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見沈蕊在的旁邊的那個雅間裏響起了細微的聲音,像丫鬟迴稟的聲響。


    過了一晃,門口站著的攜芳輕聲走了進來,道:“是簡公子來接妹妹的,沒想到竟還有別人家的姑娘。”末了頓了頓,又道,“簡公子身體瞧著有些弱症,卻風采不凡,十分英俊。”


    蕙芷抿了抿嘴,心想,沈蕊撞見了簡公子……恐怕有意思了,隨即又對歐陽沐、蘇瑾娘疑惑問道:“這位簡姑娘可是同你們相識?竟請沈蕊幫她挑東西……”


    心裏卻已經有了答案——她在浩哥兒洗三的時候被劫走一事就與這簡姑娘脫不了幹係,簡姑娘恐怕不曉得哪裏聽說了這消息,今天才有意示好…


    她還沒有想完關竅,蘇瑾娘喝了口茶水,拿蘇繡帕子按了按嘴溫聲道:“可不是。就是剛剛來的那位,簡公子這陣子正同我娘家二妹妹議親呢。”


    蕙芷恍然大悟。


    難怪這簡姑娘敢這麽當眾將人請走,原來還有這一層原因。


    歐陽沐指著桌子上的一對羊脂玉簪子問道,“這簪子好生別致,從來沒在京城中見過呢。”


    樣子簡潔明了,隻一支簪子,瞧著像一點油模樣,隻是用羊脂玉雕成,顯得格外別致。


    蕙芷瞧了眼,不免會心笑了起來,“聽世子說,江南如今時興這樣的簪子,平民百姓家買不起金銀一點油簪子的,便用青玉做成這樣子,隻不過樣子簡單,又不華貴,多被豪門不喜,世子手裏剛好有塊羊脂玉,前陣子雕了尊玉佛獻給太皇太後,剩下些邊角料實在做不了什麽大件,便送過來雕兩支簪子,沒想到竟如此別致。”


    不同於江南平民的青玉簪子。捧月閣的老工匠還在簪子身上浮雕了些細微的紋飾,瞧起來格外的雅致。


    蘇瑾娘笑的豔羨,“聽說世子對夫人情深,沒想到竟如此上心。連一支簪子都要親自交代人來做,說出去可不是要羨慕死別人了?”


    這廂裏三人聊的愉快,那廂沈蕊瞧見簡清——


    驚鴻一瞥。


    她上了閣樓,便驚豔於簡大姑娘的容貌,真是沒有想到。京城裏竟還有這樣漂亮的大家閨秀。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那般動人,惹人愛憐,連帶著她進了廂房裏的腳步都變得輕巧起來。


    說話的聲音柔柔細細,又甜又軟,讓人不忍心打斷她說的話;眼神盈盈如水,身姿如柳,就算沈蕊是個美人兒,出入宮廷多次,後宮佳麗三千。她沒見過一千,總差不多見到過八百,環肥燕瘦在她眼中也不過如此,沒想到今天機緣巧合之下竟然見到這樣的女子,讓人跟她說話,都要不由得放緩放輕了聲音。


    簡清原本就是來接簡瀅迴府的,沒想到這雅間裏還有另外一人,門口的丫鬟還來不及通稟,簡清便已經過了屏風,沈蕊不疑有他。還以為是掌櫃娘子派人來送新的首飾樣子,迴頭一眼,便楞在了原地。


    待丫鬟告罪通稟,簡瀅頻頻賠不是。簡清匆忙抬腳站到了屏風後麵——沈蕊臉色通紅,心跳的厲害,訥訥沒有言語,並沒有如傳聞中“囂張跋扈”不講道理,令人難堪。


    簡瀅心裏輕唿了口氣,心想。哥哥失禮了,還好這位沈姑娘沒有追究,想來傳言終究有虛。


    而簡清心思聰明,透過屏風隱隱看到沈蕊的模樣,大約知曉了些,卻並不放在心上,隨即告知簡瀅,他帶著家丁在樓下等她。


    沈蕊的心仍舊狂跳不止,這男子神采不凡,如同畫中謫仙,飄逸俊俏,滿京城的那些紈絝子弟、皇親國戚,沒有一個能比的上他的,她的心裏頓時如小鹿亂撞,臉色依舊發紅,簡瀅當她還在為方才哥哥不小心闖進來而惱怒,便拉著她多看了許多套頭麵,問她哪個樣子更好看時,沈蕊十分心不在焉,手指纏著帕子,淡淡道:“簡大姑娘生的漂亮,自然是戴什麽都好看的。”


    簡瀅輕輕掩著嘴笑了笑,道,“我向來不愛這樣華麗的頭麵。這些是為我快要過門的嫂嫂準備的……”


    簡瀅話未說完,沈蕊腦中“轟”的一聲,仿佛天地都塌了一般,簡閣老……約莫有庶子的吧?於是硬著頭皮,不敢抬頭看簡瀅,生怕她看出她的不堪,隻好低頭伸著手去把玩一枚珠花,裝作不經意地問道:“簡家可是要辦喜事了?是哪位公子?”


    簡瀅又笑了起來,約莫笑多了,嗓子一癢便咳嗽起來,她身邊那個青色細布、梳著雙丫髻地小丫頭便笑盈盈地上前迴話:“是要辦喜事了呢!在過個把月,大公子便要娶蘇家的二姑娘了,剛剛不小心闖進來的便是我們家大公子,閣老和先夫人伉儷情深,簡家隻有這一對兒女呢!”


    沈蕊心裏驀然酸了起來。


    臉皮上的紅色還沒有褪下去,便又開始變得有些發白,沈蕊使勁地咬著嘴唇讓自己不要多說話,隻一個勁地盯著麵前托盤裏放著的首飾,她身邊的大丫鬟紅杏看出了她的失神,不由得上前問那小丫鬟道,“那可真是喜事,不知道這位蘇二姑娘是個什麽模樣,簡姑娘是想要挑金銀?還是挑珠玉?”


    兩個丫鬟湊在一起低聲討論了起來,簡瀅喝了一盞茶,瞧了瞧更漏,歉然對沈蕊道,“煩勞沈姑娘今天陪我挑了這麽久,倒是耽誤了沈姑娘的時間,沒管好下人,讓哥哥不小心闖了進來……不若沈姑娘挑件首飾,全當我的賠禮了。”


    沈蕊心煩意亂,可想到簡瀅是簡公子的親妹妹,不由得又對她神色和善起來,“哪裏是耽誤,簡姑娘千萬不要如此客氣——簡公子應當也是不曉得有旁人在,兄妹情深,我哪裏會怪罪,千萬不要談什麽賠禮。”


    簡瀅見她禮貌有加,不由得又腹謗起來,傳言裏的沈姑娘…大約是有人故意將沈姑娘傳的那麽不堪吧?這當麵一見,並不覺得她跋扈無禮呀。


    兩人言笑晏晏,瞧起來仿佛相見恨晚一般,沈蕊自恃身份,自己挑了一套貴重的赤金雕花鑲八寶的頭麵,推脫不過簡瀅,又挑了一對祖母綠的掩鬢,簡瀅隨即挑了一隻嵌珠金釵,一枚碧玉鐲子做為給未過門的嫂嫂的禮物,那鐲子溫潤透亮,顏色柔和,沈蕊瞧見眼中便是一痛——方才同秦蕙芷一起的便有一位是蘇家的姑娘,漂亮端莊,這位蘇二姑娘她以前也見過的,配這鐲子再合適不過了。


    又想到簡公子驚鴻一麵,那般清俊,眼前仿佛出現了蘇二姑娘和他站在一起、伉儷情深夫妻和睦的模樣,沈蕊心中大痛,眼眶幾乎也跟著紅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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