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白常啟、李芳頭迴坐衙。


    王守業第二天特意起了個大早,帶著趙奎趕奔衙門。


    昨兒周懷恩已經打過招唿了,說是東廠轉調山海監還有兩個名額,一個六品協守、一個七品都事。


    都事的名額給了趙奎,協守則落在了葛長風頭上。


    其實王守業更屬意朱炳忠的,可無奈老朱前些日子已經升任副千戶,轉到寅字顆做檔頭去了。


    閑話少提。


    卻說到了趙文華舊宅,就見幾個匠人,正蹬著梯子在那門楣上仔細丈量,看樣子應該是要訂做山海監的牌匾。


    再往裏瞧,幾十件新舊家具堆了滿院兒,勾管楊同書領著幾個書吏,正在一一核對著。


    “楊勾管。”


    王守業湊到近前,伸手在個就書桌上揩了一把,登時黏了滿手的汙泥,嫌棄的搓撚著,好奇道:“這怎麽一大半都是舊的,咱們堂堂山海監,正四品的衙門,不會連幾件家具都置辦不起吧?”


    “這不是提前了一個多月麽。”


    楊同書苦著臉無奈道:“戶部的銀子還沒正式批下來,眼下一應開銷都是從錦衣衛挪借的,總不好把錢全砸在這上麵——先湊合幾日,等戶部撥了銀子再說吧。”


    這些家具但凡擺設好,還能輕易給換掉?


    “那您受累,給我挑幾件結實的,等以後也省得再換了。”


    等楊同書點頭應了,王守業又迴首吩咐趙奎在院裏候著,然後才獨自進了大廳。


    結果進門之後,發現這裏麵也是熱鬧非凡。


    牆角堆了不少的板材,十幾名匠人敲敲打打,似乎是要砌個隔斷,把這大廳分隔成前後兩截。


    而靠近那隔斷的地方,又有人在丈量著什麽,瞧著像是要起個台階。


    正納悶不已,斜下裏就迎出了張四維,笑著解釋道:“咱們山海監也有斷案的職權,依著監正的意思,是要把這客廳改成大堂,以備不時之需。”


    對升堂斷案什麽的,王守業倒沒多大興趣。


    主要是有興趣也沒用,各衙門裏一般隻有幾名主要領導,才有資格升堂斷案,他這守備明顯是不夠格的。


    下巴順勢往那些匠人身上一點:“張主事,這亂糟糟的,今兒到底還衙參不?”


    衙門新設,總也該有個拜見上官的儀式。


    張四維搖頭道:“就是衙參,估計也要等下午了,因為監正和李公公都去了兵部,商量在城外設營的事兒。”


    頓了頓,又提點道:“王守備不妨也先思量思量,看這營盤該怎麽布置——等監正迴來,多半是要請你一同參詳的。”


    按照規劃,朝廷會從錦衣衛、邊軍、京衛裏抽調六百精銳,組成山海監的常備力量。


    有兵,自然就要有兵營。


    不過要單單隻是設立兵營的話,倒無需王守業幫著參詳,麻貴、胡獻忠、張世邦,哪一個不比他有經驗?


    之所以需要他幫著參詳,是因為等到兵營設立之後,連同佛光舍利在內,一應封印物都會被轉移過去。


    一來是給山海監騰出辦公的地方;二來也是怕再有什麽意外發生,會波及到城中百姓。


    其實這事兒王守業之前就琢磨過,旁的不說,防火、防水、防電,這三防設施肯定要配齊。


    為了避免意外發生,最好以倉庫為中心設置警戒區,並進行危險距離標注。


    再有……


    “張主事、張主事!”


    正勾勒著條條框框,有個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就按著腰刀急匆匆闖了進來,一見張四維,便扯著嗓子嚷道:“大喜啊張主事!咱們在南河沿街的吳家老店裏,又找見了一件遺蛻!”


    “當真?!”


    張四維頓時眼前一亮,下意識的往前迎了幾步。


    一天兩夜搜尋下來,唯獨他和戴誌忠還未見成果,若說心下沒有壓力,那是絕無可能的。


    尤其這搜尋城內客棧的主意,本就是他主動提出來的,眼下見了收獲,自然更增三分喜悅。


    不過隻迎出幾步,張四維就壓抑住了心頭的興奮,轉迴身笑道:“王守備,怕還要勞煩你走上一遭了。”


    王守業本來就擔負著迴收遺蛻的差事,同時也好奇這新發現的遺蛻,又會有什麽神奇之處,所以自是欣然從命。


    當下二人各自牽了坐騎,出門並轡而行。


    一路無話。


    等到了那吳家老店,穿堂過戶直奔後院,就見一群五城兵馬司的兵,正圍著張單人木床議論紛紛。


    “那遺蛻,就是這張床?”


    雖然在路上,就已經聽那指揮使稟報過,但看到這平平無奇,甚至連帷杆都沒有的粗糙木床,張四維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王守業則是徑自湊到近前,用袖子包住手掌,在那床上狠狠搓了幾下。


    嘩、嘩……


    那木床先是發出了一陣潮漲潮汐的動靜,緊接著被王守業擦拭的地方,就沁出了潺潺清泉,滴滴答答直往下淌。


    “大人。”


    旁邊某個哨官嘿笑道:“這東西跟娘們似的,越是搓揉的狠了……”


    “咳!”


    張四維在後麵幹咳了一聲,唬的那哨官連忙改口:“呃,我們剛才試著接了一盆水,聞著還甜絲絲的呢。”


    這可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王守業順著他的指引,找到了盛滿了水的木盆,低頭嗅了嗅,果然是甜絲絲的。


    “去牽條狗來。”


    人體實驗是指望不上了,暫時先用畜生頂一頂吧。


    那哨官急忙恭聲領命,帶著兩個兵匆匆出了後院。


    這時張四維又命人喚來了店家,細問了那住店道人的形貌,八月十六當晚有何異像,以及後續又是如何發現這木床有異的。


    根據那店家的說辭,住店的是個四十上下的邋遢道人,言談舉止也沒什麽出奇之處。


    八月十六那天晚上,他跟家人去街上看花燈了,迴來也沒發現有什麽異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發現那道士沒了蹤影。


    因那道士的行李還在,店家當時隻以為,他是一早上就出門了。


    結果左等右等也不見個蹤影。


    到晚上的時候,店小二按慣例去打掃房間,順手在床頭抹了幾下,誰曾想竟嘩啦啦的湧出水來。


    店家這才覺察出不對來。


    可巧今兒一早,五城兵馬司的人就過來排查。


    “汪、汪汪汪!”


    正說著,院外就傳來犬吠聲。


    隨即那哨官就押著一人一狗走了進來,也沒等王守業發話,便吩咐那狗主把狗帶過去喝水。


    誰知那狗卻有些怯場,隻顧夾著尾巴亂吠。


    最後還是狗主硬把它的頭,紮進了木盆裏,這才讓它勉強舔了幾口。


    看樣子,這東西至少沒有強烈的毒性。


    至於有沒有慢性中毒效果,又或者什麽副作用,怕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確認。


    “把這條狗買下來吧,再順帶買幾隻雞鴨豬羊迴去。”


    【晚上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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