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被蠱毒攻心爆裂,我的人卻未死,不僅未死同時我全身因為生機損耗引發的不適和疲倦也同時消失。

    我開始還不明白,木木的站在原地許久才醒悟是怎麽一迴事。

    心髒乃是人一身元氣之所在,由先天五行凝聚出的司命之所。心髒爆裂不存,先天五行反補自身,所以我所受到的傷才全部恢複如初。

    道藏有雲,氣聚為人,氣散為鬼。

    我因為心髒爆裂散元氣入四肢百骸,現在已經不算是活人,但是因為我識神沒有散,三魂七魄也還在體內所以也不算死人。

    不生不死,又非涅槃,這種情況隻在殷商時期的比幹身上出現過。

    女媧降災殷商,招妖幡從軒轅墳中招來三名大妖。三妖各有司命,其中狐妖妲己最善於魅惑。

    某日飲酒,妲己推說心疼,紂王尋醫未果。妲己說,唯有聖人的七竅玲瓏心能治她的心病。

    殷商比幹有文聖之稱,於是紂王就宣比幹進殿,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為名,要比幹獻出七竅玲瓏心。

    比幹大怒斥責妲己穢亂朝綱,卻也知道躲不過殺身劫。就對著太廟八拜,念道:“成湯先王,豈知殷受斷送成湯二十八世天下!非臣之不忠耳!”

    念完,比幹解開衣服,用劍剖腹,自取心髒扔在地上。

    比幹乃是修行者,雖然失去了心髒,鮮血卻沒有流出半點。

    把衣服係好就騎著快馬去找薑子牙尋活命的方法,哪知路上遇到了申公豹所化的婦人叫賣空心菜。

    因為好奇多問了一句話,換來一句“菜無心可活,人無心必死”的讖語要了他的命。

    我現在的情況和比幹如初一轍,心髒沒了人活著。

    隻要不被人勘破玄機,一時半會還不會死。最怕就是被人看出我現在沒了心髒,一旦說破,必死無疑。

    當下我麻利的整理好身上的衣物,把問天劍抓在說中,裝作神清氣朗的樣子繼續往峰頂走。

    無心的事要瞞過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就連姽嫿都不能知曉,否則我同樣會死。

    一路向上,直到峰頂也沒有見到一隻蜂蠱。

    姽嫿走的乃是入口,蜂蠱寥寥無幾,此時正在山頂和麒麟蜂後殊死博殺。

    麒麟蜂後身上閃爍著七彩神芒,動如流光,體型相比普通麒麟工蜂還要狹小幾分。

    也正因為如此,她的速度達到了極限,根本無法捕捉到她的動作軌跡。

    在不使用天地交征陰陽兩斷刀的情況下,姽嫿戰的很辛苦,見我從容走來,她以為我安然無恙,便毫無不保留的運轉破軍法則之力,爆出本體的先天庚金,殺的蜂後慘叫連連。

    蜂後情知不敵,又見姽嫿來了助手,倉皇朝著血煉深淵方向飛去。

    她的速度快到極限,和閃電相當,然而當阿黎的箭破空而來的時候,蜂後還是沒能躲開。

    阿黎是三箭連發,第一箭出手,第二箭後發先至撞擊到第一箭的尾羽,第三箭又撞擊第二箭的尾羽,把第一箭的速度提升到了極限,牢牢鎖死蜂後的元神司命之所在。

    隻聽一聲轟然劇震,蜂後連肉身帶神魂一起在空中炸裂,宛若一場七彩煙花。

    蜂後一死,空冥山七十二峰魔意滔天而起。

    山峰開始搖動,大地顫動不已。

    選煉深淵方向傳來一股強勢無匹的神念浩蕩,掃向四麵八方。

    繼而一個蘊含著無比怨毒之意的聲音響起:“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聲音中蘊含的神念十分強大,卻還遠遠達不到天尊境界,這說明我們成功的打斷了百裏春秋重聚魔體的儀式。

    現在的他雖然也很強,卻已經不是不可戰勝的存在了。

    姽嫿心急下峰,我卻因為空心的緣故無法在使用真炁,怕給她瞧出異狀從後麵拉住她的手。

    “我們慢慢走,不急。”我含情對她說。

    “好。”姽嫿被我看的不好意思,輕聲迴答。

    我現在這種情況是沒有先例可循的,比幹剖心的事情道藏雖有記載,卻並沒有下文。所以我也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以及如何才能活下去。

    和她十指緊扣,一路上頻頻相看她美好的側顏。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何況是麵對我一生摯愛。可以想象我看向姽嫿的眼神是多麽的溫柔,以至於讓她連和我對視都會臉紅。

    “此地不詳,你還亂動情絲。”姽嫿責怪道。

    “隻是想起了彩雲城的破軍護法天尊和魔道祖師。”

    “是啊,彩雲城解圍之後魔道祖師就事了拂衣去,以破軍的性格自然也不會開口留她。謝嵐,你知道麽,破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挽留魔道祖師。如果她當時開口留下魔道祖師,魔道祖師也不會在後麵遇上她了。”

    “她是誰?”

    “還能是誰,就是陰司那位。”

    我很想聽關於魔道祖師的八卦,奈何姽嫿對於佛爺的前生一點都不想提。

    下山後,見到我和姽嫿黯然無恙歸來,魔道弟子心中洋溢著無比自豪的神情。

    人道,仙道,野仙,是問有哪家可以在隻出三人參戰的情況下肅清一峰之蠱?

    即便是謝流雲劍驚浮雲,要他出戰蜂蠱峰,怕也難以為繼。蜂蠱還好說,那蜂後他是決計殺不死的。我可是把生機全部耗盡,才滅殺所有蜂蠱,最後還搭上了一顆人心。

    自從做了魔道祖師之後,一直愧對奉我之名的那些魔道弟子,今天是我唯一不覺得慚愧的一次。

    我坦然望著他們的眼神,在他們的眼神中燃燒著希望之火。

    蜂蠱峰一戰,讓他們看到了魔道重新崛起的希望,讓他們看到了破軍的重生,看到了魔道祖師的強大。

    “謝嵐,你又讓我吃驚了。蜂蠱峰三十六蜂王戰力在合道巔峰,蜂將千百皆在合道之境,兵蜂不計其數,你能從出口洞窟,一路逆行殺到峰頂,這份戰力怕是當代破軍全盛狀態下也做不到吧?”謝流雲走來說道。

    謝流雲的話引起了姽嫿的疑慮,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說道:“怪不得我一路上去也沒對上幾隻蜂蠱,原來它們都去對付你了。你怎麽做到的?”

    “你忘了,我道武雙修,我的劍很快。”我淡淡一笑說道。

    吃驚的是不僅僅是謝流雲,傲寒和一眾野仙首領麵色陰沉,仙道那邊看我的眼神也變得凝重起來。

    他們隻知我表現的戰力很可怕,卻不知我所付出的是什麽樣的代價。道武雙修是很強,卻不像他們想象的那般強。

    風月依舊,心已成空,這句讖語現在已經完美的應驗。玄關內,複蘇之風和月魔的圓月還在,而我謝嵐已經心髒缺失,命不保夕。

    “你真的沒有違背我們的約定?”姽嫿疑慮未消又問了一句。

    “沒有。”

    七十二峰全部肅清之後,我們隻剩下最後一處戰場,血煉深淵。

    由於蠱魔百裏春秋凝聚魔體的儀式已經被打斷,等我們趕到血煉深淵外圍的時候沒有急於和蠱神宗的祭司們宣戰,而是安營紮寨,整頓三軍。

    來空冥山的時候魔道弟子隻來了三千人,如今魔道陣營已經擴充到了將近兩萬餘人。

    這還是空冥山消息尚未傳開的緣故,如果等到這裏戰事結束,可以想象天下有會有多少魔道弟子趕赴寒荒。

    可惜的是,我招魂幡中的魔道氣數不僅沒有隨之暴漲,反而更加衰竭了。

    原因隻有一個,我隨時可能殞命。

    現在支撐魔道的是殺破狼三方四正,我若身死,隻剩下姽嫿和薑雪陽扛不起魔道的招魂幡。

    這最後一戰注定殘酷至極,隻憑百裏春秋傳音時候綻放的神念便知。

    各家陣營都是一片死寂。

    姽嫿安心在軍帳內打坐,吸收先天庚金,恢複破軍法則。我本來也應該和她一樣,我的七殺法則之力消耗殆盡,玄關劍意虧空,在大戰之前也需要恢複。

    隻是我現在不需要了……

    在姽嫿入定之後,我一個人走出軍帳。

    空冥山中無晝夜,天上也沒有星光月華。此時魔道弟子已經安歇,陣營寂靜無聲。

    和人仙兩道、野仙相比,我魔道弟子的營地最為簡陋原始。宿眠的帳篷都不夠,那些隨著神婆一起來的陰人們都是原地打坐。

    有人看到我,念出道祖名諱要和我行禮,我伸手攔阻,示意勿要驚動其他人。

    心裏五味雜陳,忽然又想到了鎮魂棺中魔道祖師的背影。生如何,死如何,我若歸去,天道奈我何?

    魔道祖師可以灑脫的轉身就走,可我呢,出師未捷身先死,魔道複出在即,難道就在他們的熱切盼望中身死道消麽?

    我不甘心,我還有很多事沒做,還有很多人沒有見,譬如魔道存世的那兩位天尊。我還有許多恩怨未了,野仙攔路尚未討伐。

    最關鍵的是我舍不得背負的那八個字:眾生平等,有教無類。

    魔道教義我知曉已久,卻從未做到。

    走至一處山頭,隱約看到上麵有個人影,我現在動不了神念,隻能走近了才能看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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