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爭,盡管能夠成為荒盜的荒人幾乎都是兇猛野蠻個人實力彪悍的,盡管大荒原上的荒盜幾乎從未組成過如此人數眾多的一次突襲,然而在成建製的人族四象軍麵前,在裝備精良且戰力同樣強大的人族戰士麵前,在不但被偷襲而且敵軍人數還遠多於自己的情況下,天時、地利、人和無一不輸,那麽荒盜的敗局就已經早早注定了。

    甚至可以說,這其實不是一場戰爭或是戰鬥,這隻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人族在大荒原上壓倒了人數更多的荒族,占據了統治地位,靠的可不是那些錢財寶物,而是鐵血的刀兵。

    青天白日之下,這場戰鬥開始沒多久後就差不多結束了,荒盜們的抵抗在人族強大的騎兵衝擊下,以及他們背後那些人族步兵的纏鬥中,迅速地就崩潰了,剩下的就是一麵倒的屠殺,以及去捕捉四散而逃的荒盜。

    人族的士兵們在戰鬥中擁有著鐵血般的意誌和冷酷的心腸,他們大都是見過血的精銳,所以下手起來毫不手軟,很快的,這片草原就被鮮血所染紅。

    在一片淒厲悲慘的嘶喊聲求饒聲吼叫聲中,人族陣營的後方,季候和歸未遲還有其他幾個將領勒馬在原地,看著遠處的那一場屠殺。

    而在他們的身後不遠處,大概是因為報信有功,殷河得到了這幾位大佬的信任,也跟親兵一樣站在他們的附近。

    除此之外,距離這些人更後麵一點,被許多重甲精兵包圍的地方,則是站著一排身穿白袍服飾、奢華耀眼的荒人。不用說,這些人就是之前從那些豪華馬車中消失的白馬部落的首領們。

    此刻,這些過慣了舒服日子,奢侈豪富更勝人族貴族的荒人首領們,一個個看起來麵上帶了驚恐之色,同時也有憤恨惱怒,似乎既對人族強大無比的軍力感到畏懼,但是更氣憤更憎恨的,卻似乎反而是他們的同族人。

    畢竟,人族這裏隻是令人驚懼,並沒有傷害他們,還跟他們做生意,給了他們諸多錢財;反而是那些同為荒人的荒盜,不但覬覦他們的財富,還要他們的命,是想要搶走他們的一切!

    “殺!殺!殺!”

    “都殺死,這群卑賤的畜生!”

    “對,全部殺光,全部殺光,一個人都不能留!”

    ……

    類似的詛咒和帶著恨意的話語在白馬部落的人群中此起彼伏,大家站在安全無礙的地方,盡情地抒發著自己的憤怒和後怕,以及對這些肮髒卑賤的泥腿子竟然敢窺視自己富裕舒適生活的鄙視與厭憎。

    與此同時,這些白馬部落的首領們並沒有放低自己的聲音,他們的話語聲輕而易舉地飄到了前方,落在了季候等將領的耳中。

    大家都沒有迴頭,隻是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一點笑容,有的隻是好笑,有的帶點不可思議,有的有些無奈,有的還有鄙視。隻是那些首領們故意如此說話,或許也有幾分擺明心意的意思吧。

    殷河也聽到了這些話語,與前麵那些大人們不同,他迴頭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那些荒人首領們臉上真真切切的恨意,那種切齒痛恨的怒火,大抵是裝不出來的。

    所以,什麽才是一個人心中最憎恨最厭惡的東西呢?

    那真的是很難說。

    ※※※

    戰場上所有的戰鬥結束是在大約一個時辰後了,當士兵們離開戰場,露出的是一片狼藉和血腥的場麵。大部分的荒盜都被當場斬殺了,死無全屍的比比皆是,鮮血匯聚成一道道小河,在原本青綠的草園上肆無忌憚地流淌著。

    還活著的荒盜隻有不到二百人,其中有一部分是身份比較重要的荒盜頭領,剩下的除了四散逃命時被抓迴來的,就是被嚇破了膽,跪地求饒投降的。

    是的,就算野蠻兇狠,似乎全身都充滿了熱血,在荒族人中一向自視為繼承了最多先祖榮耀的荒盜,同樣也有人怕死。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審訊。

    人族強大無比的軍隊在季候、歸未遲等將領的帶領下,直接開拔進入了白馬部落的地盤,緊挨著白馬部落營地駐紮下來。

    兵鋒劍甲,如山雨欲來一般,沉重地壓在白馬部落所有荒人的心上。

    整個白馬部落幾乎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

    那些荒盜的俘虜很快被提上來審訊拷問,在種種毫不容情的酷烈刑罰下,關於這次事情的真相被一點一點地扒開,展露在大家的麵前。

    事情其實也不算特別複雜,果然是有內鬼奸細通風報信,至於內鬼是誰,人族士兵們直接衝進了白馬部落的營地帳篷,從裏麵揪出了五六個人,其中有一個居然還是白馬部落首領們中的一員,而且地位很高,大概是在排位第三左右的大頭目。

    白馬部落的首領和副首領又驚又怒,氣得差點吐血,在人族軍營中指著這個內鬼破口大罵,同時質問他為何這麽幹,得到的答案就是這麽多錢財寶物都被你們兩個老鬼享受了,我才分了一點點,心不甘情不願,我也要做老大,我也要更多更好的錢財。

    說完這些話以後,這位排行老三的荒人內鬼首領轉頭就對另一邊的季候、歸未遲等人族將領跪下了,然後痛哭流涕,痛陳心意,說我比這兩個沒用的老頭更有用,從頭到尾,我也不敢傷及任何人族和諸位大人的利益。隻要諸位大人肯扶我上位,我保證死心塌地跟著人族混,大人們說什麽我就做什麽,要什麽我就給什麽,就算是最重要的戰馬,我也可以做主直接降價一半賣給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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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殺了這兩個老頭,讓我做白馬部落之主!

    這一番話說出來,滿座皆驚,寂靜無聲,人族這邊皆是麵麵相覷;而白馬部落那裏的人暴跳如雷,同時心中震恐,早已多年不執刀兵享受生活的兩位大首領,竟是不約而同地跳了起來,拔出利刃,吼叫著衝向那人揮刀砍下,恨不得將此人碎屍萬段。

    隻是就在這個時候,從旁邊傳來了一個有些冷峻的聲音,來自季候:“攔下了!”

    “當當當……”

    幾聲清脆聲音,數個人族兵士擋在了那個麵無人色的內鬼之前,攔住了那兩個看起來怒不可遏的白馬部落首領,與此同時,在一旁的其他白馬部落荒人同時站了起來。

    氣氛瞬間像是要凝固一樣,僵冷無比。

    大首領是個身軀肥胖的老頭,看起來此刻麵色慘白、氣急敗壞,隔著那些兵士對季候那邊喊道:“季長老,你這是什麽意思?”

    季候緩緩站起,隨即在他身後的一大群人族將領甲兵嘩啦啦響的同時站了起來,一股攝人心魄的銳利氣勢,似乎瞬間籠罩過來,讓幾個白馬部落的首領身子顫抖了一下,連著向後退了幾步。

    季候走上前來,看了一眼麵色有些灰敗的大首領,那大首領似乎心中畏懼,轉開視線竟是不敢與他對視。

    季候淡淡一笑,眼中有一抹嘲諷之意,隨即說道:“這事沒有這麽簡單,此人也還需仔細審問,不能這麽早就殺死。”說罷,他迴頭道:“押下去,稍後帶迴聖城,再仔細審訊。”

    幾個士兵走上來拖住那內鬼就走,那人卻是長鬆了一口氣,似乎為自己暫時保住了性命而高興,同時在離開這裏的時候,兀自惡狠狠地瞪了剩下的那些白馬部落首領一眼,那眼中恨意真是無窮無盡,相比之下,反而對人族,他似乎並無太大惡意。

    剩下的白馬部落的荒人們如坐針氈,看起來坐立不安,過了片刻後,眼看季候等人就準備離開這裏了,白馬部落的大首領忽然跑了過來,大聲道:“季長老,季長老,我有話想跟你說。”

    季候停下腳步,麵色平靜,不顯喜怒,道:“請說。”

    大首領一咬牙,好像是剛剛從自己身上挖了一大塊肉般痛苦不堪,忽地伏地喊道:“我等也對聖城中心耿耿,絕無背叛之意,為表忠誠之心,我們願意將賣給聖城的馬匹價格,減價一半!”

    人族眾將都笑了起來,季候也是露出一絲微笑,俯身將這老荒人扶了起來,麵上露出親切笑容,手撫其肩,溫和笑道:“大首領忠心慷慨,實在令我等敬佩,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以後誰敢反對閣下,那便是與季氏和我們聖城人族為敵,我絕不容他!”

    大首領連連點頭,淚眼婆娑,老淚縱橫,看起來是嚇得狠了。

    季候又親切安慰了他一陣,這才將白馬部落的其他人勸走,帶那些人離開這裏,帳篷中頓時爆發出一陣狂笑聲,眾人搖頭嗤笑,笑容暢快。

    哪怕是久經人世的季候與歸未遲,此刻也是相對莞爾。

    而在旁邊的角落裏,目睹了這一切的殷河也是感慨地搖了搖頭,又像是若有所思,沉默不語。而在人群中的季候則是漫不經心向他這邊掃過了一眼,將他的神情看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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