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乃極數,逢九歸一。

    毫無疑問,姽嫿夢見的那人就是魔道的第一代破軍。

    破軍和魔道祖師不一樣,魔道祖師的七殺命格一直被封在鎮魂棺中,這破軍死後卻是一直在人間輪迴尋覓機緣。

    姽嫿是她的最後一世,若是這一世再無法證得大道崛起,此後破軍命格便會重歸於虛無。

    到時候,第一代破軍的魂念就會徹底消失於天地之間,連靈魂印記都不可能留下。

    換句話說,明日之戰姽嫿不能死,死了魔道就再無破軍。

    而沒了破軍,也就不會再有殺破狼的不可逆轉之勢,魔道從此湮滅,塵歸塵土歸土。

    而我的七殺命格中之所以還能留下魔道祖師的意念,是因為七殺尚未來得及返本歸元就被柳河愁盜走。

    “明日和道門作戰你有多少把握?”我問道。

    “天師府欺我魔道無人,卻不知我魔道教義不僅在人間流傳,陰司也有我魔道弟子。”姽嫿說道。

    “我知道白叔去了枉死城,也知道他在集結人馬。”

    “你怎麽知道?”姽嫿吃了一驚。

    “唉,慧香告訴我的。他說枉死城的異動已經引起了十殿閻君的注意,怕是到時候枉死城沒那麽容易出兵。”

    “嗬嗬,末法時代鬼帝不出,就憑陰司的十代陰帥三十六鬼將拿什麽來擋我魔道弟子。”

    姽嫿這話說的很有底氣,事實上她也的確沒有誇大其詞。

    魔道弟子無論生前修到了什麽境界,涅槃之後都隻剩下玄關境界,因為涅槃要涅的就是元神。元神不在,意識仍然保存方稱之為涅槃。從這方麵來講,枉死城中的魔道弟子並不比陰兵鬼將的道行強多少。

    但是,涅槃後雖然修為下降,魔道弟子生前所掌控的道法神術還在,隻這一點,就在和陰兵鬼將作戰中占據了先天優勢。

    封神之戰已經過去了三千年,枉死城中不知聚集了多少魔道弟子,真要全部爆發打起來,在鬼帝不出世的情況下,陰司隻靠陰兵鬼將的確難以鎮壓。

    除非陰司祭出十八層地獄鎮壓平亂,可這顯然不可能。

    十八層地獄是為了關押那些窮兇極惡的兇獸煞神人魔而存在,輕易不可亂動,要是給裏麵的人逃出去,對於陰司對於人間都是一場浩劫。

    在鬼帝不出的情況下,陰司不到生死存亡的時刻是不會祭出十八層地獄。

    不出動十八層地獄,陰司就隻剩下最後一張王牌可用,隻要那人出手,枉死城隻進不出,一兵一將都不行。

    至於這個人是誰,暫且不說,因為她未必會出手,她若輕動陰司同樣會出大亂子。

    “這麽說的話,明日之戰你很有把握取勝了?”我問道。

    “其實勝負並不重要,末法時代尚未結束,現在的道門不過是人道祖庭留在人間的棋子而已,魔道和道門也不可能會真的拚個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姽嫿說,下元節之戰勝負不重要,重要的在於殺破狼能否在三方四正重聚。隻要重聚,魔道氣運就能成型,從此勢不可擋,重建魔道祖庭無名宮隻是早晚的事。

    歸根結底,她想要的結果依然是我覺醒七殺宿命,然後她和柳河愁分別以破軍和貪狼的身份和我三方四正聚合。

    ……

    明天就是下元節,這最後一晚我和姽嫿聊了很久。我要問的是感情,卻在她傾吐心聲到一半的時候又重新轉迴到宿命中去,宿命是我和她之間避不開的因果。

    我也想和普通人那樣和她做一對夫妻,隻是可能麽?

    本來我是人她是鬼就犯禁在先,何況這中間又摻雜了那麽多的因果糾纏。

    姽嫿是破軍的最後一世,必然把一生全部獻給魔道。明日和道門決裂之後,即便她能活下來勝出,陪伴她的也隻剩下無盡的殺伐。

    到那時,我是否有勇氣為了她和天下道門為敵,然後再和她一起為了魔道付出一生呢?

    從個人感情上或許我會,但是我的命是謝流雲的,他一定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姽嫿倒是不像我這麽悲觀,俏美的嬌顏上寫滿了興奮和期待,眼睛閃爍著動人的光彩,一心等待殺破狼三方四正聚合,魔道重出。

    我沒有和她透漏我的命來自於謝流雲,事情演變到今天這種地步,說不說對她來說都已經成了定局。

    “謝嵐,九龍窟裏藏著你的身世,還藏著你的傳承。你不是一直奇怪柳河愁為什麽不教你東西麽,你要學的東西都在鎮魂棺裏。”

    姽嫿說,魔道祖庭無名宮雖然被毀,魔道祖師的術法和心得都被保存下來,除了他所領悟的大道,其它的都在鎮魂棺裏。

    魔道祖師可是手段通天的主,和人道祖師道德天尊,仙道祖師玉皇大帝齊名,戰力甚至還在他們二人之上。

    隻是道藏中每次提到他從來沒有提過他的神通術法,即便是還魂崖一戰中也沒有透漏半點玄機。

    “破軍的是天地交征陰陽兩斷訣,他的又是什麽?”我問道。

    “等你解開九龍窟裏麵的玄機,打開鎮魂棺之後就會知道了,我隻能給你透漏一點,魔道祖師的兵器是劍。”

    姽嫿先是賣起了關子,怕我不滿又柔聲安慰我說:“不是不願告訴你,隻是所有和他有關的東西現在都成了禁忌,你隻能親自去尋找。”

    “為什麽會成為禁忌?”我問道。

    “要怪隻怪他太過驚豔,怕是連天道都要妒忌他呢。若非魔道在道藏中實在舉足輕重,而魔道祖師留在三界的印跡又不可磨滅,怕是連他這個人都不會被寫進道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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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天妒英才,魔道祖師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傳奇呢。

    謝流雲生前不過活了短短的幾十年,道門至今提及他都驚為天人。

    這魔道祖師從混亂時代戰到封神時代,橫誇數不盡的千年,巔峰時刻力戰十二天尊,這種人老天要是不妒忌才怪。

    聊到這裏已經差不多到了後半夜,姽嫿說她該走了。

    “最後一晚,你不能留下來嗎?”從我和她結婚到現在,也隻強吻過她一次,這個夫妻有名無實。

    我意有所指,姽嫿自然明白忍不住紅了臉,在昏黃的燈光下越發嬌媚動人。

    老話說的好,燈下看美人越看越銷魂。我看的一時情動,不待她迴答就把她緊緊摟在懷裏。

    隔著厚重的鎧甲,我感覺不到她身體的溫度,這鎧甲就像是我的心結一樣。

    擁抱片刻,我在心裏輕輕歎了一口氣,決定送她迴去。

    “怎麽,又不想把我留下來了?”姽嫿在我懷中燕七小臉,羞澀的問道。

    “送你迴去吧,明日對你我都很重要。”我言不由衷的說道。

    月明星稀,村落空曠無人。

    姽嫿曾經說她在黃河看了四百年的兩岸萬家燈火,如今這燈火卻因為她上岸而熄滅了。

    我們牽手而行,雖然一路無話,卻有種溫情脈脈流轉。

    成婚到現在,這算是我們最親密的一次,若是能一輩子牽著她的手,該有多好。

    所有的謎團,所有的疑問,橫誇三千年的宿命在明日都會有個了斷。是謝流雲算死柳河愁,還是柳河愁算死謝流雲,九龍窟底下見真章。

    “姽嫿,我明日要怎麽做?”在她入水前我問道。

    “你什麽都不用做,跟著你那便宜師父就是了。我倒是沒有想到她還能請神上身,謝嵐,如果我有事,將來她可以替我保護你。”

    姽嫿隨口一句,刺痛我的心髒。

    她一定想不到,這看似有口無心的一句話,卻會在明日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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