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無休而禍不息,殺伐不止。

    萬千讖言之劍在我手中顫抖,劍在身前,它最能感受到前方的殺機如潮。

    金甲巨人軍團是真正的刀鋒,十二城聯軍的軍威殺機也全部凝聚在他們身上,也隻有金甲巨人堅不可摧的身軀可以全部容納。

    百萬金甲巨人大軍,目光所向,承載的是天道的力量和憤怒。

    一步踏出,殺機猶如山海崩塌,鋪天蓋地朝我席卷而來。

    在汪洋如山海的殺機中,我就像是一葉無助的孤舟,偏要頂著猛烈的風雨逆流潛行。

    混亂劍體內部劍氣縱橫,我試圖引導劍氣到劍身中,然而劍氣卻被外部的滾滾殺機壓迫的絲毫不得而發。

    並且隨著殺機的洗發,劍氣開始在我體內狂亂,暴走。

    按照現在的情形,隻怕劍氣尚未宣泄,就會率先從內部擊潰我的身軀。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神魂遁入玄關。

    如今的玄關已經徹底解禁,是一方屬於未來的完美世界。

    在這方世界裏,萬物生長,生機勃發。

    不染半點戾氣。

    劍為殺伐之兵,沒有戾氣自然也就沒有劍。

    人間有情悲白發,天道無意了滄桑。以前我常說,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便是因為天道主殺,命運無常。

    我的玄關是未來的世界,這裏平靜安寧,猶如一池清水,波瀾不興。

    天理循環,自然有序。沒有紛爭,沒有戰火,沒有爾虞我詐,隻有生存本能,生命與自然和諧相處。

    然而,麵對萬物生機,我竟然要做和天道一樣的事情。

    因為我需要玄關中的劍意,我需要殺戮靈感將我體內肆虐的劍氣全部宣泄出去。不這樣做,我就會死,死於劍氣爆體。

    可,若這樣做了,我就等於毀了玄關世界的安寧。

    戰無休而禍不息,我會給未來的世界帶來無休無止的戰禍,就像天道所做的一樣。

    這個選擇對我來說無比艱難。

    眾生戰天便是為了終結天道的不仁和命運的無常,而我竟要親手開啟下一個不仁無常的世界。

    從這點來講,我和天道又有什麽分別?

    可惜,縱然我百般不願,我也必須做出選擇,混亂劍體正在迅速崩潰之中,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

    鬼神冥冥,自思自量。

    這是刻在七殺碑上的銘文。

    天予萬物予人,人無一物奉天,是人皆可殺。

    當年,我背負七殺命格在身的時候,就曾在無意識中牽動這份殺機。

    這麽多年過去,我以為殺機已經被我遺忘,其實它還在,一直安靜的沉睡在我的靈魂深處。

    殺!

    我每念出一個殺字,人就往前踏出一步。

    直到我將七個殺字全部念完,玄關中,一點殺戮靈感誕生。

    殺戮靈感迅速化為戾氣,猶如石子落入池塘,打破了水麵的平靜。

    風起,肅殺之風。

    吹遍了玄關,吹的無邊落木蕭蕭如雨。

    肅殺之風席卷了整個玄關,又在海上掀起腥風萬丈。

    群山深處,百獸嗚咽。

    黑夜盡頭,夜雨鬼哭。

    蒼生飲泣,隻因這世界已經被殺意染紅。

    眾生在無盡惶恐之中,將殺意吸收進了靈魂深處。我能看到,在不遠的未來,玄關世界會掀起一場又一場殺戮之災。

    從此,王權更迭,物種興衰,永無止歇的紛爭就會成為未來世界的主體。

    唉。

    我聽見一聲沉重的歎息,來自於朱雀神鳥。

    “為何歎息?”我問道。

    “魔道祖師,你和天道有什麽分別?”朱雀神鳥問道。

    “……並無分別。”

    “他不仁,你今日又有半分仁義?生命不息,殺戮不止,天道真的錯了嗎?換做是你主宰眾生,你能做的比他更好嗎?”朱雀幽幽的說道,眼中泛起了淚光。

    “他毀滅了天道之國,殺盡所有生靈,隻為召喚虛空大君。”

    “你隻看到了他的殺戮,卻看不到他的慈悲,換做是你也會這樣做,天道並沒有做錯什麽,錯的是天地法則。”

    “天地法則有錯?”

    “天道沒有選擇,你也沒有選擇,那麽可見無論是誰做了眾生的主宰,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而這恰好說明,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天地法則本身。有生就有死,生命不息,殺戮便無休無止。而要終結這一切,隻有一個方法。”

    “什麽方法?”

    “萬物歸虛。”

    “說來說去,你還是認可天道的做法?”我冷冷的問道。

    “唉,若萬物歸虛,連我也將不存在,我又怎會認可天道的所作所為。我隻是見你心中有惑,幫你解惑而已。”

    “可你已經在我心中造成了更大的困惑。”

    “有時候,心中有惑反而是件好事。”

    “哦?”

    “魔道祖師,其實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麽?”

    “不錯。”

    天道要的終結是萬物歸虛,滅絕一切。而我要的終結是以戰止戰,以殺止伐。

    我生於天地法則之下,必然要維護它。

    無論它好也罷,壞也罷,沒有它也就沒有我。

    這個世界並非純粹的非黑即白,混亂也是一種常態,關鍵在於心中是否有一把可以衡量善惡的尺子。

    當初我沒有在魔和道之間做出選擇,得到了混亂劍體。

    今天我同樣不會做出選擇,我體悟了混亂劍心。

    殺無休,而禍不息。

    吾輩心中亦有禍,道法自然斬心魔。

    念及此,我向空中伸出右手,口中大喊:“劍來!”

    吹遍玄關的殺意,激發了眾生的兇性。

    兇性化為戾氣,迅速朝我手心湧動。待到所有戾氣被我全部攫取,我用力握成拳頭,再重新伸開。

    掌紋裂開,炸出十方閃電。

    伴隨著閃電和雷鳴,一把紫色的小劍出現在空中。

    小劍左右搖擺不定,最後劍尖指向神庭穴出口。

    “破!”

    隨著我一聲輕敕,小劍破出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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