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要是要不來的。但如果有東西讓他們趨之若鶩,恨不得掏錢呢?”燕三郎順手捏了個法訣,池子裏蒸騰的霧汽就在半空中凝而不散,變作了乳白色的一團。

    很快,它就開始變形,變作了山穀、河川、平原……

    “沙盤?”蕭宓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行軍打仗時都要用上的沙盤,“不,水盤。看這地形,是……榕湖?”

    製定計劃時,他和護國公曾在沙盤上反複推演,這時不費什麽功夫就認出來了。燕三郎化出的山河圖與他平時所見略有不同,蕭宓仔細辨認,發現他是刻意放大了榕湖周圍。

    地形很細致,連山穀和湖泊的形狀都不差多少,“你去過榕湖了?”

    “這幾天去過兩次。”燕三郎伸手點了點榕湖,“湖泊狹長,自西到東有三十餘裏。也即是說,盛邑距離湖水東岸不算太遠,也就是……二十裏地,中間隻有少量丘陵。通往湖東的小路,王上把它先修成官道也不費勁。”

    蕭宓挑眉:“為何孤要那麽做?”

    “方便後期物料運輸,也方便大家去看地形。畢竟,這計劃重在打動他們。”燕三郎在湖畔比劃,“這個灣區北邊有高山,可以擋住南下的北風,利於藏風聚氣,適宜人居。王上原本也相中這裏吧?”

    “的確,孤希望最先在這裏建宅開市,遷去人口。再以此為據點,逐漸向四邊擴展推進。”蕭宓揮了揮手,“好了,不要釣孤胃口,有話直說!”

    “王上發愁的,無非是兩件:一是財力不足,二是人力不足。”燕三郎一笑,“既如此,不若先開發湖畔土地,將它們分割出售,銷售所得再雇人工,繼續擴展西郊。”

    “這和孤原本的計劃,有甚不同?”蕭宓沒好氣道,“西城擴建怕是曠日持久,湖東建好以後不賣地皮,國庫可就無以為繼。”

    “我說的不是建好後,而是開建前。”

    蕭宓一怔:“什麽?”

    燕三郎往水裏沉了沉:“官道修好之後,王上就可以將湖畔地皮劃分出來,論塊發賣了——預賣。”

    “還未開建,就先賣地皮?”蕭宓按了按額頭,“有人肯掏錢?”

    “護國公肯的,我也肯。有遠見的人都肯。”燕三郎笑道,“王上不妨將沙盤做出來,按地塊發賣,價高者得,自然有帶動效應。”

    開山修路固然不易,開發新城卻又不僅是平整土地那麽簡單。城市要正常運轉就得先有詳細規劃,道路、園林、裏坊功能分區、防火、給排水……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可不是簡單地路麵一鋪、地皮一賣就完事。

    所以賣這裏的地皮,很大程度上也是賣配套。

    “如果隻能賣掉少量呢?”

    “一次賣不完更好。”燕三郎聳了聳肩,“發賣可以分作幾期。隻要下一期比上一期價格更高,自然就有人上趕著出錢買。人性麽,無非就是追漲殺跌。對了,若是民間富商也能參與購買,效果會更好。”

    “你、你膽子太肥。”蕭宓指著半空中虛幻的山河笑罵一句,“劃塊大荒地,一磚一瓦都沒有,就敢出手圈錢了?”

    “敢。”燕三郎不假思索,“頭期的宅子不愁賣,看在你的麵子上,貴人們也能訂光。”

    “有了這筆預售收入,先期的投入成本就能大大降低。”燕三郎笑道,“隻是私下裏一說又有何妨?僅供參考。對了——”

    “如果大夥兒嫌地皮太貴,一次性要拿出來的錢太多,我們不妨先收兩成定金,收完就定契。”他悠悠道,“如果這張預售契約可以自由買賣,那就更好了。先買的得了便宜,後買的自然眼紅,總會有幾次倒手,價格必然越炒越高。”

    至於怎麽炒,那還不簡單?炒不動就找人買啊,假象都是可以造出來的。這樁大買賣最重要的底層邏輯,就是西城的宅子有人要、值錢。

    買國都的地皮,說到底是買國運。

    衛國發展順風順水,國都的宅子怎麽可能不好賣?現在賣不上價,不代表以後不好賣。衛人等了兩百年又等來一次中興的機會,或許就是財富再分配的末班車。

    總會有嗅覺靈敏的人相中這裏麵的商機,不憚於出手。

    隻要幾次推波助瀾,還愁地皮賣不動嗎?

    蕭宓撫著下巴,凝視山河幻影好一會兒,才幽幽道:“至少,孤得在那裏建個行宮。”建個行宮,就不算是荒地了。

    有君王作表率,其他貴族知道王廷開發西城的決心,才肯掏腰包嘛。

    就算燕三畫的是塊大餅,他瞅著也很心動哪。沒辦法,誰讓大衛現在還是缺錢呢?

    兩人相視一笑,蕭宓就捏了捏膀子:“行了,該起了。再泡下去,皮都要皺了。”

    他來時還有些煩躁氣短,迴宮時卻精神抖擻,心情舒暢了不少。

    兩人起身拭水,換迴衣裳。

    燕三郎一路送到邀景園大門口,蕭宓正要跨步而出,臨時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時初,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燕三郎都能聽出,他這話發自肺腑。少年也毫不自謙:“我也覺得。”

    蕭宓一笑,這才上了馬車。

    燈火闌珊,路上已經沒人了。

    等到天子座駕走遠,燕三郎再一迴頭,千歲倚在門邊:“可算是走了。他今兒為什麽來?”占用了小三大半個晚上,她很不爽哪。

    燕三郎也不知道,但猜是:“心煩?”

    想幹一番大業的國君,哪一個真正能無憂無慮?愁完了這件事,還有下一件排隊等著呢,永遠沒個盡頭。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她微微噘嘴:“他心煩,為什麽找你?”衛王可有滿廷文武,就缺燕小三這一個謀士嗎?

    這個,燕三郎也不知道了,隻是隱約覺得蕭宓心煩的對象好像是他。

    當然這感覺實在莫名,也不合情理,他第一時間就否決了。反正,無論蕭宓最先的煩惱是什麽,注意力都被燕三郎的話題轉移了。

    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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