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醫生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您在辦案的時候……不對,是您的朋友,遇到了這方麵的問題?您方便和我說一下嗎,我來幫您分析一下。”


    “好,沒問題。”


    周繼連忙點頭:


    “我的一個朋友…他平時是一個很正常的人,行為舉止都沒有異常。有一天他在執行任務期間被人襲擊了,他很確定那個人是存在的,可身邊的人說他是自己攻擊了自己,因為隻能房間內找不到其他人的指紋,他自己也覺得襲擊他的人和自己很像。您說,他真的是瘋了嗎?”


    白醫生若有所思地歪了歪頭,並沒有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而是忽然問道:


    “……你那個朋友,之前有沒有壓力過大或者受到什麽劇烈的刺激?”


    “好像……沒有吧。而且壓力什麽的,我們所有人都有。”周繼撓了撓頭。


    白醫生意味深長地望著周繼,並沒有反駁,又問道:


    “那麽,他有沒有突然開始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當然沒有。我說過了,他很正常。”周繼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我知道,您別誤會。我說的奇怪的事並不是指很嚴重的問題,而是諸如原本已經成為生活一部分的習慣忽然不做了,或者……這麽說吧,不會遊泳的卻下水遊的很好,不會跳舞卻忽然成了舞蹈專家,不會彈鋼琴的忽然……”


    “啊!”


    周繼的輕歎打斷了白醫生的敘述。他略微呆了一呆,連忙道:


    “那麽,也包括不抽煙的人,忽然抽煙了?”


    白醫生以手支額努力地思考了一會,猶豫地說:


    “這個……或許也算吧。但我說的是那種難以練得的技能,抽煙喝酒之類的事情是很容易在某個時間無意間接觸很輕易就能形成的習慣,一般不能作為典型的……但是,您要覺得特別不對勁,那就算上吧。”


    “嗯,可是,這又能證明什麽呢?”周繼不解地問道。


    “哎呀。”


    白醫生頗有深意地笑道:


    “在您告訴的信息特別少的情況下,這能證明,你的那個朋友到底瘋沒瘋啊。”


    周繼聞言眼睛一亮,霍地站起身來:


    “那你告訴我,他到底瘋沒瘋?”


    “不好說。”


    白醫生聳了聳肩,一副戲謅的樣子。


    “白醫生!我尊重你,相信你的學術知識,你怎麽能……!”周繼怒了。如果不是他欣賞白醫生,早就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了。


    “別急,別急。”


    白醫生見周繼發火,連忙安撫:“我不是故意耍您的,但我也早就和您說過,精神疾病是不能單從某一表現就斷定的。您最好還是把那位朋友帶來,我給他好好做一個測試,才敢下定論。”


    周繼聞言,身子一軟癱迴沙發上沮喪地說道:


    “……這樣不行嗎?……唉。可是他……不能來。那就算了吧。”


    “怎麽能就這樣算了呢?”白醫生站起來走到了周繼身邊,俯下腰小聲說道:


    “他……不是就在這裏嗎?”


    周繼一驚,下意識地說道:“你……你怎麽知道是我……”可話一出口,他立刻便察覺自己失言了,懊喪地垂下頭不再說話。


    “抱歉,我不是故意拆穿您的隱私的。”白醫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搭在了周繼的肩膀上,“人在說朋友的事的時候,一般都是在說自己。本來我以為並不嚴重,就想隨便敷衍一下您算了。但是我聽的出來您現在的狀況不容樂觀,所以,您必須接受我的精神檢查與心理治療,可以嗎?”


    周繼歎氣。他拿出口袋中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此時正是下午一點。


    反正自己已經沒有心思去查什麽案子了,不如先搞清楚自己到底瘋沒瘋再說吧。


    這樣想著,周繼點頭說道:


    “好,那就這樣吧。一切都拜托你了,白醫生。”


    “沒問題。你準備好了嗎,警官先生?”


    白醫生忽然邪惡地笑了起來。他轉身從櫃子中費力地抱出了半米高的厚厚一摞文件,呯的一聲放到了周繼的麵前:


    “開始做題吧!”


    “這……這是……?”周繼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心理測試啊,有測試你是否存在精神壓力過大,神經衰弱,抑鬱性精神症,臆想症,多重人格分裂症,感應性精神病,氣功偏差症……”


    “行了行了,別說了,我做,我做。”


    周繼隻聽得白醫生滔滔不絕地說出了一連串他聽過沒聽過的學術名詞,還越來越離譜,無奈隻好妥協以求得片刻寧靜。


    “這就對了。”白醫生笑道,遞給周繼一整盒圓珠筆:“那你先在這裏寫吧。等你寫完了再叫我。”


    周繼拆出一隻筆,剛在第一頁上寫了幾個字,忽然想起他要問一下白醫生在這段時間要做什麽。結果他一抬頭差點氣岔了氣,原來白醫生哪兒也沒去,而是正翹著二郎腿坐在辦公桌後麵抱著那本但丁的詩歌“天堂”看的津津有味呢。


    ——————————


    周繼那邊正奮筆疾書,王耀自然也沒有閑著。上午10點左右他留喬亮一個人在學校裏研究那個洞後便立刻迴到了酒店。他沒有迴自己的房間,而是又進入了周繼那未曾被人動過的淩亂的房間內,戴上手套在地上匍匐著一寸一寸地搜尋著線索。


    其實,他的內心還是希望能找到一些屬於其他人的殘留物,哪怕一根頭發也好。這至少可以證明,周繼他並沒有瘋。這是一件十分浪費時間的工程,但為了那個優秀的搭檔周繼這一切還是值得的。


    而最終結果當然是意料之中的一無所獲。王耀放棄了在房間中搜索,又去了頂樓的監控室一幀一幀地播放昨晚的錄像,並未發現任何異常。王耀這迴徹底泄了氣。就在他準備命人打掃周繼的房間時看了看手腕上表盤的時間,已經是下午5點半了。


    該是時候迴去帶喬亮收工了。


    王耀想。然而就在他剛把手放進上衣口袋的一瞬間突然鈴聲大作,他手一滑差點將手機扔在地上,無意間觸動了接聽鍵。不等將手機放在耳邊,他就聽到了從聲孔中傳來的喬亮狂喜至極的嚎叫:


    “快來!!快來!!!洞,洞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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