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將這一路發生之事細細說與唿延烈與璿元聽,璿元隻是微微頷首,唿延烈卻瞪大了眼睛、覺得十分匪夷所思。


    “二哥,”聽至幽安擊殺喪屍一節,唿延烈勃然而起,“既有這麽好的幫手,我們何不徑直殺迴龍方,早些將那絡夜羅解決了,替我爹娘與朔哥哥報仇!”


    這一路上,他朝思暮想便是報仇。如今聽聞有了機會,陡然變得激動起來,雙眼通紅,拳頭攥得“啪啪”作響。


    “三弟,自那疏屬山出來之時,我亦曾想過是否要迴到龍方,一來當時木婭需要尋一處地方靜養,二來並不確定你們身在何處,故而先來了這蒼蘼。”見唿延烈神情亢奮,棄亦受到感染,“既然如今已與你們重逢,木婭又已安頓妥當,明日我們便去尋那幽安王請他相助,斬了那絡夜羅,取迴龍方!”


    迴身對揚靈說:“揚靈,木婭還要拜托你照料。待我與阿烈取了龍方,自會安排人來接她。”


    這一下有些突然,揚靈還在猶豫,璿元已插進話來:“你們怎麽好似將老道忘了?若要殺迴龍方,怎能少了我?”


    言語間已有幾分不快。棄知他性情,連聲道歉。


    “棄哥哥,”揚靈沉默片刻,還是說出了心中的擔憂,“那絡夜羅本就十分兇悍,並非僅僅依仗喪屍,你們……”


    璿元打斷她的話頭:“咦——我們三人聯手,再加上幽安一族自旁協助,對付那區區妖物,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公主休要擔心。”


    三人商量停當,棄起身來至金人輔麵前,向他辭行。


    “哦?”金人輔似乎有些意外,“三位明日便要動身?”


    “事不宜遲,便是要在那絡夜羅氣焰囂張、疏於防範之時予以迎頭痛擊,方能出其不意,將他一舉擊潰。若是拖延,隻怕又生出什麽變故。”棄行禮迴答。


    “好!”金人輔擊掌讚歎,舉起酒杯,“既是如此,我金雞關二十萬兵馬皆借與棄兄弟調遣。人輔亦將親赴北境,再借狼騎,與諸君在龍方會合。此番定要將那妖物絡夜羅斬殺,已慰亡父在天之靈。來,諸君滿飲此杯,預祝此行旗開得勝,我等皆能得償所願!”


    聽至此處,唿延烈心中一驚:我倒忘了,那絡夜羅也是這金人輔的殺父仇人,他倒確實沉得住氣!


    金人輔見眾人飲完杯中之酒:“棄兄弟,明日何時啟程?”


    言下之意乃是要來送棄。


    “我等自有辦法去往龍方,便不勞煩陛下了。”棄看了一眼揚靈,委婉拒絕了金人輔。


    金人輔亦不以為意:“來人,待朕修書一封,棄兄弟帶上它前往金雞關要兵便是。”


    //


    第二日清晨,棄等人便來至蒼蘼城西十數裏一處空地。


    幽安王曾說過並不願與人族有太多來往,是故棄隻邀上了唿延烈與璿元。揚靈定要跟來送他們一程,棄沒有辦法,隻得由她。


    眾人收集了一堆枯枝,在地上掘坑生火。


    待火勢趨旺,棄小心翼翼自懷中取出那王羽,慢慢放置在火苗之上。


    那羽毛瞬間便焦黃卷曲,發出一股刺鼻臭味,繼而化為灰燼,卻隻冒出了一丁點青煙。


    “這便沒了?”璿元失口問道,“這一點點煙,那鳥隔著數千裏也能聞到?”


    方才那一刻,其實眾人皆在等待有什麽神異現象發生,見那王羽瞬間焦糊難免有些詫異。


    棄心中亦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當日幽安王隻說這王羽發出的青煙迎風而上之時,他便會現身,卻並未說這王羽竟遇火便會焦糊、化為灰燼,難道這王羽竟與撲通羽毛並無半點分別?


    心中抱著一絲期待,等了小半個時辰,哪裏有什麽幽安的影子?


    “許是那幽安住得遠,來至此處要些時日?”璿元尋了塊石頭,一屁股坐下。


    唿延烈卻有些焦急,隻拉長了脖子往西邊天際不停去望,口中念念有詞:“怎麽還不來,還不來?”


    這般不覺過去了一兩個時辰。


    棄心中測算:幽安飛行疾速,當日天氣惡劣,又在荒原之中與喪屍惡鬥了一場,幽安群飛至蒼蘼都城亦不過隻半日光景。如今天氣晴朗,就算有些耽擱,也該快到了。


    隻得不停安慰唿延烈:“應當快了,兄弟休要著急,再耐心等等——”


    四五人在那荒原之上望眼欲穿,又等了一兩個時辰,卻依然沒有見到幽安的影子。


    “棄兄弟,”璿元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那幽安王不會是騙你的吧?怎麽這什麽王羽燒起來好似與尋常鳥毛並無分別。”


    “那幽安王一看便非凡鳥,製作那王羽之時亦是經曆了極大痛苦,交與棄哥哥時更是慎重,不似騙人。”揚靈搶著迴答,“我們再等等,說不定它們已經在途中了。”


    便這樣等了足足一日,眼見紅日西墜,荒原上刮起刺骨冷風,幽安群猶是毫無音訊。


    “揚靈、阿烈、道長,要不你們先迴吧,我自己再在此處等上片刻……”空等了一日,棄心中已十分內疚。


    “二哥,”唿延烈反倒漸漸安靜下來,“已經等了一日,也不怕再等上一兩個時辰了。原上風大,要不煩請道長將公主先送迴城中。我在此處陪你。”


    “你莫非看不起老道?”璿元將頭一仰,“緣何你自己不去送送公主?”


    “我若要走,不要你們送!”揚靈見他們心中皆憋著一口氣,出言安慰,“今日天色已晚,荒原之上如此寒冷,不如大家皆迴到城中,養足了精神,明日再來。隻不知木婭姑娘今日怎麽樣了?”


    突然聽她說起木婭,棄與唿延烈心中皆是一緊。他們都十分明白,此時能在她身旁與她多呆一刻便是一刻了。


    “好吧!”棄突然做了決定,“我們皆迴城去。明日再等上一日,若還是杳無音訊,隻怕便是等不來了。我便自去龍方尋它去!”


    “我與你一道!”唿延烈與璿元竟都搶著說。


    //


    第二日,眾人又苦等了一日,依舊枉然。


    “明日我便前往龍方,去尋那疏屬山,無論如何亦要討到幽安一個說法。”經過前一日等待,第二日眾人皆調整了心情,心中少了失望與怨氣,到了晚間便自行迴家。一邊走,棄一邊對眾人說。


    “蒼蘼與我龍方征戰多年,我國的機括之術他們竟絲毫沒有學會?”唿延烈卻突然問了句。


    眾人一頭霧水,皆不解他此問究竟何意。


    “此處前往龍方,即便是快馬,至少亦要七八日。若有我機括飛鳥在,兩三日便可到達!”唿延烈搖了搖頭,原來他是在計算來往龍方的時間。


    他這一語提醒了揚靈,連忙接口:“我倒是聽聞宮女說,園囿之中曾有人嚐試製作過木鳶,欲在空中飛行。隻是似乎工藝並不成熟,飛行距離短且極易墜毀,後來便廢止了。許是想要學習龍方的機括之術,卻畫虎不成反類犬了吧——”


    “那是!機括之術又豈是人人皆可輕易學會?”唿延烈有幾分自豪,“你說那木鳶,如今可還在?若是還在,給我半日工夫稍加改造,做個兩三架載我們飛往龍方倒不是問題。”


    聽他如此說,眾人皆來了興致。


    “這等小事,宮中隨便問問便知。包在我身上了!”揚靈一拍手掌,應承下來。


    //


    蒼蘼的皇家園囿之中,一整座小山被掏空,其中竟藏了一間廢棄的大作坊。


    各種工具、零部件、高台、跑道皆是一應俱全,隻是木鳶卻沒了!


    令人意外的是,庫房之中,唿延烈竟見到了各種龍方機括殘件,其中還包括半架毀損的機括巨鳥。想是當年蹇橫自兩國交兵處收拾起來,再偷偷運迴國都,用作學習研發機括術的標本。


    “這蹇橫,總算做了一迴人事!”唿延烈鑽進巨鳥,檢查了一下那巨鳥的各種部件,變得有幾分興奮,“負責飛行的機括受損並不嚴重,隻需更換些部件,裝上鳥翼與鳥尾即可叫它重迴雲端。”


    他親自動手,用了不到兩個時辰,一隻全新的機括巨鳥竟又昂首出現在眾人麵前。


    眾人將它推上高台,滑行,飛翔,竟比此前的巨鳥似乎更為靈活。


    “我因陋就簡做了小小改進,去掉了一些不必要的部分,沒想到竟比之前的更好。”唿延烈一躍下巨鳥,便興奮地一把摟住了棄,“二哥,走,迴龍方!”


    //


    “走了?”蒼蘼宮中,金人輔高坐在丹陛之上,身前伏地而拜的乃是一名五短身材的黑衣男子。


    “短短半日竟修好了那隻破鳥?還真有些手段,可惜了……”金人輔歎息一聲,抬起頭來:“東西可有送達?他如何迴複?”


    “東西今日午間剛剛送至他手中,他已允諾照辦!”


    “允諾?允諾有何用處?在他身旁安排人手,悄悄盯著他將事情辦完,若是察覺有絲毫不對,便哢嚓——”金人輔將手往下一劈。


    “屬下明白!”黑衣人退去。


    “來人!”金人輔丹陛之上來迴踱了幾步,往龍椅上一躺,一名寺人屈身向前。


    “朕身子困乏,想靜養幾日,明日不再上朝。無論何人問起,便說朕沉屙突發,不便見人,一律擋在門外!”


    “是!”寺人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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