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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城北區,貧民聚集的地方,一座插滿晾衣杆的小巷子內,石板上路長滿了青苔。


    一高一矮兩個少年,眼露兇光,緩緩地朝另外一個少年逼過去。


    “阿恆,你可讓我們一頓好找啊!”


    “郭武,你想幹嘛?”阿恆緩緩地後退,忍不住叫道。


    “你還問我想幹嘛!老子今天挨了一頓打,我要打迴來。”


    “沒——沒問題,你告訴我是誰,我去幫你打迴來。”阿恆強笑道。


    “屁,老子我挨了我老子的打!”郭武一臉兇巴巴道。


    阿恆聞言一愣,啥?!


    “武哥,你這句話好像有毛病啊!”傅天樓忽然湊上來道。


    郭武一怔,艸,說慣了老子了,一下子沒注意:“不管了,反正你得讓我揍一頓。”


    傅天樓胖胖的臉上也裝出一副圓目怒睜的模樣,隻是怎麽看都覺得搞笑,仿佛一隻賣萌的大胖狗。


    “因為昨天的事情,武哥和我今天一早就被蒙頓將軍從棲鳳樓拎了出來,你看我們,到現在還腫著呢!”傅天樓一指自己的臉。


    阿恆心道:你那不是腫,是胖的好不好!他又瞧了瞧旁邊的郭武,果然眼角淤青,嘴巴上五條指印。唉!看來是被昨天的事情連累了。算了,自己也有錯,不該把他們牽扯進來的,就讓他們打一頓吧!


    阿恆立刻手抱頭,做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靠,武哥,我就說阿恆這小子有問題吧!放在平時,他早就逃之夭夭。”傅天樓立刻大叫道。


    郭武點點頭,兩人一左一右,把阿恆逼到牆角,陰笑著問道:“嘿嘿嘿,阿恆,看你一副心虛的模樣,說吧,劉成城是不是被你給藏起來了!”


    “你們在說什麽?”


    “還裝蒜!看樣子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郭武將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阿恆一聲慘叫。


    隻聽劈裏啪啦的聲音,郭武和傅天樓拳腳相加,直打得氣喘籲籲。


    傅天樓喘息道:“武哥,阿恆這小子不怕揍的,我們這樣是白費功夫——”


    “哼!也不算白費功夫,反正我舒服了——”郭武心滿意足道。


    阿恆躺在牆角哼哼唧唧。


    傅天樓指著阿恆道:“阿恆你別裝了,平時你挨打一聲不吭的,今天叫得跟殺豬似得,肯定有問題。不說算了,我們可是把你當哥們兒,啥也沒招出來。不過,你也別做得太過火,現在劉繼業恨不得跟郭武他老頭子赤膊上陣了。”


    “我真的什麽也沒做!你們說什麽我完全不懂啊!”阿恆抽泣道,一張漂亮的臉蛋也是青紫一片。


    傅天樓看著阿恆的慘樣,叫道:“不是吧,我們打得這麽狠!”


    阿恆委屈地點點頭。


    郭武摸著下巴,轉頭對傅天樓道:“難道我們真的冤枉阿恆了?”


    “沒這麽巧吧!我們前腳剛把劉成城趕出城,後腳他就出事了!現在泥巴掉褲襠,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唉——”傅天樓歎息。


    “也沒啥好擔心的,反正督察府裏沒一個好東西,他們恨我們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多這一件!我家老頭子都不在乎,我們怕啥!”郭武摸摸青紫一片的嘴角道。


    阿恆聞言也哭喪著一副臉:“那劉成城出事了?怎麽會這樣!糟了,督察府?他們會不會來找我——”


    郭武聞言精神一震,大笑道:“知道怕了吧!趕緊叫一聲大哥,我罩著你。”在郭武想來,這次阿恆鐵定要納頭便拜,然後跪地三唿“大哥救我“了,唉,值了,也算了卻自己長久以來的夙願。


    傅天樓一瞧郭武如癡如醉的表情,就知道老大又犯了“專注收小弟十年”的不治之症,他連忙提醒道:“武哥,武哥,我們這次是來找阿恆逼供,逼供的呀!”


    哦!郭武搔搔短發,一陣尷尬。他立刻俯視地上的阿恆,雙眼一瞪:“阿恆,你小子昨晚究竟去哪裏了?為什麽你剛慫恿我們把劉成城逼出城,轉眼他就出事了。哼,如果不能拿出不在場的證據,哥哥們受過的苦,會讓你再體驗個十遍八遍,嘿嘿嘿……”為了加強威懾效果,這貨冷笑著聳聳肩膀,更把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你們幹什麽?”哪知,身後竟傳來一聲嬌斥。


    三人抬頭看去,隻見一個女孩子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色衣衫,怒氣衝衝地看著這邊。當她看到鼻青臉腫的阿恆時,急急地跑了過來:“阿恆,你沒事吧?”她拿出手帕輕輕地替阿恆擦拭臉上的傷痕和汙點。


    “我沒事!阿醜,我們正鬧著玩呢?”阿恆笑著安慰道,拍拍身體站了起來。


    “鬧著玩?”阿醜狐疑地看著三人,每個人臉上全都是傷,哪有這麽變態的玩法?難道是往死裏玩嗎?她忽然將阿恆拉到一邊,“阿恆,你別怕。街坊領居都不遠,叫一聲,要他們好看!”


    “真沒事!”阿恆無奈地笑道。


    “沒事就好!對了,阿恆,這是你放在我床頭的吧?我不能要!”阿醜忽然從懷中掏出一疊紙鈔,塞給阿恆。


    “咦,這不是昨天——”傅天樓見是一個麵目清秀可愛的女孩子,立刻湊了上來,正好撞見那一疊紙幣,立刻狐疑地看著二人,隨即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樣:“我懂——,我全懂——,這位是弟妹吧!”


    郭武也走了過來,露出恍然大悟地模樣:“阿恆啊,昨天在哪裏過夜的呀!這麽快就全上交啦——”


    阿醜呆呆地看著二人,臉色紅暈一閃,正要解釋。卻見阿恆忽然將阿醜一把摟住,責怪道:“郭武,你別說這麽大聲,被街坊領居聽到了,阿醜會不好意思的——”


    阿醜聞言隻覺得臉頰發燙,羞澀地垂下了頭。都是十七八的少年,本就對愛情這種事懵懂而憧憬。


    郭武哈哈大笑,越發篤定二人的關係:“可以啊,你小子,弟妹這麽漂亮,也不帶給哥哥們看看,是怕哥哥們給不起見麵禮嗎?”,這貨掏了掏口袋,艸,還真啥也沒掏出來。


    嘿嘿,郭武尷尬地一笑,忽然瞥見傅天樓脖子上掛的金項鏈,頓時大喜。也不管傅天樓殺豬般的嚎叫,硬生生給脫了下來,塞到阿醜手上。


    阿醜連忙拒絕。郭武卻是手一揮,故意板著臉道:“瞧不起哥哥我是不是,一點見麵禮,收下!”


    阿恆附在阿醜耳邊輕輕道:“收下吧!這貨剛才打得我鼻青臉腫,就當醫藥費!”阿醜感覺到耳邊的熱氣,一陣心慌,還是很聽話地訕訕然收下。


    傅天樓卻輕輕拉著阿醜的衣袖,滿是感傷道:“弟妹,恨不相逢未嫁時啊,你還有沒有姐姐妹妹什麽的,介紹給二哥認識認識!“


    阿醜縮了縮衣袖,臉紅著搖了搖頭。


    “相見恨晚啦!恨晚啦!晚啦!啦——”傅天樓一張多愁善感的胖臉上頓時掛滿了淚珠,隻是怎麽看都像寫滿了兩個字:下賤、下賤、下賤。


    “去死吧!”一向隻受不攻的阿恆憤怒地抬腳將傅天樓踹開,又對阿醜道:“別理他,這貨天生就是個演員,眼淚跟不要錢似的”。


    “阿恆,敢踹我,你死定了!”傅天樓張牙舞爪道。


    “死胖子,你的板兒鞋往哪裏扔呢!”郭武指著衣服上的鞋印,怒吼道。


    “啊!武哥,我不是故意的。”


    ……


    三人再次扭成了麻花。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不遠處,一個青衣短衫的花胳膊正偷偷地向他們張望。花胳膊眯了眯眼睛,這次督察府的管家老爺可是許了巨額酬勞,剛才的話他也聽到了一星半點,說不定那小子真有問題,還有那個女的,好像就是前些時候在城門口衝撞督察公子車駕的,他心中暗喜,若真是如此,巨額的賞金足夠自己躺著過完下半輩子。


    花胳膊悄悄地向後退去,他必須盡快將這個消息送到督察大人府中,免得被人搶了先手。他剛出巷子口,卻一下子撞到一個人身上,隻覺得一股大力傳來,對方的身體仿佛鋼板一樣,花胳膊一下子摔倒在地。他正要大罵,卻傻眼了,這不是總督大人的公子嗎?他們剛才明明還在打架的,怎麽一下子就出現在這裏!


    “阿恆,你還真沒說錯,這家夥絕對有問題”,郭武摟著膀子,瞧著眼珠骨碌碌直轉花胳膊冷冷道。


    “說吧!為什麽跟蹤我們?”傅天樓踩著花胳膊的手,麵目猙獰地問道。


    花胳膊大叫一聲,顧不得手指的疼痛,一下子撞開傅天樓,撒腿朝著巷子外跑去。然而,一條腿突兀地從巷子口伸出來,花胳膊沒來得及躲避,一下子摔了個狗吃屎。


    花胳膊打了個滾,看到絆倒自己的正是那個髒兮兮的漂亮少年,他認識這個少年,畢竟為了收保護費的事情,狼城的混混幾乎都跟郭武三人打過架。這少年也是郭武的一個跟班,特扛揍,他還記得對方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是的,非常非常漂亮的眼睛,花胳膊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從對方那雙眼睛移開,而且從對方的眼睛中,花胳膊竟然看到了自己的模樣。更為詭異的是,對方眼中的那個自己,竟然詭異地一笑,朝自己說了句什麽。隨後,花胳膊隻直覺到腦海一痛,仿佛有什麽東西被生生割去,他一下子捂住腦袋。


    “混蛋,你跟著我們幹嘛?”郭武衝上來就是一拳。


    阿恆看著仰麵跌倒的花胳膊微微一笑,就在剛才,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抹去了對方一段記憶。


    跟著他們?對哦,自己好像是奉了督察府的命令跟著他們的,但是這隻是一個想法,還沒變成事實啊,他們是怎麽知道的?被抹去記憶的花胳膊完全忘記了剛才的所作所為。他色厲內荏地站了起來,一下子扯開短衫,理直氣壯道:“郭武,你還講不講理,誰跟蹤你們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有種你今天打死我。”


    “還抵賴!”傅天樓見這廝明明之前還很心虛,現在卻嘴硬,上去也是一頓拳打腳踢。


    可憐的花胳膊不敢還手,隻覺得特委屈,他抱著頭嚎哭道:“我沒有抵賴,你們特麽的還要不要臉啊!”


    還敢嘴硬,郭武幹脆將一股怨氣全都撒在對方身上。眼見對方隻有出氣沒有進氣才停手。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獸人奶奶的,被自己老子揍也就認了,什麽阿貓阿狗地都敢欺負到自己頭上,看來最近架打得太少了。


    “嘀——嘀——”一陣尖銳的哨聲傳來。


    “不好,治安所的人來了,快跑!”傅天樓怪叫一聲,撒腿就跑,那速度完全看不出是一個臃腫的胖子。


    阿恆也拉著一直旁觀的阿醜飛快地逃離。


    等治安所的人趕來時,就隻看到地上躺著哼哼唧唧,完全說不出話來的花胳膊一人了。仿佛一條被城門大火燒幹的池魚,艱難地唿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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