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那記憶越是模糊。


    王守業心下不甘,下意識迴頭望向那羅漢樹,就見兩個哨官也正滿臉探究向這邊打量,顯然是對他方才那古怪的反映十分好奇。


    猶豫了一下,王守業還是沒向他們解釋什麽。


    自己眼見也是正五品的中級官員了,同這些不入流的哨官解釋多了,反倒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反正沒有那‘清明靈目’加持,他們就算看花了眼,也隻能大概瞧出個輪廓,無法確定那四個符篆的存在。


    不過……


    就此抽身離去,也顯得有些刻意。


    於是王守業就帶著紅玉一起,又圍著那‘羅漢樹’細細掃量了幾圈。


    當然,臉上的木紋暫時是不敢再看了,起碼要等眼睛緩過勁來,再試試能不能邊看,邊把那符篆描畫下來。


    這‘羅漢樹’約有八尺高【兩米五】,以和尚木化後的軀體為主幹,又從肩部、頭頂延展出三條支幹,扇麵似的籠罩了半丈方圓。


    那支幹上的葉子有點類似爬山虎,花則是近似牽牛花,但散發的香氣卻要濃鬱的多,而且並非是普通的花香,而是瓜果的清香。


    可上麵又不見有什麽果子。


    仔細看,和尚左肩上還挎著個布口袋,裏麵鼓鼓囊囊的也不知塞了些什麽,多半能證明身份的度牒也在裏麵。


    可惜全都木化成了樹身的一部分,再想翻看是不可能了。


    至於根莖麽,主要會從臀部和盤坐的雙腿裏延伸出來的,盤根錯節足足蔓延出丈許遠。


    好在紮根並不算是太深,否則清理到早上,都未必能將其刨出來。


    “老爺。”


    正掃量著,又聽紅玉壓著嗓子道:“這既然都是高僧的遺蛻,若是把它種到佛光舍利左近,會不會彼此唿應,以至結出果子來?”


    王守業之前也這麽想過,畢竟這羅漢樹有兩棵,就算實驗失敗造成了反效果,甚至直接導致羅漢樹枯萎,也還有個備胎可用。


    但發現那四個符篆之後,王守業就改了主意——至少在他研究出成果前,他可舍不得拿來催生什麽果子。


    但這事兒又不好點透,於是便故作老成道:“先等確定出這樹的弊益所在,再說其它吧。”


    紅玉也隻是順嘴一提,知他總有許多奇思妙想,又遠比自己想的要周道,因此也就沒再深究這個話題。


    將那羅漢樹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又交代那些兵丁盡量不要傷到根莖,王守業這才帶著紅玉,轉到了那晶化地窖左近。


    要論整體的工程量,這一張三尺深的地窖,顯然還在羅漢樹之上。


    但這東西本身堅硬無比,少了磕碰損傷方麵的顧及,工程進度反而比羅漢樹快了不少。


    王守業趕過去的時候,五城兵馬司的人已經挖了約有七尺多深,大致梳理出了魚簍型的輪廓。


    王守業站在施工現場邊緣,隔著丈許遠打量那晶體地窖,就見其通體呈暗紅色,細瞧卻又有隱隱溢出流光。


    因沾著太多泥土沙石,暫時還鬧不清楚,那些流光是遍布窖身,還是呈現出某種形狀——看來弄迴去之後,還要讓人仔細清理一番才成。


    視察完午門前的三個遺蛻,王守業又騎馬趕到了東華門左近——這附近也發現了三個遺蛻,不過其中的冰雕道士,已經被送迴了趙文華舊宅。


    餘下的晶體地窖和羅漢樹,同午門左近的相差仿佛,不過王守業仔細觀察後發現,兩棵羅漢樹的果木清香,還是略有些不同之處。


    午門外那棵隱約帶著些甘甜,東華門外這棵則隻是清香而已。


    就不知這棵臉上有沒有符篆,又與午門那棵是否相同。


    王守業是越想越百爪撓心,可又不敢再觸發那‘清明靈目’,索性迴了午門哨所,尋當值的羽林衛千戶討了些酒菜,與紅玉簡單吃了頓夜宵。


    …………


    約莫快到卯時【5:00】,最後一件遺蛻才終於裝上了車,王守業向李芳請示之後,便親自押解著迴了趙文華府上。


    因擔心被佛光舍利波及,六件遺蛻暫時都存放在了西跨院裏。


    兩棵羅漢樹種在東西兩端,相隔約有四丈;兩個超巨型晶體魚簍,則是放倒了,擱在東南、西南兩個牆角。


    而那雷劫青磚和冰雕道人,又各自放進了東西兩側的廂房裏。


    到了這裏,就都是錦衣衛負責打理了。


    王守業也早跟他們熟慣了,因此就把院裏那四件交由沈長福打理——其實也沒別的,就是種樹,以及清理晶體上的沙石泥土。


    至於他自己,則是帶著紅玉奔了西廂房,查看至今無緣得見的冰雕道人。


    剛推開房門,就覺一陣徹骨的寒氣湧出,王守業裏外套著兩件衣服,都還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更莫說是趙紅玉了。


    於是王守業便轉頭交代道:“我自己進去瞧瞧吧,你在外麵候著。”


    說到這禮,見紅玉櫻桃小嘴一動,似有不同的意見,忙又補了句:“萬一有什麽意外,你也好喊人來搭救我。”


    紅玉卻依舊不肯讓王守業進去,而是徑自找到沈長福,向他討來一條安全繩——這玩意兒,眼下也算是錦衣衛們的標配裝備了。


    將一頭緊緊纏在王守業腰間,紅玉這才任他挑著燈籠,獨自走進了西廂房裏。


    進門之後,真可真說是一步冷似一步,離著那冰雕還有五尺多遠,王守業臉上、手上的皮膚就隱隱作痛,生出了凍傷的征兆。


    他連忙停住了腳,挑起燈籠想要打量那冰雕也似的道人,然而剛把燈籠湊近了些,那燈籠裏的燭火就搖搖欲墜,再往前遞些,幹脆就直接熄滅了。


    嘖~


    怪不得方才聽那些錦衣衛說,送來這冰道人之後,那拉車的馬就直接病倒了呢。


    “老爺、老爺?王大哥?!”


    外麵紅玉見燈光驟暗,立刻唿喊著扯緊了安全繩。


    “沒事兒,是蠟燭給凍滅了。”


    王守業急忙迴應了一聲,那安全繩才稍稍放鬆了些。


    不過這黑漆漆的也瞧不清楚啊。


    王守業猶豫了一下,從腰間解下那豁了刃的繡春刀,倒提著小心翼翼往那冰雕上送。


    等刀柄觸及冰雕的肩膀,又停留了片刻,才又收了迴來,然後快步出了西廂房。


    迎著紅玉關切的目光,他把刀柄杵在台階上,稍稍用力一壓。


    啪~


    就聽一聲脆響,那刀柄直接就四分五裂了!


    這……


    怕是至少也有零下一百多度吧?


    貌似這種低溫,在功業上也能用的到。


    不過自己學的是文字編輯,做的遊戲策劃,對於這理工科的事兒,實在是麻爪的緊。


    或許,應該申請從工部調些能工巧匠?


    罪大惡極的死囚也要申請幾個,否則太多的實驗無從著手。


    “老爺,你沒事吧?”


    約莫是瞧王守業愣神良久,紅玉湊上來,先試探著摸了摸了王守業的手,見涼的一塌糊塗,忙用柔荑緊緊捧住。


    “我沒事兒,喝杯熱茶暖一暖就好。”


    王守業說著,迴頭掃了眼那冒著涼氣的西廂房,心道這東西別的用處,一時還開發不出來,但用來冷藏製冰倒是極好的。


    可惜眼下已經是九月中旬了,要是早上三四個月,說不得還是條財路。


    “來個人,弄兩桶井水放在裏麵——對了,再讓廚房煮些冰糖梨水,也一並放進去。”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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