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外麵的眾多街管大驚失色,紛紛叫嚷起來,仗著人多勢眾大吼大叫地在大堂外頭圍成了一圈,一個個對殷河破口大罵,又或是疾言厲色地威脅,稍微有些頭腦機靈些的還對他好言相勸說你趕快放了隊長不然的話待會玄武衛大軍趕到就誰都救不了你,你年紀輕輕的搞不好還要被亂刀分屍不值得,要不就放了隊長吧,大家好好說話還是好朋友,就當今天說過的話沒說過,做過的事沒做過,豈不是皆大歡喜?

    能在街管這個位置上做事的人,幾乎個個都是老油子事兒精,不然平日裏那麽多麻煩事情也沒法處理清楚,所以一個個此番開口起來,真的是天花亂墜、聲情並茂。

    不過說了半天,當殷河迴頭看去的時候,卻發現所有的人都很有默契地站在大堂門口的門檻外頭,一字排開,人多勢眾,但是沒有一個人往裏麵多走一步。

    太精於世事人情,太油滑了,自然也就沒了膽氣,遇事便往後縮。大堂上那個看起來跟怪物也似的一個巨人站在那兒,誰會傻的第一個進去找死?

    反正站在門口人這麽多,罵幾句也不太可能出什麽問題,真要為那個隊長去拚命就不值得了。

    半空中掙紮的朱九石自然也看到了這詭異而尷尬的一幕,他脹紅的臉上掠過一絲憤怒之色,蹬腿、掰手之餘還似乎想對那些憤憤不平的人群大罵幾句,無奈喉嚨被赤熊握住,說話聲音也發不出來或者說不清楚,隻有一陣“咕嚕嚕”的含糊聲音。

    “閉嘴!”

    大堂上忽然傳來一聲大喝,卻是殷河聽得煩了,對外頭人群吼了一聲。

    街管們猛地安靜了一下,似乎吃了一驚,但隨後勃然色變,又是一陣如潮水般的言辭叱罵、口沫橫飛,看起來準備用口水淹死這兩個家夥。

    殷河翻了個白眼,伸手對後頭做了個手勢,赤熊看到了便手上一鬆,朱九石頓時從半空中摔了下來,砰的一聲,落在地上,隨即雙手捂住脖子,大聲咳嗽起來,還不停地大口喘息著,看來是剛才憋得狠了。

    大堂外麵的罵聲頓了一下,隨即又洶湧起來,大家紛紛指出殷河算你識相,現在迷途知返還算不晚,趕快把朱九石隊長送出來然後自己認錯認罰,最好再自己跑到後頭牢房裏把自己鎖在裏頭大家就會放過你了雲雲。

    殷河搖了搖頭,似乎對外頭那一群人也是有了一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對赤熊說了一句,然後就向朱九石走去。

    赤熊悶哼一聲,邁開大步幾下走到了大堂門口,頓時隻聽一片驚唿聲,原本氣勢洶洶鬥誌高昂的一大群街管們嘩啦啦向後退開了兩丈多遠。

    過了片刻後,一群人遠遠地指著大堂又是破口大罵,說殷河你小子老是靠著這個沒腦子的荒人算什麽本事,有種你自己出來老子跟你單挑;旁邊有人接口說,單挑算什麽老子讓你一隻手;又有人喊道,你敢出來嗎老子讓你雙手雙腳也照樣把你打得滿地找牙滿臉是血,讓你找不著路迴家隻能哭爹喊娘哈哈哈哈……

    眾人正噴口水噴得起勁,突然間有人看到在那大堂上遠遠地看到殷河走到朱九石身邊,卻是在他身旁頓了下去,然後低聲對他說了一些什麽話。

    朱九石猛地抬頭,麵上露出無比驚訝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樣子,還對殷河反問了一句,似乎是想確認什麽。

    殷河笑著對他點點頭,然後幹脆把手往朱九石肩頭一搭,就這樣摟著他的肩膀對他說了起來,說了很久,說了很多話。

    朱九石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也沒有反抗的意思,反而是皺著眉頭一直聽著,同時神色越來越凝重嚴肅,似乎被殷河所說的話語震住了一般。

    大堂之外,所有圍觀的街管們都發現了這個奇怪的現象,漸漸的,原本高漲的熱情的喝罵聲開始低落下來,大家都睜大了眼睛望著大堂上,同時用盡了所有氣力想去偷聽每一點從大堂上傳出來的微小的聲音,看看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沒有人能聽到隻言片語。

    大堂的門口處,赤熊像是一座小山般聳立在那裏,威武霸氣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靠前。隔了這麽遠,那邊的殷河又故意壓低了聲音,自然是沒人能聽到了。

    到了後來,朱九石聽著聽著,臉上凝重之色居然也慢慢減退,取而代之的竟然有一點欣喜之意,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笑容出來。當他再轉頭看向殷河的時候,目光居然開始變得和善了。

    這突如其來的形勢逆轉,出乎了這座街管大宅裏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大家都是麵麵相覷,心想,殷河這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張嘴能說死活人說活死人的神怪?惹了這麽大的麻煩,招來了那麽可怕的貴人對頭,現在一番話就能讓朱九石隊長迷迷糊糊不追究了?

    這也太厲害了吧!

    大堂之上,這段被人猜測不已的私密談話已經進入了尾聲,朱九石看起來又驚又喜又是擔憂,壓低了聲音對殷河說道:“這、這樣做真的不會出事嗎?”

    殷河“哼”了一聲,道:“你不信我的話?”

    朱九石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信,隻是……”看他臉上神色猶豫,雖然口中否認,但顯然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殷河“嗯”了一聲,道:“好吧,茲事體大,光憑我一張嘴說了這麽多,也確實讓人不能完全盡信,你有這種反應也是應該的。”

    朱九石被他這麽一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尷尬一笑,道:“沒有沒有,這個……哎,小殷啊,你知道我朱九石其實也就是掛虛名的隊長,跟季家比起來,那就跟螻蟻一樣啊,他們伸出一隻手指就將我碾碎了。你別怪我啊……”

    殷河對他微微一笑,道:“我不怪你,我證明給你看。”

    朱九石露出欣慰的笑容,點頭道:“你不怪我就好了,咱們從長計議……呃,你剛才說什麽,什麽證明來著?”

    殷河笑了笑,也沒迴答他的話,轉身帶著赤熊就走了。

    這一番動靜和神色,與外頭眾人的預想完全不符,而朱九石從頭到尾也再沒有喝令眾人圍攻,大家一時之間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隻得眼睜睜看著這兩個人離開。

    再轉頭看向朱九石那邊時,隻見這位隊長重新坐迴了那張座位上,麵上似喜似憂,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隻是偶爾會用手摸摸脖子,大概那邊還是疼的,因為有好幾道紅印還印在脖頸肌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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