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江南的地盤,當然輪不到那個家夥來查......姐夫,喝點兒茶消消氣。”施川眼尖瞧見椅子旁有泡好的茶水,親自躬身端了起來奉過去,“嘖嘖嘖,這顏色,這味道,不用看,聞一聞就知道,一定是落花姑娘泡的茶。大人請——”


    柳雲青的臉色仍舊不是很和緩,陰沉著一張臉,讓人看著就怪壓抑的。他在梁恭義身上栽過跟鬥,自此以後行事越發地小心翼翼,施川便做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好言相勸道:“大人快別生氣了——提那個小人做什麽?小心氣壞了身子。橫豎他已經死了,如今也是聲名狼藉、家破人亡,對大人再不是什麽威脅了。皇上如今派來江南的,不過是兩個年輕小夥子,毛兒都沒長齊全的,能查出來個什麽?”


    柳雲青聽他說的話,有些道理,問道:“你打算怎麽安排他們?”


    “既然來了咱們江南的地界,自然就是咱們的客人——若是有禮彬彬的,咱們當然得好生照顧著不是?好茶好酒美人都奉上,若他們識趣,待不了多久也就走了。不過話又說迴來,他們是奉命來查水利的,去年的災情怎麽樣,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哪裏有什麽問題?下官保管整理的妥妥當當,不讓大人擔心。”


    柳雲青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可是既然是皇上派來的,畢竟有一個是錦衣衛右指揮使——錦衣衛是幹什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另一個是年少有為的承安侯世子,品階雖低但權力卻不小的工部右給事中——自打知道了這麽個消息,我這心裏就每一天是安穩的。雖說世人都相傳他兩人多有不合,文武難共存,可誰能保是真是假?”


    “說什麽年少有為?不過是個連加冠禮都還沒過的黃毛小子,不過是他爹在皇上麵前有些麵子——他奶奶又是太後的妹妹,皇上給他個現成的功勞,讓他給家裏長長臉罷了?京城裏的傳言哪裏能信?至於錦衣衛,那大人就更不用擔心錦衣衛了。”施川說罷又從袖子裏取出一個茶盞口大小的羊脂玉小瓶,討好地遞過去:“大人您聞聞?桃花姑娘這兩天剛剛調出來的桃花露,用的陳年的雪水,在桃樹根下埋了一年多呢,用清靈山上新鮮剛開的桃花,用的法子是前陣子大人尋來的古法,好聞的緊呢!才剛調出一瓶,就托下官給大人送來了。”


    一聽到桃花姑娘,柳雲青的臉色就更加和緩了下來,伸手將花露拿過來,輕輕嗅了嗅,大加讚賞道:“真是人間少有的奇香啊!”說完又陶醉地聞了聞,將瓶子收入袖中,極具風姿地挑挑眉毛,輕輕笑著問道:“你說錦衣衛不足為懼?何以見得啊?可有什麽拿得出手的證據?”


    “早上剛剛得的消息——雖然外麵人不知道,可兩人在外辦差,指不定會有什麽紛爭呢,恩旨求到皇上那裏,皇上發話兩人行事,以承安侯世子為尊——”


    施川還沒說完,柳雲青就大笑了起來:“你辦事向來妥帖,的過些日子他們過來了,就全憑你安置,就按舊時的規矩。你說的對,不過就是兩個年紀輕輕的毛孩子罷了,都靠的是祖上的恩蔭,哪裏會什麽功夫、有什麽真本事?”


    施川做的一向是這些事情。


    重金賄賂,美色誘惑,威逼利誘——就為了保證江南的錢袋子能一直拴在江南士林的褲腰帶上。


    雖然他也知道,事情的背景遠遠比他想的那樣複雜,每年層層搜刮克扣下來的錢數,雖然柳家扣下的錢數之多,直讓人咂舌,可他卻知道的清楚,大頭都被京城裏的人拿走了——至於京城裏,是什麽人手裏握著這麽多真金白銀,他就不得而知了。


    恐怕隻有天知道,究竟是哪個內閣閣老?或是哪個皇家子弟...


    呸!他默默地罵自己不識趣。


    他一個小羅嘍,哪裏配知道那些事情?就怕知道的多了,將來難保不會引來禍事...呸呸呸,怎麽今天總是想到了這些不該想的東西...


    可不管怎麽說,大樹底下好乘涼,有江南士林的翹楚柳家罩著,他姐姐如今又得寵,連帶他的官職,也從最開始的從八品的小羅嘍,變成現在掌管一方錢糧的父母官。


    柳雲青雖然是個提不起的阿鬥,可耐不住他身後的勢力大。


    不過話又說迴來,這個柳雲青,也真是白瞎了他長了一張好皮相.


    他連忙收了思緒,奉承著柳雲青,柳雲青說話說的開心,正侃著,又將袖子中的桃花露取了出來,對施川道:“走走,帶你去後院瞧瞧你姐姐,最近總是嚷著胃痛,也不曉得是怎麽了。晚上爺帶你去桃花姑娘那兒去,聽說新進了不少漂亮的新人,隨你挑幾個用。”


    施川麵上便笑的如同一朵花一樣——若是說江南官場有什麽顯而易見的毛病,那大概就是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個兒頂個兒的風流。


    ***


    秦淵與蕭錚腳程極快,等到了真定府境,跨過黃河,便順著大運河轉走了水路,打算行船過秦淮河,經揚州,轉道大運河,最後到杭州府去。


    天色漸晚,夜色正濃,秦淵覆手站在甲板上,船工在底艙整理河裏打來的河鮮,煮成一鍋鮮魚湯,香氣撲鼻。


    蕭錚踱步走近,看著頭頂的一輪明月,心裏輕輕一歎。


    秦淵這才迴頭,看到是蕭錚,露出了稍微輕鬆的笑容:“蕭指揮使的功力越發精進了,我不過晃神間,竟然沒察覺到你走近了。”


    “隻剩你我二人,還何必如此客氣?我虛長世子,若不嫌棄,你我兄弟相稱可好?”蕭錚迴道。


    “蕭兄是個痛快人,自然是好。我字明遠,蕭兄隨意便好。”難得到了深夜裏,幾日接連奔波,自從上了船,周圍的隨從,除了親信侍衛同他們住在船上的頭倉,其他隨侍人等,不乏各個路子安插的人手,通通被安排在船艙裏,輕易不得出入,此時的甲板上,倒是個可以閑聊暢談的好地方。


    “也不知道江南那莊醜案被梁大人發現的時候,他當是何等的心痛。梁大人被害事發,消息傳到京中家宅的時候,他的家人,又是何等的冤屈?”秦淵轉身準備迴往住室,卻輕飄飄地說了這樣一段話。


    蕭錚的眉頭緊緊地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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