,緩慢攪拌杯中的咖啡,輕聲道:“相貌不錯。”  傅深沒說話。  “氣度也還可以。”  傅深已經有些不耐煩。  “你前程似錦,為什麽想不通,要做那些事?”鄭秋宜依舊用她慢條斯理的語調給傅深施壓,“為了錢?”  傅深往後靠了靠,一句話也沒迴應。  鄭秋宜蹙了蹙眉:“為什麽不說話?”  “鄭女士,如果你隻想說這些,我想我沒有義務認真聆聽。”傅深對她可沒好感,要不是因為唐舟這個名字,他是不會來的。  鄭秋宜:“你如果真喜歡他,就請離他遠一些。”  這段時間,她聽多了風言風語,知道唐舟因為喜歡男人而影響到繼承人位置,她極為鬱悶。  讓人查到跟唐舟同居的是傅深後,她實在沒忍住,便找了過來。  傅深唇露譏誚,“那您呢?”  “什麽?”  “您又以什麽立場,跟我說這些?”傅深真不明白眼前這女人在想什麽,既然從小到大都沒關心過唐舟,現在又何必做出這種姿態?  鄭秋宜冷下臉色,“我是他母親。”  傅深泛起譏笑。  “他喜歡吃什麽?”  “……”  “他喜歡穿什麽?”  “……”  “他有什麽愛好?”  “……”  “他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  “……”  傅深站起身,手撐著桌子,居高臨下道:“您什麽都不知道,到底憑借什麽立場?”  “就憑我把他生下來!”鄭秋宜嗓音尖銳。  傅深不置可否。這樣一個扭曲偏執的人,他沒有與之多談的必要。  鄭秋宜豁然起身,沉聲道:“因為你,他的繼承人身份將會不保……”  “鄭女士,”傅深麵無表情俯視她,“這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鄭秋宜死死盯著他。  怎麽沒有關係!怎麽沒有關係!如果她生的孩子不能繼承唐家,那她忍耐這麽多年還有什麽意義?她當年的付出和犧牲還有什麽意義?  傅深讀懂她的神情,實在沒忍住,笑了。  “在您心裏,您的價值就隻有孕育一個唐家繼承人?”  傅深嗓音低沉,帶著迫人的壓力。  “您過於自輕了。”  鄭秋宜身上血液一下子就凝固了。她像是中了定身符,愣愣站在那裏,眼睜睜看著傅深離開,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是啊,她從出生就被鑒定了價值。她需要聯姻,需要生下繼承人,除此之外好像什麽都不是。  她不能像唐振那樣風流,因為這個世界對女人永遠比對男人苛刻;她也不能像唐振那樣不在乎唐舟的繼承身份,因為隻有唐舟繼承唐家,她才算是實現價值。  沒了價值,還有什麽能支撐著她活下去?  她不是不喜歡唐舟的。  那樣小的孩子睡在繈褓裏,她怎麽可能舍得下?可是唐老爺子不讓她教養,生怕唐舟長於婦人之手沒出息。  每次看到唐舟,她想同他親近,可在看到那張臉上平靜淡漠的神情時,她又退卻了。  她覺得她的孩子被唐家人教壞了。  既然孩子注定不能待在她身邊,她還有什麽留戀的必要?  丈夫的背叛,公公的冷漠,兒子的不親,足以壓垮一個柔弱的女人。  鄭秋宜選擇認輸。  這麽多年過去,她和姓唐的如同陌路。她覺得孤單,便收養了一個女孩兒,取名鄭雪。  她尋到了其他的人生價值。她用大把大把的錢做慈善,她可以對福利院的孩子們笑得和藹可親。  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內心深處依舊空虛得讓人害怕。  直到唐老爺子要推舉唐天揚的消息傳來,她才慌了神。  不管過去多少年,她終究是不甘心。  如果不讓唐舟繼承唐家,那她當年又何必維持住這段令人作嘔的婚姻?  她所做的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可是就在剛剛,那位年輕人毫不猶豫撕扯掉她故作鎮定的麵具,將她腐爛的陳瘡戳破,血淋淋的,讓人痛不可遏的同時,卻又尋得一線生機。  您過於自輕了。  這幾個字硬生生揭開她光鮮亮麗的表象,撕破她二十來年的心防,終於讓她明悟過來。  是她太軟弱太無能了!前二十年的人生猶如提線木偶,後二十多年卻像一灘爛泥,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更何況別人?!  她憋了一口氣,硬生生在唐夫人的位置上煎熬二十多年,隻為不讓唐振和另一個女人得逞,最後等來這個結果,她當然不甘心!  所以她來找傅深,隻因傅深是個軟柿子,看起來好拿捏。  那麽這樣的她跟操縱自己的那些人又有什麽區別?  鄭秋宜迴過神,擦掉不斷滾落的淚珠,神情漸漸堅定。  接到鄭秋宜電話的時候,唐舟剛結束和傅深等人的會議,冷淡道:“有事?”  他已經很久都沒聽過鄭秋宜的聲音了,以致於鄭秋宜說話的時候,他竟恍惚覺得幾分不真實。  “今天我見了傅深。”  唐舟一驚,眉頭乍然皺起,語氣隱含涼意:“你見他做什麽?”  鄭秋宜開門見山:“想知道來見我。”  唐舟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就掛斷電話。  他看了看正和梁辰等人討論技術的傅深,腦中靈光一閃。  不會是聽了傳言想告誡傅深離開他吧?!  這也太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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