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光聊過之後，棄竟想再聊一次。</p>
“囚籠之外，何謂天地、人間？”棄問。</p>
“有立身之道，自成天地。得一人思念，便在人間。”</p>
“何謂立身，何謂思念？”</p>
“從心而行不逾矩，方可立身。無一處是，無一不是，謂之思念。”</p>
“你可見天地，可在人間？”</p>
“天地欲見未見，人間欲住還休。”</p>
“為何如此？”</p>
“心有彷徨恐懼，猶在囚籠之中，無法得見天地。得一人思念，卻不敢思念，故不似在人間。”那光忽明忽暗，光中人影綽綽，透出幾分蕭條落寞。</p>
棄突然覺得：這人並不似想象中那般可恨。</p>
//</p>
“哥哥，你卻不要迴宮了。莫若隨我一起行商四海，逍遙痛快之外，也好相互照應。”陌離拉起哥哥的手，滿眼期待。</p>
“弟弟，那太子待我倒是仁厚。當年若不是他母子二人收留，哥哥隻怕便要流落街頭無處安身，今日便見不到弟弟了。”黎歌歎息一聲，並不迴答。</p>
“我看那太子待你未必真心，不過視你為一件利器，平日用來防身，偶爾可以殺人。不然如何會讓你與棄兄弟賭戰，還讓你務必將他除去？你落入鼉窟之後，他亦不去找人搭救？”</p>
“人生原是利益交換，你經商多年早該明白。哥哥並無其他本領……他有恩於我，權當報答吧。”</p>
陌離見無法說服哥哥，不忍哥哥為難，換了口氣：“聽聞明日那嬴協出殯，太子隻怕會去。那香卡多日未曾現身，隻怕……”</p>
黎歌當即明白：“你是擔心香卡將嬴協之死歸咎於太子身上，對太子不利？”</p>
陌離點頭：“棄兄弟與昆侖二位道長明日亦會去。我原不想說，但聽哥哥今日一番話，若是不說，隻怕哥哥來日怪我。”</p>
//</p>
嬴協的墓葬選在帝都西北玄都山下一處草木繁盛之處。</p>
發引那日，竟是極罕見的大霧天氣，數十步外不辨人形。</p>
天色微明，百官即齊集宮門之外行禮開吊，為三皇子送行。柩車發行，太子竟親自執引，前後儀仗、寺人隨行，又有司官員和三百赤羽衛護送。一行人浩浩蕩蕩拉了十數裏長一支隊伍，出帝都望西北而來。</p>
玄都山下，事先到達的衣重等人早備好奠儀在此迎候。</p>
濃霧中不見天日，算算時辰將近，衣重不覺有些忐忑，親自出來察看。</p>
遠遠過來一支隊伍，人皆縞素，卻並未見到翣扇車馬。衣重心中疑惑，欲要看個究竟，不覺往前多行了幾步。</p>
霧中一名精瘦男子，隻一揮手，身後箭般躥出數人。衣重尚未緩過神來，“噗”胸口中了一拳，身子淩空飛起，猶在半空，刀光一閃，已斷作兩截。可憐一代老臣，機關算盡，竟抵不過一雙肉拳、三尺白刃。</p>
衣重身後數名赤羽衛見勢不對，正要示警，卻皆被擊翻在地，轉瞬間丟了性命。再看那隊伍中人，個個雙眼血紅，表情乖張，下手快如閃電、不留半點餘地。</p>
這群人並不出聲，隻悄悄掩近行奠儀大帳，一盞茶工夫，將帳中之人斬殺幹淨。</p>
那精瘦男子再一揮手，這群人又如鬼魅般消失在迷霧之中。</p>
小半個時辰過去，大霧漸漸消散，那大隊送殯人馬方才到達，想是方才的大霧令他們行得極慢。</p>
行在最前方的乃是蒙囂。離大帳數十丈距離，竟還無人迎接，蒙囂心中訝異：衣相國辦事一向老成，緣何今日如此敷衍？</p>
壓下隊伍，急差兩名赤羽衛前去探看。孰知兩人竟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迴。</p>
蒙囂眼見時辰將至，心中焦急，親率十數名赤羽衛疾步行向大帳。</p>
漸近大帳，一股濃濃血腥氣息鑽入蒙囂鼻翼。</p>
“不好！”蒙囂久經戰陣，心知有異，一聲大喝，“赤羽衛，護！”</p>
身旁赤羽衛迅疾收縮，十數人聚在一起，兵刃朝外，如一隻團起身來的巨形刺蝟。</p>
過了片刻，並無動靜。</p>
便在蒙囂狐疑之際，身後送殯的隊伍卻一下子亂了套。</p>
十數條身影自道旁草木深處閃出，一路砍瓜切菜般帶著血光向柩車直射而去。一名精瘦男子，橫在蒙囂與柩車之間，眼神冰冷，麵無表情看著眼前一切。</p>
蒙囂心中一緊：糟糕，中計了。莫非他們的目標竟是——太子？</p>
他長身暴起，半空中大喝：“攻！”</p>
數十名赤羽衛“唰”一聲彈開，複又合攏，形如一把巨刃，插向路中那精瘦男子。</p>
蒙囂手中一杆蛇矛，亦如蛟龍般怒吼著自半空紮下。</p>
離那男子尚有丈餘距離，空中竟如有一堵透明圍牆，將蒙囂與赤羽衛的攻勢生生擋了下來。</p>
蒙囂撞上那牆，摔倒在地，隻見半空中符紋有如蛛網，金芒閃耀。</p>
“此人竟早伏下陣法，方才將我等誘至此處，莫非便是欲以此陣將我困住，好將太子擊殺？”</p>
再看那柩車前，眨眼間已是屍山血海。雖還有數十名赤羽衛拚死抵抗，已是明顯不支。那十數條人影似瘋魔一般，前仆後繼，層層疊疊隻向著柩車一旁的嬴廣撲了去。一條蒼白大漢雙目已盲，胸口穿了一個大洞，竟從地上翻身而起，又傷了數人。還有一名高瘦道士，雙腿已被斬斷，兀自躺在地上揮舞雙袖，“轟隆”一聲，將柩車車輪擊得粉碎，周圍赤羽衛皆被擊飛。</p>
“莫非又是馭屍之法？”蒙囂見此情景十分古怪，吃了一驚，“但這些人身手敏捷，並不似那僵屍。”</p>
“赤羽衛，斬首！”蒙囂向柩車大吼。他已看出端倪，要將那些狀如瘋魔的殺手擊倒，這是唯一的辦法。</p>
赤羽衛本是元暘軍中精銳死士，方才因為突然遇襲所以失了章法。如今得到蒙囂提醒，加之人多，搏出四五條命去砍掉對方一顆腦袋，竟稍稍挽迴頹勢。蒙囂亦略鬆得一口氣。</p>
那精瘦男子雙眼跳了一跳、兇光閃動，又揮了揮手。</p>
霧中瞬間又生出來十數條人影，繼續向柩車撲去。看來這些原是他備下的後援，如今他已是失去耐心，不願拖延下去。</p>
那柩車旁赤羽衛僅剩得數人，嬴廣躲在那棺槨背後瑟瑟發抖，眼見便要被蜂擁而來的人群碾碎。</p>
蒙囂心中暗暗叫苦：今日太子隻怕兇多吉少了。</p>
便在此時，又有數條人影閃過。</p>
一條肌肉虯結的黑大漢徑直衝入柩車旁戰團，旋風般掀翻了四五名殺手。一名獨腿道士手持木劍，祭起一道符文，化作劍雨，瞬即將那數名倒地的殺手罩住，一招便斷首擊殺。另一名赤發道士擋在嬴廣身前，揚聲出掌，掌中吐出一把巨劍，橫掃過去，竟又擊殺三四名殺手。這數條人影來得突然，場上戰局為之一變。</p>
“黎歌！你……你竟沒死？”嬴廣見到那大漢，失聲驚唿。</p>
“老奴來遲，太子殿下受驚了！”黎歌無暇多話，順手掄起車軸再次加入戰團。</p>
那精瘦男子未曾想半路突然殺出這麽一票人馬，眼中露出憎恨之色，正欲發作，眼前突然現出三支巨爪般根須。</p>
見到這根須，他眼神一凜。亦不見他如何動彈，竟猛然平移數尺，恰好躲過第一支根須。平移時他手中已多了一物，竟是拳頭大小一隻五彩斑斕蜘蛛。他一手揮動那蛛，一手催動符咒，身前陡然出現一張大網，第二支根須擊在網上，金光四射，竟無法突破。他身後突然又生出一物，輕輕一擺，“唰”飛上半空，險險躲過腳下躥出的第三支根須。眾人看時，那物如同一把晶瑩剔透的巨扇，開屏般懸在他身後。</p>
“你竟還活著？”他低頭盯住一處，語氣中透出幾分驚愕，“你好大命！”</p>
手中蜘蛛化作一道斑斕彩光，射向地麵一名黝黑少年。</p>
//</p>
寢宮，暘帝獨自一人來迴踱步，時不時抬頭看看門外，顯得幾分焦躁。</p>
寺穀匆匆進來。</p>
“祁先生怎樣說？”暘帝雙目閃爍，盯著寺穀。</p>
寺穀伏身跪下：“迴陛下，祁先生說一切均安排妥當，今日便是衣重老兒與那嬴廣的死期。”</p>
暘帝露出一絲笑，瞬即又收了迴去：“哎，隻可惜了廣兒。若非他生性優柔，又有這麽個娘親與舅舅，他原不用這麽早去的……”</p>
寺穀抬起頭來：“祁先生還有話托老奴帶給陛下！”</p>
“什麽話？”</p>
“祁先生說此話甚是要緊，定要貼著陛下說，陛下方能聽得真切。”</p>
暘帝奇怪：“此處並無他人，你說大聲點便是。”</p>
“老奴不敢。”</p>
“什麽話，你還不敢大聲說？”暘帝竟生出幾分好奇，“你過來，貼著朕耳朵說。”</p>
寺穀爬起身來，湊近暘帝，一字一句說：“祁先生還說，陛下老糊塗，該歇歇了。”</p>
暘帝猶在懷疑自己的耳朵，陡覺心頭一涼，低頭看時，一把玉柄尖刀已沒至自己胸口。寺穀將身閃至一旁，低著頭，臉上猶掛著笑。</p>
“寺穀，你，你個——”</p>
“老奴這便伺候陛下安歇！”寺穀一把將刀拔去，暘帝胸口血飆、倒地，猶在抽搐。寺穀取出當日暘帝交與他的龍紋玉管，將管中粉末傾在暘帝身上，口中一邊輕輕念叨：“乖，好好睡……”</p>
暘帝轉瞬化作血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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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籠之外，何謂天地、人間？”棄問。</p>
“有立身之道，自成天地。得一人思念，便在人間。”</p>
“何謂立身，何謂思念？”</p>
“從心而行不逾矩，方可立身。無一處是，無一不是，謂之思念。”</p>
“你可見天地，可在人間？”</p>
“天地欲見未見，人間欲住還休。”</p>
“為何如此？”</p>
“心有彷徨恐懼，猶在囚籠之中，無法得見天地。得一人思念，卻不敢思念，故不似在人間。”那光忽明忽暗，光中人影綽綽，透出幾分蕭條落寞。</p>
棄突然覺得：這人並不似想象中那般可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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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卻不要迴宮了。莫若隨我一起行商四海，逍遙痛快之外，也好相互照應。”陌離拉起哥哥的手，滿眼期待。</p>
“弟弟，那太子待我倒是仁厚。當年若不是他母子二人收留，哥哥隻怕便要流落街頭無處安身，今日便見不到弟弟了。”黎歌歎息一聲，並不迴答。</p>
“我看那太子待你未必真心，不過視你為一件利器，平日用來防身，偶爾可以殺人。不然如何會讓你與棄兄弟賭戰，還讓你務必將他除去？你落入鼉窟之後，他亦不去找人搭救？”</p>
“人生原是利益交換，你經商多年早該明白。哥哥並無其他本領……他有恩於我，權當報答吧。”</p>
陌離見無法說服哥哥，不忍哥哥為難，換了口氣：“聽聞明日那嬴協出殯，太子隻怕會去。那香卡多日未曾現身，隻怕……”</p>
黎歌當即明白：“你是擔心香卡將嬴協之死歸咎於太子身上，對太子不利？”</p>
陌離點頭：“棄兄弟與昆侖二位道長明日亦會去。我原不想說，但聽哥哥今日一番話，若是不說，隻怕哥哥來日怪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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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協的墓葬選在帝都西北玄都山下一處草木繁盛之處。</p>
發引那日，竟是極罕見的大霧天氣，數十步外不辨人形。</p>
天色微明，百官即齊集宮門之外行禮開吊，為三皇子送行。柩車發行，太子竟親自執引，前後儀仗、寺人隨行，又有司官員和三百赤羽衛護送。一行人浩浩蕩蕩拉了十數裏長一支隊伍，出帝都望西北而來。</p>
玄都山下，事先到達的衣重等人早備好奠儀在此迎候。</p>
濃霧中不見天日，算算時辰將近，衣重不覺有些忐忑，親自出來察看。</p>
遠遠過來一支隊伍，人皆縞素，卻並未見到翣扇車馬。衣重心中疑惑，欲要看個究竟，不覺往前多行了幾步。</p>
霧中一名精瘦男子，隻一揮手，身後箭般躥出數人。衣重尚未緩過神來，“噗”胸口中了一拳，身子淩空飛起，猶在半空，刀光一閃，已斷作兩截。可憐一代老臣，機關算盡，竟抵不過一雙肉拳、三尺白刃。</p>
衣重身後數名赤羽衛見勢不對，正要示警，卻皆被擊翻在地，轉瞬間丟了性命。再看那隊伍中人，個個雙眼血紅，表情乖張，下手快如閃電、不留半點餘地。</p>
這群人並不出聲，隻悄悄掩近行奠儀大帳，一盞茶工夫，將帳中之人斬殺幹淨。</p>
那精瘦男子再一揮手，這群人又如鬼魅般消失在迷霧之中。</p>
小半個時辰過去，大霧漸漸消散，那大隊送殯人馬方才到達，想是方才的大霧令他們行得極慢。</p>
行在最前方的乃是蒙囂。離大帳數十丈距離，竟還無人迎接，蒙囂心中訝異：衣相國辦事一向老成，緣何今日如此敷衍？</p>
壓下隊伍，急差兩名赤羽衛前去探看。孰知兩人竟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迴。</p>
蒙囂眼見時辰將至，心中焦急，親率十數名赤羽衛疾步行向大帳。</p>
漸近大帳，一股濃濃血腥氣息鑽入蒙囂鼻翼。</p>
“不好！”蒙囂久經戰陣，心知有異，一聲大喝，“赤羽衛，護！”</p>
身旁赤羽衛迅疾收縮，十數人聚在一起，兵刃朝外，如一隻團起身來的巨形刺蝟。</p>
過了片刻，並無動靜。</p>
便在蒙囂狐疑之際，身後送殯的隊伍卻一下子亂了套。</p>
十數條身影自道旁草木深處閃出，一路砍瓜切菜般帶著血光向柩車直射而去。一名精瘦男子，橫在蒙囂與柩車之間，眼神冰冷，麵無表情看著眼前一切。</p>
蒙囂心中一緊：糟糕，中計了。莫非他們的目標竟是——太子？</p>
他長身暴起，半空中大喝：“攻！”</p>
數十名赤羽衛“唰”一聲彈開，複又合攏，形如一把巨刃，插向路中那精瘦男子。</p>
蒙囂手中一杆蛇矛，亦如蛟龍般怒吼著自半空紮下。</p>
離那男子尚有丈餘距離，空中竟如有一堵透明圍牆，將蒙囂與赤羽衛的攻勢生生擋了下來。</p>
蒙囂撞上那牆，摔倒在地，隻見半空中符紋有如蛛網，金芒閃耀。</p>
“此人竟早伏下陣法，方才將我等誘至此處，莫非便是欲以此陣將我困住，好將太子擊殺？”</p>
再看那柩車前，眨眼間已是屍山血海。雖還有數十名赤羽衛拚死抵抗，已是明顯不支。那十數條人影似瘋魔一般，前仆後繼，層層疊疊隻向著柩車一旁的嬴廣撲了去。一條蒼白大漢雙目已盲，胸口穿了一個大洞，竟從地上翻身而起，又傷了數人。還有一名高瘦道士，雙腿已被斬斷，兀自躺在地上揮舞雙袖，“轟隆”一聲，將柩車車輪擊得粉碎，周圍赤羽衛皆被擊飛。</p>
“莫非又是馭屍之法？”蒙囂見此情景十分古怪，吃了一驚，“但這些人身手敏捷，並不似那僵屍。”</p>
“赤羽衛，斬首！”蒙囂向柩車大吼。他已看出端倪，要將那些狀如瘋魔的殺手擊倒，這是唯一的辦法。</p>
赤羽衛本是元暘軍中精銳死士，方才因為突然遇襲所以失了章法。如今得到蒙囂提醒，加之人多，搏出四五條命去砍掉對方一顆腦袋，竟稍稍挽迴頹勢。蒙囂亦略鬆得一口氣。</p>
那精瘦男子雙眼跳了一跳、兇光閃動，又揮了揮手。</p>
霧中瞬間又生出來十數條人影，繼續向柩車撲去。看來這些原是他備下的後援，如今他已是失去耐心，不願拖延下去。</p>
那柩車旁赤羽衛僅剩得數人，嬴廣躲在那棺槨背後瑟瑟發抖，眼見便要被蜂擁而來的人群碾碎。</p>
蒙囂心中暗暗叫苦：今日太子隻怕兇多吉少了。</p>
便在此時，又有數條人影閃過。</p>
一條肌肉虯結的黑大漢徑直衝入柩車旁戰團，旋風般掀翻了四五名殺手。一名獨腿道士手持木劍，祭起一道符文，化作劍雨，瞬即將那數名倒地的殺手罩住，一招便斷首擊殺。另一名赤發道士擋在嬴廣身前，揚聲出掌，掌中吐出一把巨劍，橫掃過去，竟又擊殺三四名殺手。這數條人影來得突然，場上戰局為之一變。</p>
“黎歌！你……你竟沒死？”嬴廣見到那大漢，失聲驚唿。</p>
“老奴來遲，太子殿下受驚了！”黎歌無暇多話，順手掄起車軸再次加入戰團。</p>
那精瘦男子未曾想半路突然殺出這麽一票人馬，眼中露出憎恨之色，正欲發作，眼前突然現出三支巨爪般根須。</p>
見到這根須，他眼神一凜。亦不見他如何動彈，竟猛然平移數尺，恰好躲過第一支根須。平移時他手中已多了一物，竟是拳頭大小一隻五彩斑斕蜘蛛。他一手揮動那蛛，一手催動符咒，身前陡然出現一張大網，第二支根須擊在網上，金光四射，竟無法突破。他身後突然又生出一物，輕輕一擺，“唰”飛上半空，險險躲過腳下躥出的第三支根須。眾人看時，那物如同一把晶瑩剔透的巨扇，開屏般懸在他身後。</p>
“你竟還活著？”他低頭盯住一處，語氣中透出幾分驚愕，“你好大命！”</p>
手中蜘蛛化作一道斑斕彩光，射向地麵一名黝黑少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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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宮，暘帝獨自一人來迴踱步，時不時抬頭看看門外，顯得幾分焦躁。</p>
寺穀匆匆進來。</p>
“祁先生怎樣說？”暘帝雙目閃爍，盯著寺穀。</p>
寺穀伏身跪下：“迴陛下，祁先生說一切均安排妥當，今日便是衣重老兒與那嬴廣的死期。”</p>
暘帝露出一絲笑，瞬即又收了迴去：“哎，隻可惜了廣兒。若非他生性優柔，又有這麽個娘親與舅舅，他原不用這麽早去的……”</p>
寺穀抬起頭來：“祁先生還有話托老奴帶給陛下！”</p>
“什麽話？”</p>
“祁先生說此話甚是要緊，定要貼著陛下說，陛下方能聽得真切。”</p>
暘帝奇怪：“此處並無他人，你說大聲點便是。”</p>
“老奴不敢。”</p>
“什麽話，你還不敢大聲說？”暘帝竟生出幾分好奇，“你過來，貼著朕耳朵說。”</p>
寺穀爬起身來，湊近暘帝，一字一句說：“祁先生還說，陛下老糊塗，該歇歇了。”</p>
暘帝猶在懷疑自己的耳朵，陡覺心頭一涼，低頭看時，一把玉柄尖刀已沒至自己胸口。寺穀將身閃至一旁，低著頭，臉上猶掛著笑。</p>
“寺穀，你，你個——”</p>
“老奴這便伺候陛下安歇！”寺穀一把將刀拔去，暘帝胸口血飆、倒地，猶在抽搐。寺穀取出當日暘帝交與他的龍紋玉管，將管中粉末傾在暘帝身上，口中一邊輕輕念叨：“乖，好好睡……”</p>
暘帝轉瞬化作血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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