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頓許久,聲音都有些嘶啞:“他嗜賭以後什麽都不管了,甚至用鴻武寶印變出了許許多多金子,一方麵還債,一方麵當作老本繼續賭錢,說要帶我過迴從前的好日子。嗬,可惜他賭技實在太差了。”

    眾人麵麵相覷。鴻武寶印用一次就要折損七年壽命,正常人都明白這代價的慘重,張老頭卻用它來畫出賭本。

    這是已經利令智昏,深陷賭坑了。

    燕三郎明了:“他是為避風頭,才舉家搬迴三焦鎮吧?”

    “是啊,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張涵翠低低道,“這寶印傷人厲害,讓我爹看起來更、更顯老,身體也不好了。”

    燕三郎撫著白貓,聽千歲給他解釋:“不僅是顯老。所謂折壽,不過是那印子和春秋筆一樣要吸取人的生氣。精氣神沒了,人自然就老了。”

    跟他想的一樣。燕三郎微微點頭。昔年石星蘭使用春秋筆,就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天上不會掉饃饃,有得一定有失。

    “就算代價慘重,可是鴻武印的效果也過於逆天。”他是實話實說。前往迷藏國的海客要是有鴻武印在手,隻要畫出十個八個儲物袋來,那還不是奇珍異寶隨便裝?

    “它還有第二個限製呢。”張涵翠失笑:“畫裏成真的東西,最久隻能持續十五日。”

    這才像話,否則一隻鴻武印在手,天下我有。這個念頭還未轉完,燕三郎已經失聲道:“畫卷。”

    白貓喵地一下站了起來。

    “浯洲寮,逃亡者的畫卷!”燕三郎一下就將兩件事關聯在一起。他終於明白,為何“畫”這個字會貫穿新近發生的怪事始終。

    其實重點根本不在於“畫”,而在於“印”!

    “你父親認得劫匪,對麽?”他緊聲問張涵翠,“那人為何找上門來?”

    張涵翠咬了咬唇,下意識看了張雲生一眼,露出幾分猶豫。

    黃大甚至從她臉上看出了害怕。

    “別怕!”他堅定道,“不管什麽危險,我們都能給你擺平。”

    我們?黃二戳了戳他肋骨,她可不想被代表!

    黃大隻作不理。

    但這話多少有些慰藉,張涵翠輕輕吸了口氣,終於道:“那幾個人從焦安的賭坊查出我爹的異常,前些日子突然出現在三焦鎮,要我爹幫他辦事。”

    白貓喵了一聲,燕三郎聽明白她說的是:“現世報,來得快。”

    張雲生拿去賭錢的金子是畫出來的,隻能存在半個月,那就相當於詐賭。那麽十五天後賭坊自然會發現大筆銀錢不見了。這賬要追起來不容易,可是人間多奇才,誰敢說張雲生動的手腳就一定沒人發現?

    再說他光顧的賭場一定很多,家家都出問題,有心人還不好找麽?

    “到底是幾人?”

    “三個。我看見的是三個。”

    這數字對上了。畫中伯吾在浯洲追殺的,恰好就是三個人。千歲哦了一聲:“看來,劫持張老頭的就是那個幸存者。”那這人從伯吾爪下逃得性命,不尋思遠走高飛,卻繞了個圈子跑迴來三焦鎮作甚?“怪不得他把官馬丟在這附近的山林裏。”

    燕三郎目光閃動:“要他蓋章?”

    “是的。那人拿出一幅畫卷,要他加蓋鴻武寶印。”

    燕三郎的神情更專注了:“你還記得畫上內容?”

    “當然記得。”張涵翠仔細迴想,“那畫兒名作《風雪眷山城》,描繪風雪中的山林和小鎮,畫工非常細膩。就算還未加蓋鴻武寶印,觀畫時也仿佛寒氣迫人、有雪花撲麵而來。那山城格外寧靜,一個人也沒有,但家家戶戶都掛著紅燈籠。”

    “紅燈籠?”燕三郎目光微動,“是彩畫?”

    “黑山白雪,入夜時分。”她說得簡扼,可是燕三郎和千歲都明白其意。在掌燈時分,被夜色吞滑的山林和村莊看起來就是灰黑色的,這一點並不違和。以水墨表現山水,也是極普遍的畫法。

    “但是許多人家掛著燈籠。”張涵翠確定道,“隻有燈籠是紅色的,格外醒目。”

    “紅燈籠。”燕三郎喃喃道,“紅點……”

    該不會是那麽一迴事吧?心裏有個念頭唿之欲出,飛快把這些怪事統統串連在一起。

    白貓輕喚幾聲,把他喚迴神了,又問:“那幅畫有多大?”

    “三平尺左右吧。”

    少年眼中透出了精光。千歲熟悉這種眼神,臭小子又有什麽新發現了?

    燕三郎身體前傾,表現出少見的關注:“你仔細迴憶,那三人到底何時找上你家,要求蓋章?”

    張涵翠認真想了想:“我記得他們在‘冬至’前一天闖進我家門,那麽到現在就有十三天了。”

    十三天!

    砰!少年一拳輕敲桌麵:“找到了!”

    他一下子由老神哉哉變成生龍活虎一般,大夥兒都嚇了一跳。

    盡管他用力不大。

    白貓不滿道:“淡定!毛毛躁躁像什麽樣子。”

    燕三郎把它抱起來,按在懷裏一通亂揉,雪白柔順的長毛瞬間淩亂。“放我下來!”白貓氣得喵喵直叫喚,用力撓他好幾迴才得了自由。

    臭小子已經養成了對它動手動腳的壞毛病,怎麽才能讓他改掉?

    它跳迴桌麵梳理皮毛的同時,燕三郎讓黃二找來石從翼的親兵:“去把你們侯爺喚迴來,就說我有線索了。”

    親兵一呆,但他也知燕三郎和自家侯爺的關係,下一秒就迴過神來,飛奔而去。

    重新望向張涵翠:“你父親受了脅迫?”

    “是啊。那三人說,若父親不聽話,張家就要被滅門了。”張家現存就兩個人,父親和她,“我爹隻好在畫上蓋了章。”

    黃大恨恨道:“那幾人真是可恨!”

    黃二看他義憤填贗,有些不解:那幾人可恨,跟他有關係嗎?

    這一瞬間,燕三郎已經想得更遠:“在伯吾畫像上蓋章,能將它喚醒殺人;那麽在山水風雪畫上蓋章呢?”

    “我爹一蓋好章,他們就卷起畫軸離開了,鴻武寶印半個時辰內生效。”張涵翠小聲道,“我猜想,畫裏的世界就會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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