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蕊卻抬起頭,攔住她:“別去了,這樣為難醫生也沒用,能醒,他自然會醒,不能醒,就算找到仙丹給他吃,他也不醒……”說著,她眼淚又嘩嘩的往下掉。


    景撼天有些手忙腳亂,怎麽這麽愛哭。


    他又拍拍她的頭,看了眼病床,聲色依舊狠重:“會的,他敢不醒!”


    喬蕊隻以為景撼天是在安慰自己,心裏軟和的點點頭,也漸漸收住了眼淚。


    景撼天沒坐多久就走了,他這次來福天市,是為了兩天後的小型土地拍賣會,福天市的地產業前段時間出現了股票動蕩,這段時間,很多外來企業,都想霸占這塊肥豬肉。


    喬蕊聽到他他也是來參加那個拍賣會的,忍不住想告訴他,時卿也在。


    但遲疑一下,還是沒說。


    時哥哥應該並不想見這位父親,喬蕊始終記得外公告訴他——你時哥哥的媽媽死了,他爸爸不要他。


    不要。


    這兩個字,代表了拋棄。


    景撼天離開後,醫院還是如平常一樣過,隻是大概因為白天哭過,這晚上,喬蕊睡得格外沉。


    等到睡了,景仲言起身,看著身邊沉沉的睡顏,眼瞼微微垂著。


    瑪麗在旁邊忍不住抱怨:“少夫人今天哭的可傷心了,少爺,您怎麽忍心。”


    怎麽忍心還要騙她。


    景仲言沒做聲,隻伸手,撫著她黑色發絲,抿著唇瓣,眼神動容。


    喬蕊是太辛苦了。


    這種辛苦不是來自於體力上,而是心理上。


    她的心,每日都比前一日,更加疲憊。


    對於昏迷的人來說,越早醒來越好,同樣,越晚醒,代表著他就有永遠不會醒的可能。


    她每天都在擔心這個。


    “準備一下,明天醒。”他說。


    瑪麗眼前一亮,立刻點頭:“好好,我去安排,我去安排。”


    實際上,景仲言想後天醒,因為明天的,大概是景仲卿去警局立案的日子,而他隻要一醒,景仲卿埋伏在醫院的眼線,立刻就會知道,他的立案可能延遲,而他之前做的一切,可能都成了無用功。


    明明隻是一天,再拖延一天就可以了。


    但看到喬蕊這樣,他又狠不下心。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


    景仲言揉著自己的眉心,想給即將到了的“功虧一簣”,找一個合適的借口。


    ……


    第二天,喬蕊醒來時,微微的愣住。


    今天,她沒有在景仲言懷裏醒來,她睡在自己的折疊小床上,而病床上的男人,還是那副摸樣。


    喬蕊坐起來,發現瑪麗就在後麵的沙發上看手機。


    她開口,問了一句:“瑪麗,昨晚我沒爬過去嗎?”


    瑪麗點頭:“是的,少夫人,昨晚你大概太累了,沒有過去。”


    喬蕊哦了一身,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就再這是,病床邊的心跳儀,突然黑屏兩下,接著,景仲言的心跳,開始上下不定的起伏。


    喬蕊嚇了一跳:“怎麽這樣?”


    瑪麗利落的把手機塞迴口袋裏,忙說:“我去叫一聲。”


    喬蕊已經按了急救鈴,但瑪麗還是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醫生過來,喬蕊和瑪麗被趕了出去。


    病房裏,一起臨時的小手術,展開了。


    又過了半小時,病房的門被打開,醫生解下口罩,鬆了口氣的道:“病人醒了。”


    喬蕊瞪大眼睛,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瑪麗卻反映極快,推了喬蕊一下:“少夫人,還不進去,少爺醒了。”


    “醒……醒了?”喬蕊剛剛才睡醒,頭腦本就不清,接著病房一震動蕩,等到現在,醫生竟然說景仲言醒了。


    大概是幸福來的太突然,她一下子竟然不敢進去,仿佛深怕一靠近,才發現,他沒醒,一切都是自己的夢。


    可瑪麗哪裏管她這麽多,推著她就進了病房。


    喬蕊呆呆的看著護士收走了,治療儀器,而後,簾子被掀開,病床上,本應該昏迷不醒的男人,已經睜開眼睛,虛弱的靠在枕頭上,那雙漆黑的目光,與喬蕊的,相對。


    幾乎是一瞬間,喬蕊眼淚便掉了下來。


    再也收不住。


    護士和瑪麗一起退出病房,將這個小天地,留給夫妻二人。


    喬蕊站在原地,不敢靠近,隻是眼淚,不停的掉,等到眼淚模糊了視線,她又死死的睜大眼睛,深怕隻是眨眼,眼前的男人,又消失了。


    “過來。”沙啞的男音,淡淡的響起。


    這句聲響,令喬蕊本來忐忑的心,突然狂跳起來。


    她立刻衝過,卻不敢抱他,這小心翼翼,手足無措的站在他麵前,那不知所措的摸樣,像極了一隻跳腳的兔子。


    景仲言虛弱的笑了一下,伸手,拉住她的手指。


    喬蕊手一抖,被他緊緊拉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哽咽出聲:“你壞死了……”


    男人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淚:“怎麽壞?”


    “太壞了……”喬蕊哭哭啼啼,頓了一下,終於撲進他的懷裏,卻小心的沒有觸碰他身上的線路,隻靠在他沒有受傷的胸膛,眼淚怎麽也止不住,嘟嘟噥噥的抱怨:“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醒不過來了,你要是醒不過來,我怎麽辦,景仲言,你太壞了,我恨死你了……”說到最後,已經語焉不詳,隻剩下喜極而泣的淚水。


    景仲言麵色柔軟的將她摟住,想著,功虧一簣就功虧一簣吧,這個女人,值得他的計劃失敗一次。


    誰讓他,就是被她吃定了。


    趙央接到電話時,已經是下午了。


    喬蕊說景總已經醒了,趙央興奮過後,掛了電話,想了想,還是走到於涼的桌前,敲了一下她的桌麵。


    於涼雙手翻飛的在鍵盤上敲擊,頭抬起頭,問:“什麽事?”


    “景總醒了。”


    於涼一愣,打字的動作倏地一停,霍然起身:“真的?”


    “恩。”不太習慣跟於涼單獨說話,趙央的模樣有些別扭,但還是說:“早上就醒了,不過害怕有什麽後遺症,又檢查了一通,到現在才確定真的醒了,所以喬蕊才打電話過來。”


    “太好了。”於涼真的說,又問:“那唐駿和成雪……”


    “這件事我告訴喬蕊了,她說她已經讓人去處理了,暫時你不要管,也不要出現在唐駿麵前,更不要讓他知道,你知道這件事,避免他惱羞成怒,對你不利。”


    於涼點頭,又看了趙央一會兒,有些不確定。


    她剛才,是在關心自己嗎?


    趙央咳了一聲,不管她於涼視線中的試探,轉身就走。


    於涼也不介意,心頭卻鬆快了很多。


    趙央太討厭她了,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至少,自從跟她說過唐駿成雪的事後,趙央的確沒有故意為難她了。


    這樣就很好了。


    於涼想著,又看了看周圍的工作環境。


    大家都很忙碌,但是卻互幫互助,你在打印的時候,幫我打印一份,他在丟垃圾的時候,幫我丟一下,同事之間關係融洽,這樣的部門,大概沒有人不喜歡吧。


    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男女比例失調,更沒有xing騷擾和高層施壓。


    在這裏,你能安安心心的工作,安安心心的交朋友。


    她很喜歡這裏,並且用盡方法,也不想離開。


    魯易拿著一份文件過來,遞給了於涼,又低頭,小聲問:“她剛才跟說什麽?”


    於涼知道他說的是趙央,因為趙央不喜歡自己,弄得魯易跟趙央的關係,也差了很多。


    對此,於涼一陣抱歉。


    魯易是好心幫助她,但是她卻連累她,沒人會覺得安心。


    “沒什麽,是景總醒了,她跟我說一聲。”


    “景總醒了?”魯易眼睛也亮了一下,隨即又皺眉:“她為什麽單獨告訴你?”


    “大概……”於涼默默自己的臉,心情很好:“大概我漂亮。”


    魯易看她會開玩笑了,應該心情真不錯,才用文件敲了她頭一下,嘟噥一句:“自戀。”便迴到了自己位置。


    於涼看著魯易離開的背影,想到同事間的流傳。


    大家都說,魯易喜歡她,可是說實話,她從魯易這兒,感受到了幫助,但這份幫助裏,卻不摻一絲一毫的愛意。


    她覺得,魯易應該隻是好心,他心腸好,心腸軟,加上之前就認識她,所以對她比較優待。


    況且新到一個工作環境,她也不想談戀愛,現在部門還在上升期,她也不想為了一些兒女情長的事分心。


    來五部的,誰不是做出成績,升職加薪的的。


    就連陳素素和夏豪,在工作場合也很收斂,隻是中午休息,或者下班之後,才能看到他們出雙入對。


    景仲言的蘇醒的,不到一個小時,就在公司內部傳開了。


    之前本身總經辦就出過通告,說是景總好得很,讓大家不要亂傳。


    可是說是這麽說,之後總裁就進入公司,重新統領大局,這樣的行為,更加令員工們猜測,景總是不是一直沒醒,所以總裁才被逼出山。


    這樣的說法,很快就席卷公司內部。


    隨即,公司的股票的確也出現了波動,幸虧,最後還在不高不低的位置上穩住了,畢竟老總裁也是老當益壯,有他在,也能安撫大部分人的心。


    可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一眨眼已經過去一個星期,老總裁天天來公司,而總經理卻再無蹤影。


    便有人開始流傳,景總不是因為在車禍中喪生了。


    這種說法,竟然還有很多相信。


    漸漸地,員工間的氣氛變得不同。


    不過今天,又有人說景總醒了。


    不管是真是假,但是無風不起浪,有人這麽說,那就說明,至少景總是還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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