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仲卿冷嗤一聲,沒說話,表情,卻也說明了一切。


    景仲言有多少本事,他從沒有輕視過,但是他也沒想到,他竟然和美國這邊的幫派勢力,也有接觸。


    想來也是,美國是塊大肥肉,景氏沒有蔓延到美國來,隻是因為景撼天的心,在中國,做的,也是本土生意,但是景仲言可不是景撼天那麽保守的xing格,他一定早就做好準備,要打入歐美市場,在這邊先打好關係,安插好天地線,不過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是他,也會這麽做。


    隻是他不知道,連這麽偏遠的戴維,他竟然都籠絡過,那麽,在紐約當地,他又接觸過什麽更大的勢力呢?


    想到這兒,他眯起眼睛,這次,算是更正式的,了解到了他這個弟弟的野心,還有本事。


    難怪景撼天總說,景仲言,像足了老頭子。


    那個老頭,不就是這麽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不止xing格,連做事手段,都一模一樣,也難怪,景撼天,不喜歡他。


    一個壓製了自己幾十年的父親,好不容易死了,卻又出了一個比父親還要強悍的兒子,繼續壓製著他。


    不是本質上的壓製,是魄力上的壓製,心靈上的壓製。


    景撼天,自然不快。


    那個男人,自己沒本事,還總是怪這怪那,就像當初,明明出軌的人是他,最後承受罵名,甚至丟掉xing命的,隻有他母親。


    他置身之外,悠然到如今,似乎,從沒人覺得豪門之中,男人找小三,錯的,會是男人。


    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他擰著眉,等煩了,瞥向身邊的人:“還要考慮多久?我沒時間。”


    男人被他一催,突然抬起眼來:“時先生,如果我真能取代普斯,我將永遠為您效力。”


    這裏麵的意思,就是要他扶持他上位。


    可惜,景仲卿沒有這個想法。


    這裏,終究太偏遠了,他並不想花太多心思。


    “普斯不會禦下,被人推翻是早晚的事,趕在戴維動手之前,我替你傳個話給你們大小姐,到時候,會有人聯係你。”


    盡管和自己想的不一樣,但連衣帽男人,還是表示出了感激:“不管如何,將來有什麽事,時先生一聲令下。”


    景仲卿沒做聲,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男人下了車,套了套自己的帽子,為他關上車門。


    景仲卿又瞧了會兒前麵的那片狼藉,垂著眸,想到了他趕來時,剛好看到喬蕊被景仲言摟進懷裏,她在哭,驚恐後的哭,他在安撫,滿臉憐惜。


    他身上再次變得負責起來,驅動了車子,把自己轉個頭,朝這來時的方向,往迴開。


    車內,空氣很悶,他點了根煙,吸了一口,才覺得自己,終於舒服了些,肺部,也像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開了一會兒,他突然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盤,眉眼,擰了起來。


    如果再快一點,隻要再快一點點,幾分鍾,就幾分鍾。


    隻要他能趕在景仲言前麵,這一局,他就贏了。


    他救了喬蕊,跟景仲言救,是兩個意思。


    喬蕊的心態,也會是兩個方向。


    他,就慢了這麽短短幾分鍾。


    不甘,實在太不甘了!


    ……


    到了酒店,喬蕊坐在房間裏,透過窗戶,看到外麵漆黑的夜空,還有下麵嘈雜的喧嘩。


    這個酒店,就是之前威戈帶他們來的那間,這是整個貧民區最好的酒店,隻有這裏,勉強能住人。


    浴室門大開著,裏麵嘩嘩的水聲傳來,過了一會兒,水聲變小,她迴頭,就看到景仲言濕著雙手走出來,對她道:“先泡個澡,休息一下。”


    她起身,朝他走去,站在他麵前,傾身,抱住他。


    他摟著她,拍著她的後背:“已經過去了,還害怕?”


    “怕。”她沒有猶豫的說,將他又摟緊了些:“這不是我接觸過的世界,陌生,危險,所以怕。”


    他扶起她,在燈光下,他看清了她的臉,有汗,有髒汙,看起來絕對稱不上好。


    他牽起她的手,帶她走進浴室,反手關了門,為她**服。


    脫完了,讓她去浴缸裏躺著,他在旁邊坐著,陪著她。


    兩人之間,靜靜的。


    他手探入水裏,用浴球,為她擦拭著身體,她身上很髒,到處不是泥就是土,頭上甚至還有樹葉。


    他能想象得到她這一天怎麽過的,她還能堅持到他趕來,必定拿出了全部的勇氣。


    他多怕自己來晚了,路上,不斷地加速,加速,差點發生車禍,也毫不在意。


    他唯恐,等她找來時,她會變得很糟糕,甚至,可能隻是一具屍體。


    比起孟琛那次,這次,才真正是驚心動魄,整個貧民區是一個雷區,她就站在雷區中央,一個失足,便會毀滅。


    如果她真的毀滅了,他,又會如何?


    大概,也會毀滅吧。


    想到這裏,他眸色又沉下去,手上力道,加深了些。


    “嘶……”喬蕊疼得叫了一聲。


    他這才迴神,發現他捏著她的手,把她手腕都捏紅了。


    他吐了口氣,對上她疑問的眸子,傾身,吻住她的唇。


    這種後怕,強烈襲擊著他的心髒,這種驚恐,是有生以來,他沒感受過的,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會失去她。


    是永遠的失去。


    他的吻很重,唿吸噴灑著熱氣。


    喬蕊被動的承受著,他脫了衣服,也進入了浴缸。


    浴缸很大,足以容納兩人,想也知道,國外的酒店,想來都是,房間可以小,但床和浴室,永遠要最大。


    水花四濺,他們互相擁抱,互相撫慰,用最原始的方法,卻感受彼此,慰藉彼此。


    這是一種發泄,也是一種舒緩,是填補心靈的一種方式。


    一夜過去,第二天,喬蕊醒來時,沒意外的,全身酸痛。


    在水中做有什麽後遺症,這個喬蕊以前就查過,好像容易關節痛。


    她現在就覺得,關節很痛。


    撐著翻了個身,她感受到身邊堅硬的觸感,她睜開眼,瞧著枕畔的男人,盯著他的眉宇,五官,湊上去,吻住他的唇。


    淺淺的吻,不重,不會起到驚擾作用,她卻維持了很久。


    他睜開眼,喬蕊知道他素來淺眠,總是很容易醒來,她一點風吹草動,他都會敏感起來。


    喬蕊退開他的唇,往後靠了一些,看著他慵懶的麵色,說了一句:“早。”


    他睫毛微闔著,還有些沒睡醒,手臂壓到她身上,將她包裹住,將臉埋到她脖子裏,悶悶的出聲:“早。”


    她覺得癢,動了兩下,輕輕的說了一句:“老公……”


    短短的安靜了一會兒,景仲言突然抬頭,看向她,這麽近的看著她,他甚至能數清她的每一根睫毛。


    “嗯?”


    “老公。”她重複一聲,將臉,塞進他的懷裏:“你不是一直讓我這樣喚你嗎?從今天開始,我就這樣叫了。”


    他沒做聲,卻知道,這種轉變,來的太突兀,不是好事。


    他盡管希望她用親昵方式稱唿他,可卻不是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


    喬蕊,有些不對勁。


    他捧起她的臉,細細的瞧她的每一分表情,卻隻看到她酡紅的雙頰,顯然,那句稱唿,她沒想他想的說的那麽自然,她還是,很害羞。


    他突然鬆了口氣,卻還是問:“為什麽突然想通?”


    “我覺得……”喬蕊呢南:“我應該珍惜跟你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一秒鍾,都不要浪費。”


    景仲言為什麽會這麽快找到她,她被運送出國,他竟然能在一天之內,準確無誤的跟來。還有事前,他分明就是知道她會遇難,所以一直看著她,叮囑著她,保護她,但是,他卻沒有從一開始,就把這種危險扼殺在搖籃裏。


    喬蕊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抓了她,但是她可以確定,這個人,對景仲言一定很重要,否則,他不會隻是保護她,卻沒有在危險的一開始,就處理了背後那個人。


    他是怎樣殺伐果斷的xing格,她一清二楚,他不是那種會把危機放在身邊的人,他收拾人起來,也向來利落果斷。


    喬蕊心裏有個猜想,但是她不敢確定,畢竟綁架,買兇殺人,隨便一條罪名,都很驚人。


    那個女人……那個失蹤很久,一直沒再迴過公司的女人,成雪,她,真的膽子有這麽大嗎?


    其實如果是成雪的話,喬蕊是想得通的,畢竟,她和景仲言有過一段,之前景仲言又不止一次的袒護她。


    他對她,應該還是餘情未的吧,這次的事,如果真的是成雪幹的,她相信景仲言,還是會再袒護她一次。


    她也不是懷疑景仲言,他這麽緊張她,趕來救她,她怎麽會懷疑他。但是,當男人麵對兩個女人時,總是會搖擺,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次的件事,到最後,或許又會不了了之。


    那天被帶走的時候,她告訴那兩個帶走她的女人,她會追究到底,但是現在,她不確定了,因為,這裏麵,可能牽扯到了景仲言不想報警,不想被秉公處理的人。


    她垂下眸,將自己塞進他懷裏,手,揪緊他的衣服帶子:“隻要你愛我一天,我就在這裏一天,我們一開始結婚,就是假的,如果有一天,你想結束這種關係,我希望你誠實的跟我說,我不想去猜,也不想被欺騙。”


    他做什麽事,從不告訴她,她以為自己也可以養成不去猜,不去問的習慣,但是終究,當事情發生,她還是忍不住聯想。


    女人的心思就是多,現在的一切,或許都是她的患得患失,胡思亂想,但她就是止不住。


    危機過後,女人的分析,總是主觀。


    他如果再不解釋,她想,她會越想越深,再也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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