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來自北境。

    柯嚴華往殿外一呶嘴,徐公公就趕緊退下了。

    殿裏又隻剩下兩人。柯嚴華看了看衛王臉色,才接著道:“再者,今日刺客在混戰中祭出一種怪蟲,成群結對,蟄人欲死,並且毒素可以溶化血肉。微臣認得,這種東西叫做‘噬金蟲’。”

    “哦。”衛王對這種毒物一無所知。

    “這是夕眠大沼澤的特產。”柯嚴華看見主上一臉茫然,立刻解說,“夕眠沼澤在攏沙宗以東,由鮫人統治,是蠻荒之地。”

    他提起攏沙宗,衛王就有印象了:“離衛國何止千裏?”

    “正是隔得太遠了。”柯嚴華讚同,“不過據微臣所知,赤焰山以南隻有兩個人成功飼養過這種毒蟲。一個在緬國,另一個麽,在攸國。”

    “攸國?”衛王目光一凝,“誰?”緬國太遠了,他不關注。

    “厲鶴林。”

    這個人名氣很大,衛王卻是知道的。他微微一愕,眼中隱現戾色。

    柯嚴華都能感覺到他身上蓬勃而起的怒氣,但還要硬著頭皮道:“此外,文心園的藍楹花樹下被挖開幾個大洞。”

    衛王還在思索厲鶴林其人,聞言一愣:“什麽?”

    “剛才接報,藍楹花樹下死了幾個侍衛,地麵上多出幾個大洞,有人在那裏刨過土。”

    跑樹下挖土?衛王奇道:“洞裏有什麽?”

    “就蹊蹺在此,我們仔細檢查過了,什麽也沒有。”柯嚴華恭聲道,“但對方冒險殺掉侍衛,必有所圖才是。不是要往裏埋東西,就是往外取東西。”

    衛王想了想,也沒想明白,隻得道:“再細篩幾遍,不要疏忽。”

    “是。”

    匯報完畢,這位衛長見他沒有別的吩咐,也就告退。

    殿裏隻剩衛王一人,他才從屜裏取出一封信件細看幾眼。

    這是他派駐東南前線的監軍泰公公發來的密信,關於前線發生的一係列事件,敘述非常詳細。

    衛王隻覺裏麵的人物關係格外刺眼。

    厲鶴林是攸人大能;衛國鎮北侯韓昭是厲鶴林的大弟子,他還有個擅於使毒的師妹;厲鶴林還養過噬金蟲……

    刺客來自北境,噬金蟲昨晚出現在王宮。並且……並且昨天的刺客裏,有女人!

    韓昭派他的師妹潛進王宮行刺嗎?

    天耀宮地形複雜,定星盤的秘密鮮有人知。若非內鬼作祟,那些刺客怎能進退自如,在侍衛的重重圍堵中逃走?

    別的不提,就是那假山迷宮,他自己有時都走不出來。

    衛王來迴踱了幾圈,還不能把焦躁壓下。柯嚴華的話就像尖刺,一下就把潛藏心底的不安和焦灼都翻攪上來。

    如果懷疑和顧慮都是真的,那麽他還把這個禍害放在了衛國腹地,離盛邑可是很近了!

    春色明媚的午後,衛王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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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燕三郎所料,盛邑全城戒嚴,核查進出人員,由此可見天子之怒。

    城門內外,大排長龍。

    這種情況下,身懷武備令的兩個人反而在通關時有優先權,隻是免不了被搜身。昨晚偷進王宮的刺客有女子,又受了傷,王廷就是據此下令抓捕,賀小鳶才不敢迴盛邑。

    可是燕三郎他們兩個條件都不沾邊,所以很快就順利過關、安全進城。

    迴到小院,白貓芊芊還乖乖趴在房梁上,見主人進門立刻跳下地來,翹著尾巴來迎,一邊嗚咽一邊側著身子在燕三郎腿上蹭來蹭去,萬分親近。

    “哼,狗腿。”千歲罵了這個小東西一句,身化紅煙,飄到它身上去了。

    緊接著,白貓就從燕三郎腿上彈開了,邁著貓步優雅地往外走。

    燕三郎一把將它抱進懷裏,不顧它的抗拒:“餓了吧?”

    “廢話,你餓上七個時辰試試?”她一附去貓身上,就感覺到它的饑腸轆轆,難怪對主人那麽討好。

    有奶就是娘的性子,沒骨氣!

    外頭風聲鶴唳,燕三郎兀自悠哉遊哉地淘米做飯。貓主子餓了,天大的事都要放到一邊兒去。

    再說,如果身份真地曝露了,他倆還有立刻逃出城去的底氣。

    既然這樣,他還急什麽?吃飯皇帝大。

    很快,鍋裏的精白米飯傳出香氣,燕三郎又做了個快手的賽螃蟹,涼拌一盆刺嫩芽,再配上外頭買迴來的五隻燒雞,一頓午晚飯就料理好了。

    這會兒剛到初春,刺嫩芽剛剛麵世,正是最鮮甜的時候。

    “隨便吃點。”不待他出聲,白貓就跳上飯桌,接受他投喂的手撕雞。

    昨夜裏的生死一線,和今天桌子上的安詳晚飯,恍若隔世呢。

    曲雲河也在大口扒飯吃菜,一邊讚道:“你的手藝真不錯。”

    賽螃蟹明明隻是炒雞蛋,最多是蛋黃和蛋白分開來炒,怎麽就能炒出這麽特別的蟹香?曲雲河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後都不能理解。

    心願達成,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燕三郎敏銳地察覺到這種變化。

    吃了半隻燒雞,曲雲河就取出那隻酒壇,趕緊擦淨泥土,再擺到桌麵上。

    壇色烏黑,沒有任何裝飾或者紋路,但是壇口用木塞塞緊。

    曲雲河就為了它千裏迢迢趕來衛國,不惜以身犯險偷入王宮。燕三郎覺得,這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不過看了兩眼,他就覺得古怪:“好像有點兒不對?壇子沒用泥封口。”

    他問曲雲河:“你說,這酒是何時埋進土裏?”

    “我和女王年少時。那年她十三歲,我十五歲,偷了烏山國進貢的好酒。”曲雲河盯著酒壇,“她想沾一點老樹的花香,就在冬天埋進樹下。”

    “我出征前,她說待我得勝歸來,就把這壇酒啟出來慶功。”他撫著酒壇子,幽幽道,“可惜,我沒能活著迴去。”

    “埋到樹下時,這壇口是封好的罷?”若不封好,酒氣早就跑光,還談什麽陳釀?

    “嗯。”曲雲河從樹下拿起酒壇時,就覺出不對了,“但它太輕了,並且裏麵沒有液體。”說罷,拿起酒壇晃了晃,果然沒有酒液搖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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